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徐小芷的告白
聪明汤是开窍醒脑、增智聪明的基本方，可以配伍其它草药，或者作为食品添加剂使用，无任何毒副作用。
所以，王承舟才敢起了以此赚钱的心思。
只是，当下的年月老百姓日子艰难，填饱肚子尚且成问题，会花钱买这种东西吗？
或者，如果大家伙儿期望太高，恨不得把它当成灵丹妙药，企图让傻子变天才，让蠢货变人精，耗费大量钱财买回去，最后却大失所望，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恼恨自己？
听到他的疑虑，徐小芷扑哧儿笑出声来，挑着嫣红的嘴角，跟看傻瓜似的看着他，“王秀才，你这人除了医术了得，真的没有一点生意人的头脑。”
“傻里傻气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姑娘喜欢你……”小声嘟囔了一句，才解释道：
“首先，你根本不用担心坑害了穷苦百姓的钱。”
“正如你所说，咱们乡下人日子艰辛，一年到头填饱肚子都成问题，谁会稀里糊涂的花钱买你的什么‘聪明汤’？他们根本就不是咱们的目标客户。真正需要它的，而且有能力购买它的，只有城里下来的知青和干部子弟。”
“那些人的钱，赚了就赚了，一点心理负担都不要有。说不定，你这还是劫富济贫呢！”
王承舟一听，心里豁然开朗，禁不住拍了一下大腿，盯着面前气质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的甜美少女，眼睛都亮了。
“其次，买卖两张嘴。”
徐小芷随手拍打着衣角上的泥土，翘起好看的嘴角，淡然道：
“能不能治病，能治什么病，你才是医生，你的话有着绝对的权威。”
“即便真有人脑袋发昏，把保健品当成灵丹妙药买回去，吃不出效果也跟咱们没关系。心软一点的，就像你这个傻蛋似的，顶多给人家说一句药不对症，劝人不要买了即可；利益至上，想要赚大钱的，大可告诉人家暂时没有效果是因为疗程不够，想要家里的傻儿子变聪明蛋，就得加大药量继续服用！”
“这钱，不就哗啦啦的来了吗？”
王承舟心中一凛，盯着面前甜美可人的女孩子，心里莫名的就有点不是滋味，就是……忽然想按着她，照她屁股上打一顿！
就是因为世上有这种精明伶俐的家伙，老实人才处处受欺负。
明明是一个才十七岁的小丫头，却对人心把握得如此深刻，俨然已经有了小奸商的模样。
王承舟觉得，作为朋友，他有必要矫正一下她的三观，免得她将来真的成了一个唯利是图的商界女枭雄。
“哎呀，我这不是给你做分析的嘛。”
徐小芷大眼睛忽闪一下，立刻就觉察出了他的心思，当即就拉着他的胳膊撒起了娇，“你说的，咱们都是无产阶级战士，咋可能坑害劳苦大众呀？”
“天下间可以发财的地方多了去了，我才不喜欢靠着欺负老实人赚钱呢。”
“你放心吧。等你把‘聪明汤’做好了，我陪着你去集市上卖。咱绝对不会让村里的婶婶伯伯、爷爷奶奶乱花钱的。”
“都听你的，还不行嘛？”
王承舟松了口气，强忍住捏她粉嘟嘟的小脸蛋的冲动，没好气儿道：“徐小芷同志，别忘了，我王承舟也是土生土长的农民，也是你口中的老实人，你可记着自己今日说过的话，不欺负老实人！”
“好嘛好嘛！”
徐小芷咬着嘴唇，低头偷笑了一声，“那你抱我上去。”
王承舟愕然。
可看着将近一腰深的坑边，只能弯腰抱住她的双腿，把她扛了上去。
哪知道，耳边一阵酥麻，如兰的吐息传来，徐小芷像蚊子似的耳语道：
“王承舟，这辈子其他人我都可以放过，但我就是要欺负你这一个老实人！”
“你不许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了，可我徐小芷打小就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我看中的，我就一定要得到手！”
王承舟肢体僵硬，面若寒霜，一言不发的把她放到地面上。眉心俨然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可刚想开口，徐小芷便伸了个懒腰，秀气的脚尖并拢，乖巧的笑着，“快点吧，王秀才，等下天都黑了哦。”
看着她甜美的笑脸，绝情的话明明到了嘴边，可又说不出口了……
不得不说，这小妮子对他的性子简直拿捏的死死的，知道他看起来悠悠忽忽，其实是一个认真心软的人。
一个连药钱都不好意思向穷苦百姓收取的大夫，会忍心出言伤害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儿吗？
王承舟心里一阵憋闷，只得低着头干活，开始拿那一大块茯神出气。
好不容易来到这么一块宝地，王承舟实在是不舍得轻易离开，在他又挖去了一块茯苓一块茯神之后，俩人才一起往山下走去。
落日沉在山头，灿烂的晚霞把山间的巨石染成了红色，看起来如同一座座滚烫的铁块，坐落在墨绿色的草木之间，整片山野显得奇异而瑰丽。
王承舟干脆把洛阳铲当成扁担使用，两块茯神一前一后插在上面，背篓里还装着一个，算是满载而归。
徐小芷早已累了，可还是帮他分担了石菖蒲，用背包装着，手里拿着几株火棘果，一边走，一边哼着一首好听的歌。
自从她表白自己的心迹之后，王承舟就没搭理过她。
原本，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可随着那沙哑的声音响起，一缕淡淡的哀伤在山道上流淌，歌声仿佛时间的河流，而他们就是漂荡在其间的两叶扁舟，随着山路向下，渐渐没入黑暗。
她明明已经很累了，所以嗓音才会变得沙哑，却仍旧不厌其烦的哼唱着那首让人心烦意乱的歌。
听得人满心酸楚。
余光扫过她落寞的身影，王承舟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哀怜，没好气儿道：“跟紧我！想被豹子叼走是不是？”
徐小芷连忙紧走几步，几乎挨着他前行，仍旧低着头不说话。
可嘴角已经悄悄扬了起来。
暮色中，村庄和田野已然在望。
王承舟终于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加快了脚步。
徐小芷紧赶慢赶，可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小妮子不由得又撅起了嘴，心里暗自编排着他。眼前浮现出栾红缨清丽的身影，那股子莫名的好胜心又高涨起来了。
讲道理，她和栾红缨是两个审美的极端，一个像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一个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认真来讲，各有千秋。
就容貌和气质上来说，徐小芷从来不觉得自己输给了她。
如果说才华，栾红缨的武艺特别厉害不假，简直是女中豪杰，可她徐小芷也不是废物。她从小到大饱读诗书，甚至连洋文都懂，是真正意义上的学贯东西。
所以，当王承舟明里暗里让王爱朵告诫自己认真学习，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局势变动时，她心里甚至连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因为她早就成竹在胸。
不过，这份关怀和牵挂，依然让她很受用，就跟得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她有武艺，我有文采，为什么选择她而不选择我？
徐小芷越想心里越不服气。
正气鼓鼓的，旁边的树林里好像有什么黑影一闪而过，吓得她一个激灵，当即就顾不上什么对比了，连忙惊叫道：“王秀才，有怪物！”
又来了！
王承舟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儿。
这妮子聪明绝顶，难道没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早上的时候就一惊一乍的，屡次三番欺骗自己，就不能换个花样吗？
心里腹诽着，步子丝毫没有停歇。
“你等等我！”
四下里朦朦胧胧的，原本就有些阴森，他却对自己不管不顾，徐小芷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再加上那道黑影消失之后好像并没有走远，紧张得她心脏都砰砰跳了起来，不安地转着头，四下里留意着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可正在这时，路边的草丛一阵诡异的摇晃，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窜出来。想起王承舟白天吓唬过她的话，徐小芷当即就有些崩溃了，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扯着喉咙尖叫起来，“啊！！”
这声音不太对……
王承舟一愣，不由得脸色大变，猛地转过身冲了过去。
“呜呜呜，王承舟！”
悲伤和委屈涌上心头，徐小芷干脆蹲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你不要我了，你为什么不要我？！”
既然他这么嫌弃我，什么鬼呀怪的，一起来吃了我吧！
王承舟没想到她突然间就情绪崩溃，蹲在地上一动不动，赌气似的放弃了。心里不由得一紧，咬着牙，风也似的冲了上去。
生怕真有凶猛的野兽扑上来抓住她一阵撕咬。那样的一幕如果真的发生了，他怕是要抱恨终生。
可来到近前，摇晃的草丛终于安静下来，一颗呆萌的小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乌溜溜的小眼睛盯着他们，似乎一样很害怕，呲了呲小乳牙，汪汪汪的叫了几声，示威之后，转身就跑。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太过虚弱的缘故，它的步子异常蹒跚，由于溜得太过匆忙，不小心被杂草绊了个狗吃屎，摔得屁股翘起来老高，当即就唧唧唧的叫唤开了。
王承舟瞅得都呆住了，这玩意儿看起来又蠢又萌，让他以为是村里跑出来的小狗崽子，不由得挠了挠头，上去一把将其提溜了起来。
小狗崽子通体漆黑，提在手中，跟个黑炭头似的，恐怕天色再暗一些，丢进草丛就找不到了。
就这么个玩意儿把你吓成这样？
看着趴在膝盖上嚎啕大哭的徐小芷，王承舟十分无语，不由得提着小家伙来到跟前，故意让它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她的头发。
“啊！”
徐小芷吓得跌了一个屁股蹲儿，恶狠狠的瞪着王承舟，气得小虎牙都呲出来了，一副要跟他拼了的架势。
“诶？”
可是，看到他手里倒腾着四只爪子，哼哼唧唧的小东西，徐小芷同志张着嘴，不由得愣住了。
“就你还打小不肯轻易认输……”
王承舟实在憋不住想笑，揶揄道：
“咱有事没事，能不能别随意发狠行吗？”
“一个狗崽子就把你吓成这样，安安心心的做个乖乖女不好吗？”
“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朋友。四丫又跟你脾气相投，你俩差不多一般大，不要胡思乱想了，一起做我的妹妹吧？”
徐小芷吸着鼻涕，揉了揉眼睛，黑着脸，站起来就走。
王承舟连忙提着狗崽子追上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王承舟生怕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上去拽住了她，让她紧跟在自己身旁。
徐小芷咬着牙，一阵挣扎，可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比得过王承舟？闹了一通之后，眼珠一转，索性应承了下来，眨巴着湿漉漉的睫毛，撒娇道：“妹妹是吧？行！那你蹲下来，我走不动了，你背我走！”
王承舟看了看身上的背篓，晃了晃肩上的扁担，心说你在为难我胖虎？
“反正我不管！”
徐小芷顺杆子往上爬，还真跟个妹妹似的，开始耍赖了，“你要是不背我回去，我就跟四丫说你在山里欺负我。”
“你猜娘和大知道了会不会揍死你？”
“哦，对了。栾红缨可能不太懂欺负是什么意思，到时候我会好好跟她解释解释的。”
王承舟瞪着眼睛，真的有点无奈了。
只好把背篓取下来抱在怀里，再把狗崽子放到上面，屈膝蹲了下去，劝解道：
“小芷，你不要这样。”
“我王承舟这辈子注定待在农村，而你早晚是要回到城里的，即便咱俩走到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年纪小，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喜欢。这只是你突然到达一个陌生的环境，莫名对我产生的一点依恋罢了。等你离开了之后，用不了几天，就会把我忘了。”
徐小芷任凭他絮叨，气鼓鼓的爬到他的背上，双手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脖子，仍旧一言不发。
王承舟摇了摇头，只能任由她盘住自己的腰，抱着哼哼唧唧的小狗崽子，往村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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