不过,戏煜并未停手,反而是绕道冀州,打算断了曹丕的后路。
说起这冀州,虽属曹丕管辖,但到底只有短短几年的时间,在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们心中也算不上都多有威信。
是以,哪怕戏煜的大军已然兵临城下,冀州治下的百姓们也并没有多大的慌乱和抵触。
反正有奶便是娘,不管是戏煜还是曹丕,谁能让大家吃饱饭,大家便心无旁骛的跟随谁。
曹丕正是因为看明白了这一点,才不敢有半点怠慢,他敢肯定,只要戏煜能拿出足够的好处,治下的这上千万百姓,便敢直接打开城门,为戏煜大行方便之事。
很快,从魏国出发的曹丕带着曹仁、曹彰等一众亲信便赶到了清河郡。
于此同时,清河郡内戏煜的府衙前,一辆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随后,戏煜便在侍从的通报下,听到了一个许久都不曾听到过的名字——卞夫人。
除去三年前便已逝世的丁夫人,这卞夫人也算是近些年来最得曹操宠爱的一位。
望着缓缓踱步而来的卞夫人等人,戏煜眉头微微一皱。
比起卞夫人,更得他关注的乃是慢一步的曹昂。
说起这曹昂也是许久未见。
自打丁夫人去世,他前去吊唁回来后,人就变的愈发沉默。
眼下,整个人更是瘦成了一把皮包骨。
但最让戏煜感到诧异的,当属从他脖颈以及行走间从宽大衣袖中暴露出来的些许鞭痕。
这孩子被人打了?
小小年纪的他回去后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数年不见,小······近来可好?”
虽说已经上了年纪,但到底生活在宗室之中,不过是笑意盈盈的行了一礼,那雍容华贵之姿依旧有种风华绝代的美。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身边没了英雄,她眉宇间多少带着几分憔悴,无端让人有种美人迟暮之憾。
“许久未见了,卞夫人”
戏煜双手抱拳,简简单单的行了个军礼,却叫卞夫人心下一惊。
当然,不止是她。
在这世间,凡是见到戏煜行这一礼的人,只怕都会忍不住心头一跳。
因为,他行的不再是之前那种书生儒家的礼仪。
“不知小······小叔眼下该如何称呼?一介文人?还是将军?亦或者······是主公?”
戏煜微微一笑,淡淡道:“夫人客气了,在下青徐总帅——戏煜!”
总帅!
卞夫人瞳孔微缩,浑身恍若一盆冰水浇下,自心底散发出阵阵寒意。
总帅虽然不是主公,但到底是个将军,在大军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妾身先在此恭贺小叔成为将军,妾身不过一介女流,自孟德离去后更是没了依靠,眼下活着全靠儿子庇佑,如今战事将起,妾身本不该来,但······”
“但还请小叔,看在我等皆为长辈的份上,能否不······不再起兵,也好全了妾身这份拳拳爱子之心?”
她说的情真意切,戏煜却听的可笑之极。
这曹丕还真他娘的算个人物啊,自己没啥本事,就知道回家叫妈妈。
想当年,自己受邀去曹家做客时,曾得到过丁夫人和卞夫人的热情相待,那时曹操在外出征,甚少归家,家中一应事务盖有两位嫂嫂主持。
也正式因为这样,戏煜在曹家的那段时日得到了一些久违的照拂和温暖。
这段日子他一直记得,只不过······
“卞夫人严重了,只是这兵不可不出,如若不然,明年的今天将会死更多的人,届时莫说是爱子之心,只怕这世间的人都所剩无几。”
戏煜面色淡然,一副油盐不进的冷酷模样。
他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心软,要知道曹操离世前可是专门同他说过,万不可学韩信等人的做派,如若不然,前途未卜。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让自己时刻掌握主动权,不管敌人是谁。
一个一生戎马,大杀四方的枭雄,竟然对自己说出了这番话,这也从侧面充分的说明曹操这一辈子其实从未掌握过主动权。
宗亲家族无私奉献,全力支持,对他有恩,不可得罪过狠,无数家族将领于战场上浴血奋战,拼死相助,与他有恩,只可相互掣肘。
是以到了生命的终点,他都没办法完完全全单纯的为自己拿一个主意,哪怕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说起来曹操也管不了这些宗族,他管得了,甚至甚至就是一刀砍了,为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可要真那么做了,他怕是也就成了个真正的孤家寡人,待到迟暮之后,身边无人相伴,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那也未免太悲催了。
所以他没有狠下这个心,也就造成宗亲们一个个的狼子野心,各个觉得自己乃是天命所归,可笑之极。
也正是因为如此,曹操的最后一番话才叫戏煜印象深刻。
既感念曹老板的恩情,又怨怼那些曹老板的宗亲。
而今曹老板不在了,他管不了的人,自己可以管,他狠不下的心,与自己而言则完全不是事。
卞夫人和曹昂相视一眼,眸子中皆是恐慌,卞夫人更是在下一秒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恳求道:“小叔,妾身求求您了!”
戏煜有多恐怖,她虽未曾亲眼见过,却也多少有所耳闻。
昔日夫君在世时曾言,若是戏煜甘愿成为一介武夫,这普天之下,怕是唯有那楚霸王项羽再生,才堪堪与之有一教高下之能。”
这般高的赞誉,哪怕是吕布都不曾得到过。
当然这也和吕布的性格有关,在曹操的眼中,那就是个言而无信的草莽匹夫,只要略用小技,便能将其诱骗乃至杀死。
可戏煜不同,此子智慧过人,武艺高超,乃当世罕见的文武双全之人,那文武可都是一等一的,且魅力无线,手底下有一众猛士死心塌地的跟随着,万不可与之恶。
戏煜见状,快步闪到侧边,望向了远处的典韦。
典韦愣了一瞬,随即突着双眼珠子看向黄旭。
黄旭见状,瞬间了然,高声道:“不起兵?凭啥啊!咱们那么多的战士可都盼着这一天呢!”
“嘿!你个小兔崽子,有你什么事儿啊?瞎叫唤啥?”典韦一巴掌拍到黄旭的背上。
“典韦你个无知的大蠢货!”黄旭挥手甩开典韦,英俊刚毅的面庞上充满怒火。
“你难道忘了那狗日的夏侯惇率万余大军追杀义父一事?还有上次在荆州,我可是有数十名好兄弟丢了性命,此仇不报,我死不瞑目!”
“今日,你们若是决定不出兵,那我就自己打!我那一千五百白骑可不是吃素的!”
“放肆,胆敢无礼?”
站在后头的黄忠快步上前,一脚踹到了黄旭的小腿肚子上。
戏煜也露出怒容,呵斥道:“竖子小儿,反了你了!”
黄忠踹他的时候,他还梗着脖子,身板挺得笔直,待到戏煜话音落下,黄旭顿时怕了,双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但脸上依旧一片愤愤不平之色。
戏煜则抽出腰间的青釭剑,径直抵在对方的脖颈上,低声道:“不知礼数的东西,还不赶紧给卞夫人道歉?”
听闻此言,黄旭脸上的不忿之色更重,他昂头挺胸的喊道:“义父,您要我道歉可以,但必须得出兵,我那几十个兄弟不能白死啊!”
“再说,您记得曹公的恩情,可其他人未必记得,如若不然,夏侯惇怎敢追杀与您?义父,曹公已然离世,您万不可过度悲伤啊,您看看您夜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此话一出,戏煜嘴角猛地一抽。
好小子,演技可以啊,老子差点儿都没接住!
他将手上那个的剑又朝前移了半寸,随着冷芒的逼近,一道冷酷无情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个人荣辱算不得什么,你且看看,眼下跪在地上求我的乃是我的嫂嫂,而城外等着谈和的亦是我的亲侄子······在亲人面前,我可以退!”
“要知道,曹丕小时候,我还带过他呢。”
闻及此话,黄旭眼珠子微微一转,当即有了主意,笑道:“义父,那咱不杀曹丕不就成了?”
“他是您的侄子,我等自然不会与之动手,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我等与之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啊!此仇不报,我也无脸苟活于世。”
“所以这兵必须出!义父,您若是不同意,现在就杀了我吧!自古中亦难两全,我若是不能为兄弟们报仇,那还不如死在您的手上呢。”
“好,既然你死不悔改,那我杀了你便是!”
戏煜咬紧牙关,随着手商道额青筋暴起,青釭剑带起一道冷光,径直朝黄旭的脖颈劈去。
“万万不可啊!”
尚不等其他人反应,卞夫人率先站起了身,无声流下泪水的她轻颤道:“小叔,万万不可啊,我······我不说便是了。”
“此次前来,妾身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求请,而是想恳请小叔收下昂儿,他是夫君的血脉,又是您的弟子,若是能在这乱世之中得以保全,也算妾身没辜负了夫君的信任。”
“至于其他的,妾身不会强求,还望小叔莫要发火,妾身在这便离开······”
说着,她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戏煜才抬起头朝外看了一眼。
见门外没了人影,当即上脚踢了踢黄旭的膝盖,道:“起来吧,人走了。”
“啊?真的啊!”
黄旭扭头扫了眼空无一人的庭院,憨厚一笑,立直了身子,其他人见状,皆嘿嘿一笑。
唯有曹昂,跟看戏似的望着众人。
这是个什么走向?刚才还剑拔弩张的,而今却······
难不成······是在做戏?
河间郡。
从邺城直奔而来的曹丕眼下忐忑至极。
其实她并不像来,但又不得不来,因为眼下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刻。
提到戏煜,曹丕莫名就会从心底生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害怕和恐慌。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就是怕,怕到连和对方开战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他总觉得自己就算是筹划的再好,也多少差点儿意思,差点儿能打败对方的实力。
是以总想着多筹谋,多稳固一下,旁的不说,最起码得首战告捷不是?
毕竟,若是第一场战斗都输了,只怕他此生都再提不起和对方抗衡的勇气了,那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往云烟。
为了不让一切都会变得难以为继,内心恐慌的他只好让自己的母亲前往青州,同戏煜商谈。
至于曹昂,也算是附带的一步棋子。
毕竟他们都和戏煜有一定的交集,甚至是交情,特别是母亲,说不定还戏煜面前忧伤几分脸面。
可是······
“什么意思?戏煜他没同意?”
曹丕有些傻:“这怎么可能呢?您都出面了他为何不同意?您有好好同他说吗?还是说他不念旧情?”
闻言,卞夫人难过的低下了头。
对于这个儿子,她其实一直深感内疚。
小时候曹丕不幸染病,虽说救治及时,但到底伤了根本无法痊愈,身子过一直较常人弱些,时不时便会发热咳嗽。
是以,卞夫人素来对他格外疼宠,往日里,凡是曹丕想要的,她基本上都会满足。
“倒也不算,奉义一如从前,只是奉义手下的将士们怒气较甚,特别是一个年轻人,说奉义要是同意不出兵,他就自己带兵来同你打······”
“我见他们吵吵嚷嚷闹作一团很是担心,万一我执意强求,惹得奉义同众将士们有了隔阂,那就不好了。”
最关键的是,看那年轻将领的架势,只怕他们主臣不和后也不会放弃出兵的想法,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就算戏煜想停手,也不会有人听他的话。
是以,在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的时候,卞夫人当机立断,果断离开,毕竟,再继续苦苦哀求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反倒会消磨同戏煜的情分。
说起来,也不知从何时起,大家同戏煜间的情分好像就已经开始慢慢变淡了,到了今日,怕是连交心都成了无稽之谈。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眼下真的要开战吗?”
曹丕有些无措:“我魏国的国都就在冀州,若是冀州乱了转移事小,就怕失了民心啊,再没有固国之民的情况下,又有谁会认可我魏国?”
“子孝叔,对此你可有什么高见?”
他慌乱的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曹仁。
曹仁则皱着眉,思索了良久,才道:“其实除了青州和冀州,荆州那边也除了不少事,恕族叔无能,非但无法顾及北边战事,还将不日前往荆州,抵抗刘孙联盟的大军。”
“要知道,若是抵挡不住刘孙联盟的进攻,咱们在南边打下的基业都将毁于一旦,届时对整个魏国而言,也会是场巨大的打击。”
“你······”
“元让,你怎么说?”
曹丕怒极,却又不能对其发火,转而望向夏侯惇。
不止是他,在场众人的目光皆汇聚到了夏侯惇的身上。
“当初让我和小叔对着干的是你,如今成了这幅局面,你又有何高见?我可告诉你,此事皆因你而起,事到如今,你必须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这话说得夏侯惇背后一阵泛凉,这事儿他还真无法反驳。
不过,当初说这话的时候,是因为曹操还在,哪怕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局面,背后也有人兜底,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麻烦。
更何况,他当初说那话就是为了让戏煜知道宗亲氏族不好惹的,让对方交出些兵权,没事最好躲宗亲着走。
可现如今······
也不知那小子的脑子是咋长的。
也就看看一年的时间,他竟然能将青、徐两地不过十万的杂军,发展壮大至三十万,甚至更甚。
说起来,早在上次夜里汇报情报的时候起,众人就再没有想过说是要削戏煜军权的话,就是担心万一戏煜不同意,和大家闹掰了直接起兵造反。
可谁曾想,自己竟然会咋这个时候被人来出来背锅。
夏侯惇很郁闷,也很不可思议,自己当初说那话的时候,你们不也在一边拍手叫好吗?
如今怎得都责怪起自己来了?
望着周围宗亲们异样的眼神,他着实有些无措。
话说自己当初那么做,还不是为了宗亲考虑?当时戏煜的功劳极大,不但救过主公,还在内政上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这样的臣子若不趁着尚未崛起之际将其打压,只怕日后成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权臣后,众人只能仰望。
最关键的是,那时的曹公就已经重视他到认舅舅了。
可谁曾想计划是好的,就是没人能阻挡得了对方的崛起。
对方不论是管理军队,还是治理地方,都有条不紊,张弛有度,令人信服。
这不,曹公离世的檄文一发,诺大的青、徐两地谁还知道他们?除了戏煜,曹丕都没被放在眼里更遑论他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众人很难不胡思乱想,长此以往,只怕除宗亲外的将士和百姓们都只知道戏煜的大名而无人关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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