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贼老天
记得半个月前，王承舟为王彩云治疗癫痫狂症之时，把过脉。
脉象圆滑，如珠走盘，往来流利，没有任何迟滞之感。
当时他就断定，王彩云应该有孕在身。
只是，她刚经历丧夫丧母之痛，又被婆家赶了回来，处境尴尬，王承舟一直没有言明。
可心里，却始终惦记着。
如今见她逞强耍横，做如此重的体力活，哪儿能不紧张？
见她瞪着眼睛，娇俏的脸上满是凶狠，一眨不眨的质问自己，王承舟皱起眉头，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小辣椒，你丈夫是何故去世的？”
“生前状态如何？”
“是卧病在床的病秧子，还是身强力壮的健康人？”
小辣椒正准备发飙，听到这话，一下子被问住了。忽闪着大眼睛，斜着他道：“你个小混蛋问这干啥？”
不仅是她，一家人都觉得奇怪，禁不住望了过来。
李玉珠更是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不停的使眼色。
意思是：人家王彩云正是因为丈夫离世才落到这般田地，你个臭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瞎问个什么劲儿呀？
王承舟却犹如未见，执着的又问了一遍，同样瞪着眼道：
“说我问这个干啥？”
“别忘了，我是医生。”
“我怎么问你就怎么答得了，哪儿那么多话！”
“嗨，你个小混蛋越来越张狂了是吧？”
小辣椒一听，嘴上生气，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兴奋，摩拳擦掌的，仿佛是忍不住手痒，要好好教训一下王南舟的亲弟弟。
别说，兄弟俩小时候还真就都挨过她的打。
不过，见王承舟一脸严肃，气度沉凝，没有任何畏惧之意，才猛然间觉醒。
现在可不是小时候了，眼前的小家伙儿更不是他那个忍气吞声的大哥。
听说前段时间，他还当着两个村子所有年轻人的面儿，一口气把大石磙举过头顶，力量之大，简直骇人听闻。
要知道，之前只有村子里的玉堂爷能够办到。
这样的小家伙儿，即便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不敢还手，任凭自己打一顿，可那也是有意相让，实在没意思！
王彩云不得不偃旗息鼓，流里流气的耷拉着肩膀，瞥了他一眼，随口哼道：
“那个王八蛋身体好得很！”
“出事儿前一天，我们还因为一点琐事打了一架来着。不成想，第二天上山采石头的时候，他就被砸死了。”
“当时，我用板车把他拉回来的时候，他一直在流血，熬了大半晌，才彻底咽气儿。”
“王八羔子，真是个没福气的！”
“老娘刚二十出头，长得盘靓条顺，正是润的时候，他却撇下我一个人走了，到了阎罗殿，也让他亏得哭出来！”
这他妈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王承舟听得眼皮子直跳，没好气儿的瞪了她一眼。
可随之，便僵硬住了。
只见，王彩云娇嫩的脸上早已溢满了泪水，眼睛通红，仿佛一只兔子，咬牙切齿的，颤抖着嘴唇，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反正，让人一眼看过去，心里就禁不住的一颤。
一家人都跟着难过了起来。
特别是王爱朵，小丫头片子平日里虎了吧唧的，却最多愁善感。
加上又吃了王彩云带来的肉包子，知道了姐姐的好，就更心疼她了。
王承舟舒了口气，拧着眉头，扫视了一圈儿。
地头看热闹的村里人已经走了许多，毕竟是大中午的，终于还是忍不住跑去白河洗澡了。
剩下的没几个，其中就有王志国。
这小子，又在王承舟那里吃了瘪，再被吃里扒外的亲姐臭骂了几句，气得肝儿疼。
说什么都不愿意走。
就黑着一张脸，跟个怨种似的，站在远处偷窥。
见也没有什么外人了，王承舟终于下定决心。当即，轻咳一声，正色道：“彩云姐，你怀孕了。”
打谷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全家人都变成了雕塑，张着嘴，任凭燥热的暖风往口腔里灌。
一时间，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
“哦。”
小辣椒抹了一把眼泪，四下里瞅着，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王承舟脸色大变，撒丫子就准备逃，无语道：
“小辣椒，我说真的！”
“你把铁锹放下，咱有话好好说啊！”
“你冷静一点，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胡说啊！”
王彩云一铁锹下去，没能拍到他，气得浑身直哆嗦，恨声道：
“你个小王八蛋！”
“我都这样了，被婆家轰出门，被娘家人嫌弃，狗见了我都烦，你还挤兑我是不是？”
“我一个死了男人的女人，是怎么怀孕的？贼老天的种吗？”
王承舟张口结舌。
暗自感叹，王家村生出的女人，真是他娘的一个比一个虎！
老天爷怎么你了，你连他老人家都调戏？
可随之，挠了挠头。
贼老天好像确实挺对不起小辣椒来着……
“不是，我的意思是，其实在你男人去世之前，你就已经怀孕了。”
王承舟怕她继续发疯，连忙解释，“你回来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加上你男人出事之后，在婆家待的一段时间，算起来足有两个月。”
“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开始出现明显的恶心、呕吐、食欲不振、心情烦闷、头晕乏力等症状？”
小辣椒一呆，禁不住抿住了嘴唇。
其实，刚才她就扯了瞎话。
李玉珠让她吃肉包子，她说在家吃过了。
其实，这会儿才刚到正午，夏天炎热，一般人家都是等晌午过了，暑气消退一些，才开始做午饭。
她怎么可能那么早就吃过饭了？
不过是食欲不振，心情烦闷，没有胃口，才随意找的借口。
如今，听到王承舟的话，她的指尖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变得惊慌失措。
一家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李玉珠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眼中满是哀伤，怜悯道：“遗腹子？！”
这三个字，可是很沉重的。
指的是，在丈夫去世前，女人刚怀上孕，等孩子一出生，就是个没有爹的。
当娘的要含辛茹苦拉扯孩子长大，当儿的成长过程中必定遭人白眼。
王彩云没骂错，贼老天确实挺不是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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