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华同志应该有过丰富的斗争经验,一开口就上纲上线,企图吓唬对方,让其主动自首。
然而,她显然不了解农村。
村里大多数人老实本分,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一听这话,吓得都不敢言声。
但是,有些妇女却撇着嘴,嘀咕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自个儿洁身自好,人家老爷们儿会找上你?”
“多大点事儿,不就是看了一眼嘛,又不会掉块儿肉。上次看电影的时候,还有一个王八羔子摸了我呢!”
“就是,小题大做。还以为大清早的把人叫起来,出了啥大事儿呢。”
听着那些老娘们儿不以为耻,反而略带显摆的言语,王承舟禁不住瞪大了眼睛。
想不到这个年月就有了受害者有罪论。
徐小芷和于华只感到浑身冰凉,心里说不出的恐慌。
三个男知青眼睛里满是怒火。
戴着黑框眼镜,一眼就能看出是知识分子的那位男知青,名叫赵瑜,是个南方人,说话带着明显的口音,“你们究竟在说什么,这还不是大事情?”
“《三国志·蜀志·先主传》说得好,‘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这次是扒女知青的墙头,下次说不定就要闯入人家的屋子,再下次……”
“总之,不找出那只臭老鼠,这事情绝不能罢休!”
另外两人跟着上前一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看到有人为自己撑腰,徐小芷和于华一下子又有了底气,气呼呼地盯着众人。
王铁林渐渐皱起了眉头。
别看他刚才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其实是雷声大雨点小,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否则,早就通知公社了。
他毕竟是王家村的村长,出了作奸犯科的歹人,自己脸上也无光。
只是,没想到几個知青如此头铁,一点儿局势都看不清。
一帮子外来户,真的要把当地人得罪苦了,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那……赵同志,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很好办!”
赵瑜推了一下黑框眼镜,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把村子里有重大嫌疑的男人揪出来,让徐同志和于同志指认就好了嘛。”
王铁林嚅嗫了一下,没有说话。
心道:你丫的是真不怕得罪人呐!
于是,他咳嗽一声,装糊涂道:
“那……赵同志,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呢?”
“放心,你尽管说!”
“只要有我在这儿,不管指到谁,他要是敢叽叽歪歪,我连他爹一块儿教训!”
王铁林是族中的长辈,又是村长,自然有资格说这话。
见村长如此支持自己,赵瑜的气势又涨了几分,十分勇敢的样子,目光扫过众人:“王长贵,听说你一直没有讨到媳妇儿,是个光棍,有一定嫌疑,你站出来。”
“我艹尼玛!”
一个三十多岁,相貌丑陋的汉子咬着牙站了出来,国粹脱口而出。
众人哄然大笑。
这人名叫王长贵,因为家里穷,自己长得又吓人,根本讨不到媳妇儿。
光混汉的称谓一直让他羞于见人,没想到会被人当众揭疤,气得脸色涨红。
“你这个人,怎么骂人呢?都说了只是嫌疑,嫌疑两个字你懂不懂?”
赵瑜推了下黑框眼镜,一副皮糙肉厚的样子。
似乎根本不怕挨打。
王长贵瞪着他,真想动手。
可村长有言在先,不得不憋住了。
“下一个!”
赵瑜哼了一声,又踅摸起来。
众人挤在一起,莫名有些紧张。
“王志国,王志国有没有?”赵瑜探着头,一板一眼道:
“你这个同志作风一直有问题,喜欢追着漂亮女同志的屁股跑。”
“虽然我们到村子里的时间不长,但知道得一清二楚。”
“请你出来一下。”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只是笑着笑着,大家瞅着王铁林黑得跟锅底似的一张脸,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但是,仍有不少人咧着嘴,偷偷冲赵瑜竖起了大拇哥。
怪不得人家说读书人有傲骨,可真是不带怕的。
王志国何许人也?那可是村长的小儿子!
而王铁林就一脸无辜地在旁边站着。
这简直是当着和尚骂秃驴。
王志国阴沉着脸,挤出人群,恶狠狠地盯着南方来的知识青年,眼睛里满是怨毒。
见儿子被人揪了出来,王铁林脸皮一阵抽搐。以他的老谋深算,俨然也没算到这几个新来的知青如此愣头青。
只得咳嗽一声,站着不说话。
“王承舟,王承舟同志出来一下。”赵瑜似乎没看到王铁林的尴尬,继续挑人,“伱的名声一直不太好,又跟徐小芷同志有瓜葛,请站出来。”
听到自己老哥的名字,王爱朵小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住了,呲着牙就准备骂街。
可注意到自己老爹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跟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似的,吓得又缩着脖子把脏话咽回去了。
气鼓鼓地瞪着那个不知所谓的男知青。
“哈哈哈,咱村里这几个人才真是一个都跑不掉,我就知道有王承舟。”
“那还用说?整天看闲书,又跟人家女知青眉来眼去,没有他才怪了,就数他嫌疑最大。”
“哼,我觉得也是!一个农民,眼睛却长在脑门儿上,光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攀人家女知青的高枝,有理有据。”
最后那句话显然是马媒婆说的。
自从在王爱朵那里吃了闭门羹,她就一直怀恨在心。
压抑的气氛为之一松,大家又笑了起来,盯着站起来的王承舟,眉眼里兴致盎然。
“暂时就这几个吧。”赵瑜转过身,看向徐小芷,“徐同志,当时虽然是黑天,但是你一定看到了对方的轮廓,过来指认一下吧。”
“看一看三人里面是否有那个卑劣的家伙。”
“放心,村长同志会给秉公处理的。”
徐小芷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看着面前的三个男人,一阵胆怯,紧张得小手都哆嗦了。
“不是他。”
王长贵松了口气。
“不是他。”
王志国没好气儿地瞪了赵瑜一眼。
洗脱嫌疑,二人一前一后返回到人群中。
场上就剩下王承舟一个人。
众人的眼神不由得变得玩味起来。
想当然地认为:既然前面的两个不是,那肯定就是剩下的这个了呗。
“呸,说起来也是个读书人,竟然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真是丢人现眼。”
“要是一个老光棍,寂寞难耐,去扒人家小姑娘的墙头,还算情有可原。一个大小伙子,是打算不要脸皮了吗?还想不想讨媳妇儿了?”
“哼,就是王承舟!前两天我好心好意给他妹子说媒,反倒被他捉弄了一顿,人性次得很。肯定就是他!”
马媒婆哪儿会放过如此好的复仇机会,叫得比谁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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