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农抑商的对立统一讲解,让朱棡震撼非凡。
他根本都没想到,重农抑商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但按照苏璟刚才的分析,事情就确实会这么发生。
土地兼并的危害不用多说,一旦田地集中在少数人的手里,那剩下的人肯定会造反的。
“苏先生,难道这重农抑商错了吗?”
朱棡朝着苏璟问道。
身为三皇子,朱棡肯定是不会希望大明出事的,最好就是永远传承下去,这本身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
苏璟笑道:“别紧张,咱们今天教你的可是唯物辩证法,刚才也说了,一切存在的事物都由既相互对立、又相互统一的一对矛盾组合而成。”
“重农抑商如此,如果不重农抑商,换成其他政策亦是如此,你得理解这本质。”
朱棡默默点头,刚才的他完全被震住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苏先生,既然如此,那岂不是说,什么都不做最好?反正不管什么事情都会有矛盾的一面,做了不等于白做么。”
朱棡又生出了一个不一样的想法。
这凡事对立统一,只要做了一面,自然会产生对立的一面。
如果没有这一面,那另一面也不会产生了。
朱棡的想法很简单,但也很真实。
“不错的想法,但唯物辩证法,还有一条核心,事物发展的总趋势是前进的、上升的,而道路却是迂回曲折的。”
苏璟笑着说道:“任何的事物有着对立统一的特点,这个特点推动着事物的发展,而世界是永恒发展的,做自然要比不做来的更好。”
朱棡的疑惑,也曾是苏璟的疑惑。
毕竟刚接触唯物辩证法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奇怪的想法。
“苏先生,老子曾言无为而治,所以苏先生认为,这是错的吗?”
朱棡再度朝着苏璟问道。
老子那可是非常有名的古代思想家,他的无为而治更是许多读书人推崇的思想。
而此时,朱棡感觉苏璟的唯物辩证法和无为而治之间,似乎产生了矛盾。
“不不不,无为而治的理解,可不是什么都不做。”
苏璟立刻摇头道:“《道德经》中有言,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什么都不做吗?老子无为而治的思想核心是精神层面的无为,不创造名利、提倡攀比炫耀,而是让百姓的内心充实,这才是真正的无为而治。”
这要扯到道家老子,苏璟还真能说上几句。
毕竟上辈子的苏璟,还是个道学爱好者。
当然,了解的没有多深,就是个爱好的水平。
朱棡愣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是多么的浅薄,完全就曲解了老子无为而治的意思。
“学生愚笨,请苏先生不要计较。”
朱棡朝着苏璟躬身道。
苏璟笑笑道:“没事,对于不了解的事情产生一些曲解是很正常的事情,知道了再改进就可以了。”
“我们还是继续吧,这对立统一规律之后,是质量互变规律。”
“想理解质量互变规律,就得先理解什么是质什么是量,量是指衡量事物处在的某种状态的数量或具体形式;质是指事物成为它自身并区别于另一事物的内在规定性。”
“量变是事物连续的、逐渐的、不显著的变化,是事物在数量上的变化;质变是事物根本的变化,是一种飞跃,往往表现为突变。”
“所谓的质量互变规律,指的就是从量变到质变,处在不断的变化之中的事物,在其每次由一种性质变化到另一种性质的过程中,总是由微小的变化慢慢积累开始,当这种积累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导致事物由一个性质变化到另一个性质。”
“没有量变,就无法产生质变,经过了质变,在新质的基础上又开始了新的量变,如此不断的循环往复。”
一通长篇大论,苏璟说的是酣畅淋漓,但对于朱棡来说,就不是那么好理解了。
苏璟自然是看出了朱棡的疑惑,他喝了口水继续道:“还是以重农抑商为例子,这个国策实行下去,首先受到影响的一定是商人,商人的数量会大大的减少,同时商业活动的规模和频率也会降低,这是一个量变的过程,你可以理解吧。”
有实际的例子,朱棡自然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点点头道:“学生可以明白。”
苏璟说道:“那么,随着商人的减少,商业活动规模和频率的降低,这些变化到达了一个极点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没有了商人,会怎么样?
这便是苏璟要问的问题。
朱棡仔细思考着,想象着。
但这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太过超乎他的想象能力。
“苏先生,我不是很能想明白。”
朱棡朝着苏璟说道。
商人对于生产生活的重要性,在朱棡学习的整个知识体系中,几乎没有出现过。
因为这就是一个如此的时代。
士农工商,商业的地位,就是如此低下。
朱棡作为二皇子,教导他学习文化知识的老师,基本都是儒生,儒生又怎么会和朱棡讲什么商业的事情呢?
没学过不知道那自然是正常的。
苏璟说道:“其实很简单,没有商人,那么货物便失去专门流通运输的人,比如江浙地区的特产,便无人运送到边境,这些还只是小事。”
“关键是一些重要的生产物资,该如何的交易呢?种粮食的农民生产出了粮食,种桑麻的农民织出了布匹。他们都需要彼此的东西,却没有商人作为中介来交易,那么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以物易物,原始社会的时期,货物的交换方式便是如此,如果真到了这一步,人人都会变成商人了。”
每个人都变成商人!
苏璟这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让朱棡无比的震惊。
重农抑商,怎么会让人人都变成商人呢?
“苏先生,这有可能吗?”
朱棡疑惑的问道,他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可能发生。
苏璟点点头道:“的确是不可能的,我刚才说的是极端的情况,实际情况下,到不了这个状况,商人便会再度出现。”
“因为越是打压商人,商人铤而走险就越是有利可图,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听到这话,朱棡用力的点头道:“苏先生,学生这下真的明白了。重农抑商是一种对于商人量的压迫,当这种压迫不断的累加之后,便会形成质变,商人将会变成一个更加有利可图的职业,从而吸引更多的人加入,是不是这样。”
这……
苏璟的脸皮微跳,但还是说道:“也算是一种理解了,你能想到这个方向,不错不错,那么接下来,我们来谈第三点,否定之否定。”
否定之否定?
朱棡刚刚还沉浸在搞懂一个知识点的兴奋之中,现在脸色又变得疑惑起来,
否定之否定,他怎么就不太明白呢?
苏璟没有管疑惑的朱棡,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事物的发展是一个过程连着一个过程的,过程的更替要通过否定来实现。在事物发展的长链条中,经过两次否定,三个阶段——即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就表现为一个周期。”
“就比如新王朝的建立吧,必然有旧王朝建立,否定,新王朝再建立的过程。”
“我刚才说了,事物发展的总趋势是前进的、上升的,而道路却是迂回曲折的,就是这个原因。”
“有个成语叫物极必反,这就是第一重的否定,而否极泰来则是否定再否定,这样是不是可以稍稍理解一些了。”
苏璟又是一通长篇大论,说的那是相当的口干舌燥。
不过唯物辩证法的三个基本规律,到这里也总算是说完了。
至于朱棡能理解多少,那就看他自己了。
反正苏璟觉得自己举的例子就那样,甚至有些可能还对朱棡有着误导作用。
但没办法,苏璟知道自己的水平也就这样了。
朱棡仔细的思考着苏璟所讲述的内容,不理解的地方依旧存在,他只能先记着,等到有时间了,再去细细的揣摩思考。
一番教导之下,时间也过去的飞快。
“好了,就到这里吧,说的太多也学不进去了。”
苏璟淡淡道。
唯物辩证法那是多少思想家的精髓,苏璟又是直接将统合的精华理论直接说出来,这信息量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太大了。
“是,苏先生。”
朱棡点点头,并未有丝毫的不高兴。
尽管他这一天还尚未结束,但自己学到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思想上的东西暂且不说,这重农抑商政策的弊端,却是已经听苏璟说到了。
对于大明来说,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
紫禁城内。
老二朱樉的香皂制造工厂已经初步的建立完成了,按照苏璟给他的设计,规模不需要太大,主打一个精品路线。
薄利多销,并不适合香皂这个产品。
至少,在现在的大明不合适。
因为香皂对于普罗大众来说并不是必需品,因为生产原料有猪油的关系,导致价格也不可能太低。
这就导致了寻常百姓,根本就不会买香皂。
朱樉作为二皇子,能接触到许多的达官贵族,卖给这些人香皂,价格永远都不是他们第一关注的点。
得让产品击中他们的内心。
朱樉从工部调了几个雕刻模具的能手,做出了许多个精美无比的模具。
香料这边,他也是同步找了不少的顶级香料,成本是完全没有吝啬。
然后就是民报的宣传了。
这一期的民报,正好要出了,朱樉的广告也就打上了。
一时间,应天府的达官贵人们都知道了二皇子朱樉搞了个香皂,一个个都非常的好奇。
但朱樉此刻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到位,外界并不能了解到任何的信息。
神秘感,亦是营销之中非常重要的一点。
朱樉这一次,真是把苏璟教导的东西,执行的无比到位。
而此时的大明文武百官,对于这件事,一个个都有着自己的看法。
只因为朱元璋并没有隐藏皇子们前往苏璟那里接受教导的事情,这朱樉突然要搞香皂生意,不少聪明人已经察觉到,这必然有着苏璟的原因。
这位仁远伯,封爵之后,一直都未曾出现在大众的眼前,但影响力一直都在。
丞相府。
李善长依旧是稳如泰山,外界的这些纷纷扰扰,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只是做着自己身为宰相该做的事情。
就连之前时常到府上拜会的胡惟庸,李善长都让他别来了。
当然,此时的胡惟庸也升官了,升任了中书左丞,这是专门辅佐宰相处理政务的职位,已经可以接触到宰相的日常事务。
可以说,到了这一步,那接下来成为宰相,基本上就不远了。
工作上的联系变多,生活上的联系就变少。
李善长这明哲保身之道,做的是相当的到位。
“老爷,胡左丞求见。”
管家朝着李善长请示道。
正在喂鱼的李善长随便撒了一把鱼食,说道:“让他回去吧,告诉他,沉不住气了再来。”
“是,老爷。”
管家随即转身离开,然后将这话转告给了胡惟庸。
丞相府外,被拒绝的胡惟庸脸上神色依旧恭敬,没有丝毫的不满。
这哪怕是刚升了官,胡惟庸的面上功夫,依旧是做的无可挑剔。
从丞相府离开,胡惟庸眉头紧锁,他来找李善长,为的就是二皇子朱樉的事情,或者说是苏璟的事情。
如今民报上,朱樉即将要开始卖香皂了,他应该做何态度,胡惟庸还是想问问李善长的。
“沉不住气?沉住气!”
胡惟庸细细品着李善长的话,现在的他,有些疑惑。
因为苏璟沉寂的时间,似乎有些太长了。
仁远伯的封赏都传达到出去了,他们依旧连苏璟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都没搞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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