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因病致贫
既然主意已定，王承舟干脆的站起身，跟父母打了声招呼，立刻就要走。
陈卫红一愣，瞅了眼太阳，天已过午，不由得挠了挠头：
“王承舟，现在就去吗？”
“你可能不知道，那个村子挺远的，虽然仍在咱们县的管辖范围，可两个地方一东一西，距离即便没有百里，也有八九十。”
“现在过去，等到了，怕是天都黑了。”
王承舟眉头紧锁，点头道：
“现在过去。”
“听你的描述，那位病人情况非常严重，他的家人恐怕日夜都不得安生。现在正是农忙时节，早点治好了，也能早日让他们回归正常生活。”
“怎么？挨了一顿打，你怕了？”
“我怕个屁！”
陈卫红气哼哼的回了一句，推着车子就走，“走吧，我正想看那小子挨打呢！”
一路来到公社，王承舟找武国山借来辆自行车。两人骑行一个下午，应该能在傍晚时分赶到。
见他要长途奔波给人家治病，晚上还要留宿在外面，栾红缨不由得有点担心，拽着他的手，依依不舍。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个清雅柔弱，对小对象满是依恋的小姑娘呢。
不过，或许依恋是真的，柔弱就未必了。
瞅着他们依依不舍，陈卫红眼中闪过一丝怅惘，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久未谋面的户怜心，一阵沉默，撇过头去。
俩人都是年轻人，体力充沛，骑着自行车一路疾行，轮胎在田间地头带起一溜的狼烟。
中原地区景茂都差不多，沿途各处是庄稼，偶尔经过一个村子，也是杨柳低垂，青砖黑瓦，附近总是点缀着几个麦秸垛。
不管是村里的老人孩子，还是正在田野里忙着秋收的社员，见俩人骑着自行车飞奔，都会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张望。
那个年月，能骑上二八大杠，可真是比村里来个小轿车还要稀罕。
直到日影西斜，一个小村落才遥遥在望。
入村的时候，王承舟四下里瞅了几眼，发现这个地方竟然跟王家村有几分相似。入村的道路两旁立着一些土岗，岗上埋着不少坟地。
只是，这里的土岗毁坏得比较严重，很多都被拉平了，那么多岗土不知道填到了什么地方。
一些树木失去了根系的维持，无力的歪倒在一旁，看起来有些萧瑟。这么大的工程量，一些坟茔不可避免的受到了破坏，傍晚暗淡的光影投射下来，竟有种古木狼林之感。
注意到他的目光，陈卫红解释道：
“王承舟，我正想跟你说呢。这些都是那位村长带着人干的。”
“说是他们村子的田地不好，有一坡地地势比较洼，每年下雨都会被淹，弄得村子里的百姓一直吃不饱肚子，饥荒比较严重。那个姓鲁的村长就带人把整个土岗给平了，挖出来的土全部用来填平那块儿洼地了。”
“听他们村子里的人说，为了干这活，他们全村老少都好几年没过过冬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这个大工程给做完。”
说着，陈卫红一阵大笑，“王承舟，都说我脾气倔，可我觉得，那个鲁村长才真是个拧种！”
“这不是现实版的愚公移山嘛。”
“不过，你别说，听他们村里人说，自从那块洼地被填平之后，村子闹饥荒的情形真的减轻不少呢。”
王承舟同样有些惊讶，想不到那个神经了的鲁村长竟有如此大的魄力。
果然，陈卫红收敛笑容，继续说道：
“但是，即便我不是村里人，也知道贸然挖坟动土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那个鲁村长为此树了不少敌人。”
“甚至还有人造谣说他之所以变成这样，就是被冤魂附了身。他不让死者安宁，下面的东西就不让他安宁。”
“对了，忘了跟你说了。鲁村长就是骑马路过这片土岗的时候被人吓了一下，才突然发病的。”
王承舟点了点头。
陈卫红不再多说，领着他一路来到一个显得有些空旷的院落前。
“陈卫红，你咋才回来！”
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两人刚下自行车，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黑着脸迎了上来，犀利的目光在王承舟身上打量了几眼，“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高人？”
这几个白大褂同样很狼狈，只是脸上的淤青消下去了不少，估计是擦了些药物。但是，有两个门牙掉了的倒霉蛋就没办法了，靠上来的时候，说话都漏风。
过来的时候，王承舟正在地里干农活，自然穿得很俭朴。老娘给自己纳的千层底还有些破损，上面沾满了尘土。
再加上他年纪比较轻，除了一双眼睛看起来特别有神，还真没有几分高人的架势。
“对，他叫王承舟。”
陈卫红却信心满满的把他拉上来介绍道：
“他是我们生产大队的村卫生员，可厉害了！”
“你们别看他年纪小，他可是救了不少人呢。”
“上次，我们村一个姑娘中了邪，同样是他治好的哦！”
“什么附身中邪的！”
一听这话，那几个大夫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呵斥道：
“所谓的村卫生员，都是县医院临时培训出来的，能治疗什么大病？”
“不会他也是那种巫婆神汉之流吧？”
“我跟你说，陈卫红！那鲁村长是典型的精神分裂，非得拉到精神病院通过特殊方法治疗不可！你莫名其妙的让我们在这里等了一整天，要是拿不出个解决方案，即便你老子是院长，今天这面子我们也不给！”
这几个大夫本来就被疯子揍了一顿，却信了陈卫红的话，忍着伤痛，在这里干坐了一下午，情绪早就到了爆发的边缘。
若是陈卫红真的找了个不靠谱的家伙过来，他们非气炸了不可！
被他们当众怼了几句，陈卫红一脸尴尬，可又不好发作。毕竟，他小子可是为了报复自己亲爹，故意放弃了发展的机会，医术学了个一塌糊涂，在专业人士面前，确实有点抬不起头。
“咱们是来治病的，还是来论资排辈的？”
王承舟眉头一皱，对于这些自视甚高的县医院里的大夫没有多少好感，上次那个所谓的许大夫可是给他留下过很深的印象，“既然你们一个个的束手无策，就让我来。”
“治得了就治，治不了就撒手，还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说法吗？”
“陈卫红，带我进去。”
想不到他年纪不大，说话却这么冲，气势比他们这些资深大夫都要足，着实把人给唬住了。
听到他的吩咐，陈卫红略微有些踟蹰，探头探脑的往院子里瞅了一眼。
正在这时，躲在远处的一帮子村民围了过来。
“小陈大夫，你把人请来了？”
“这个小哥就是你口中的高人？看着确实有几分不一样啊。”
“你等着，我这就去把村长媳妇给叫过来。”
大家伙儿围成一圈儿，好奇的打量着他。
那些个县医院的大夫一看，同样挤了过来，倒是要看看他如何医治一个精神病人。
“你是？”
一个大娘抹着眼泪走了上来，眼泡子肿胀着，眼睛里满是血丝，不知道多久没休息过了。看到王承舟她一阵恍惚，估计同样在疑惑他的年龄。
跟在她后面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长得非常白净，留着长发。只是神情有些憔悴，脸上自然就失去了光泽，看起来有些惨白。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拽着她的裤腿亦步亦趋，咬着手指头，大眼睛乌溜溜的，怯生生的望着王承舟。
这孩子瞳孔比较大，十分像那些受惊的猫。
“大娘，我是来给鲁村长治病的。”
王承舟灿烂一笑，伸出手，跟老大娘握了一下。
“好……好！”
大娘有点手足无措，可感受到这大小伙子手心里的温暖，眼泪立刻就落下来了，双手抓住他，一阵摇，“孩儿，你是个大夫呀？”
“是的呢！”
陈卫红接过话茬，又开始显摆他的事迹了，“王承舟同志可是我们那一片出了名的小神医，啥病他都能治。”
“我中午回去，就是特意去请他了。”
“大娘，你放心吧。现在他来了，您儿子就有救了。”
“好……好！”
老大娘激动得嘴皮子一阵哆嗦，仿佛又有阳光照在了身上，禁不住述说道：
“孩儿呀，你可得救救我那可怜的儿子呀！”
“咱家也不知道冲撞了啥脏东西，触了这么大一个霉头。为了给他治病，俺们家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就是为了给他换几口药回来。”
“前些天，有个郎中说俺儿这不是中邪，是痰迷心窍啥的。只要吃些丹砂、麝香、牛黄、珍珠，开开窍，就能好了。”
“为了给他买那些药，俺们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儿都给掏空了，可俺儿却一点不见好，反而疯得越来越厉害了。”
“也不知道那郎中是不是骗俺们的呀。”
儿子疯掉，家财又耗了个精光，属实有点凄惨。
老大娘估计是太过窝心，说起来滔滔不绝。
王承舟点了点头，眉毛渐渐皱了起来。
其实，老太太说的这些药确实有芳香开窍，正心安神的作用，正常情况下，效果还真的不错。
毕竟，这些玩意儿可都是十分昂贵的中药材。也就是现在，后世普通人见都不容易见到。那位郎中还真没有骗她。
可为什么不起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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