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两年后(上)

  第192章两年后

  等陈恒把年前想再进一批原布的想法一说,林如海当即点头,道:“此事易尔。”他一个正四品的府台大人,让漕运的河工跑一趟运货,确实是一句话的事情。

  林黛玉得了闲,殷勤的给林如海的茶杯倒上水,就坐在陈恒身后,看着两人继续讨论秋浦街的事情。林如海也是存心吊女儿的胃口,故意不点头,只顾着跟陈恒说话。

  后者不知道这对父女再打什么哑谜,见林伯父问个不停,就有话说话,遇问必答。现在秋浦街的店铺还剩下二、三十间没售出,陈恒的想法很简单,他准备继续招商引人。

  “那你想要些什么人呢?”林如海追问了一句。

  此事,陈恒心中已有腹稿,便将‘吃喝玩’等要求大致说了说。这些都是秋浦街最缺的东西,街上的店铺还是金、布为主,属性未免单调。他希望将秋浦街设计成一条综合属性的商业街。

  总不能来玩的客人,买两套衣服就走吧。这得少了多少赚钱的机会,陈恒光是想想心里都肉疼。

  当林如海听到那句,“凡来扬州者,必至秋浦”时,眉宇中也是一片喜色,直接拍板道:“你只管去办。”他又想了想,赶紧补充道,“记得写个章程交上来。里面的事情,写详细点就好。”

  年底是百官跟朝廷述职的时候,林如海自然也要给宫里写奏折文书。有了陈恒这份章程,想必陛下看到,心情也会好上许多。

  陈恒马上点头,他知道林伯父喜欢看自己写的计划书。他的文风干练,多直接引用数据和实际情况做旁证,让人看完一目了然。

  两人又讨论了下府衙退股的事情,林如海对这事最上心。可陈恒却劝对方不要急,如今刚刚引入珠宝商们,在没有找到合适的第三方。府衙贸然退出,依照前者的行事作风,一定会变得肆无忌惮。毕竟秋浦街现在的生意情况,属实是有点吓人。

  说到这个,林如海也来了兴趣,便问了一句秋浦街这几日的生意。问的时候,林如海心中多少是有些数的,街上的热闹,这几日就连府衙也在疯传。更有不少差役当值时,说自己过去时看到的场景。

  街上的账房还在统计,但陈恒亲身坐镇,各坊条目都经过自己手,预估个大概数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陈恒在心中算过,伸手比了个‘五’。

  林如海见此,心头也是一震,久久不语后,才道了一声,“总算不负陛下所托。”

  前几个月,陛下手头缺钱的很。是林如海自己顶着压力,没有把库银里的钱交上去。留着手里做预备,才有了城里的物价尽快稳定。

  只是经此一事,扬州的库银里确实找不到多少存银。盐商那边,林如海跟贾雨村也商量过,得让他们缓一缓劲。

  现在多了秋浦街这样一个收入来源,等到明年收税和分红,扬州府衙的手头,也会宽裕许多。手头有钱,林如海自然不必愁眉苦脸。

  “也是伯父治理有功。”陈恒真心实意道,他是个局外人,看的更清楚。扬州百姓到如今,还能有闲钱和雅致在秋浦街逛吃游玩,扬州府衙的治理确实功不可没。

  两任知府都是能臣,善事务,有远见。即为扬州人提供了舒适的生活环境,也为陈恒的计划塑造了好的条件。这三者的关系,缺一不可,算是相辅相成。

  林如海听到此话,笑着收下陈恒的夸奖,泛起笑意道:“在其位,则谋其事。”

  他感慨完,又道,“晚上在家里吃个饭?陪伯父喝杯酒?”

  “伯父,怕是不行。”陈恒苦笑着摇头,他把最近街上的情况大致说了说,“侄儿晚上回去,还要给街上的小二上课,教一教他们迎来送往的门道。”

  像下午那次跟客人吵架的事情,这几日在街上也时有发生。这叫什么事,哪有客人上门还往外赶得。职业素养的缺失,缺少专业的人才,都是因为秋浦街起势急,缺少了必要的培训。

  说到这,陈恒到又想起一事来,便请教道:“伯父,我还有一事,想跟你请教一下。”

  “你说。”林如海点点头,示意对方只管说。

  陈恒便将自己想要将坊里的女人,拉出来一批当跑堂小二的想法一说。这也是办法的事情,如今街上卖的最紧俏的就是女服、童服。小二如果都是男人,不仅不能精准把握客人心思,沟通之间发生的矛盾也少不了。

  而各家各户里,多是女人管家管钱。既然改变不了客人的现状,那要做改变的只能是秋浦街。只是现在让女人出来当跑堂,除了青楼,其他店铺都是少得很。

  这事会惹来非议是一定的,林如海明白陈恒需要府衙帮忙背书,心中想过陈恒刚刚说的利弊,考虑到以后的营业额还能往上涨一涨,便道:“可以,不过要想此事顺利,伯父再给你推荐个人……”

  “是裴师吗?”陈恒答道。

  林如海闻言而笑,点头道:“他是文坛领袖,你跟他说一声。有他跟我出面,你做起此事来,不会再有阻碍。”

  “是,我明天就去找夫子商议此事。”

  事情谈到此处,该报备、请示的事情,都交代的差不多。两人达成大局上的统一默契,林如海也不再留客,等陈恒请辞时,只说了句年后记得来家里拜年的叮嘱。

  陈恒笑着应下,便跟黛玉一起离开书房。见兄长还要回秋浦街继续办事,林妹妹也不好意思拉着陈恒闲聊,送对方出府时,将自己这几日的担心、疑问,在路上说了说。

  听到林伯母最近身子和心情都欠佳,陈恒想了想,就道:“应该是京师里的事情。”他把从裴怀贞哪里听到的消息一说,又建议道,“妹妹,你不是跟她们常有书信往来吗?不妨写信过去,旁敲侧击一番。我想伯母心情不佳,一定是京师那边有什么动作。”

  能有什么动作,无非就是建大观园呗。陈恒知道此事,只是不好做个未卜先知的神人,才隐晦的一提。

  他说的是探春、湘云等人,黛玉回到扬州后,跟这些表亲姐妹,倒是没有断了联系。

  林黛玉这才知道,京师里还有此等大事,心中隐隐相通一些事情,便道:“好,我回头就给妹妹们写信。”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偏门。现在的天色十分昏暗,加之寒风阵阵,时不时从衣领处灌入。林黛玉见陈恒打了个寒颤,忙怨道:“兄长,你也该多穿些才是。”

  陈恒也没在意,笑着收下妹妹的关心,又解释道:“没事,出门走几步,身子就暖和了。”他们之前一直待在书房,里面常备暖炉,跟外头的寒气确实有天壤之别。

  林黛玉又抬头,见酉时才过了一半,天色已经昏暗的不行,又道:“兄长,我找个人送你回去吧。”

  这天色,要是没个人在前头提灯引路,叫人怎么走夜路?

  陈恒突然来了兴致,指着门外,笑道:“妹妹,兄长跟你打个赌,你信不信只要推开门,就有神仙替我引路。”

  被兄长这样一逗,林黛玉却面露不信,只抬眼看看无月无星的长夜,摇头道:“兄长就知道胡说,我才不信呢。”

  “嘿。”陈恒呼了一声,笑着婉拒紫鹃替自己开门的事情。自己握住两个门把手,得意道,“妹妹瞧好了。”

  门一开,林黛玉忍不住踮脚探头。黑蒙蒙的长街上,在右侧的角落,果然有一个人提着灯笼等在此处,听到偏门里的声音,正举着灯笼往这边看,见出来的果然是陈恒,那人当即喜道:“二哥。”

  “是我,信达。”陈恒朝着黛玉挤眉弄眼一番,示意自己的神机妙算,又朝赶来的信达道,“等久了吧。”

  “不久,不久。”信达连连摆手,唇边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被吹散开。

  林黛玉这才知道为何兄长走的如此匆忙,心中即为两人的感情高兴,又有些急切道:“怎么就知道在门口等着,冻坏了怎么办。”

  “林小姐,我没事的。”信达连忙摇头,又跺跺脚,“我自小体热,不怕冷。”

  陈恒笑过一声,知道这俩要是对答下去,怕是要许久。就一步跨出门,直接跟黛玉摆手,“妹妹,我先去忙事。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别冻到自己。”

  “信达,我们走。”

  信达什么话都没说,只默契的走在哥哥前面,提着手中的灯笼。

  “我不是叫你在街上等我吗?”

  “我怕天色太黑,二哥看不清路。”

  “呵,忘记小时候都是谁带你玩了?”

  林黛玉一直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长夜中,等到连声音都听不见。才让紫鹃关上门,一起往屋里走去。

  …………

  …………

  陈恒回到秋浦街上,店铺、库房、办事处三方都已经对过账目,就等着他回来签字验收。见大家都已经吃过饭,陈恒的心思也稍安,一边吃着信达留给自己的点心,一边当着众人的面亲自验算,确认无误后,才终于放众人回去。

  今日的生意,比前两日还要好上许多。众人辞别之际,嘴上都少不了喜庆话。

  “东家,咱们这生意真是一日好过一日。”

  “都是仰仗东家慧眼识珠,运筹帷幄。”

  陈恒笑着应下,又客气的送走账房先生,才拉着赵主事继续商谈事情。听到府衙那边,会亲自处理收货的事情,赵主事也是一脸喜意。

  “那提早开坊的事情呢?”

  “府衙那边也准了。”陈恒笑着点头,“等到年后开春,我们可以提早一个时辰开坊。”

  “好好好。”赵主事连连叫好,如今他是巴不得工坊里十二个时辰都开工。扬州城里有百万人,又恰逢年关,摆上架的衣物根本不愁卖。

  “等过完年,我们要继续招工。”陈恒已经开始为下一步做准备。

  “这次要招多少?”

  “以一万为准,只招女工。”陈恒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这次咱们只招扬州人,可以多考虑一些各县各村的农妇。”

  前两年大灾小灾不断,乡下人的年景一定不好过。借着这个机会,把锁在家里的女人们请出来,多释放一些劳动力,才是当务之急。

  错过这阵东风,等到乡下人回转过劲,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机会了。陈恒的心思,赵主事猜不透,只在心中算了算钱。照这个情形下去,感觉再多个一万人出来,秋铺街也养的住。

  “好,这事我马上准备办。”赵主事当即点头。

  “还有两事也要准备下。一个是去城里找些女先生来,我们要在坊里开设晚课。教女工读书写字。如果女先生懂算数,则最好不过。”

  一听到陈恒又有吩咐,赵主事连忙拿过纸笔记下。

  “还有一事,现在咱们手头的店铺,可以再放一批出去,这次只要食铺。城里的酒楼,要是肯进来,咱们也给他一些优惠。”

  “酒楼?”赵主事写完就问,“可是好的店铺,我们都已经卖出去了,酒楼肯来吗?来了,我们好像也没地方给他们啊。”

  “可以设在二楼嘛。”陈恒笑了笑,又开始提点起赵主事,“二楼的屋子,大多都是空着的。店铺的人买去,也是放着歇息之用。”

  “一直闲置,未免太过浪费。”陈恒摇头叹息,“这事,我们出面牵个头就好。谈成什么样,能不能成,都让他们自己来办。”

  “好。”

  陈恒再想几遍,确认没什么要交代的事,就吩咐赵主事早点休息,自己则带着信达回家。

  等他们俩人到家,顾氏等人也回来没多久。最近工坊里事情多,顾氏自己也没时间教训早出晚归的孩子,只在饭桌上跟家人唠叨着:“坊里也不知道来了个谁,最近工活越来越多。”

  李氏和信达娘因为手艺更好一些,已经被人调到裁衣坊。她们这段时间,整日拿着剪刀跟布匹作伴,也是奇道:“之前生意不好时,老担心上面发不出工钱。现在生意好了,又觉得生意也不必好成这样,叫人累得慌。”

  陈恒跟信达偷听半响,嘴角都是憋着笑。一旁的陈娴见弟弟们脸色不对,想着之前陈恒跟赵主事一起在坊里进出,就问道:“弟弟,你是不是知道坊里来的人是谁?”

  “姐姐再过几日,就会知道了。”陈恒轻笑,倒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这事说出来,家里人也不会信。倒不如以后在坊里碰了面,以事实说话,更能说服人。

  “我听说街上会再放一批铺子出来,娘跟二伯母要是觉得累。咱们家里不妨凑一凑钱,给你们也盘个铺子下来,到时候直接跟工坊拿货,自己当个卖布的店家也好。”

  “现在怕是不好拿吧。”顾氏闻声亦有意动,可现在谁都看得出来秋浦街的热闹。价钱先不说,能不能抢到都是问题。

  陈淮津倒是很有想法,主动跟周氏问,“娘,咱们家的钱还够吗?”

  周氏闻声,已经面露几分骄傲,“你跟你大哥一人一间铺子,恒儿又常往家里递钱。这钱要是再不够,我们家还过什么日子。”

  寻常人家一两日才能吃上一顿的精肉,在老陈家顿顿都少不了。家里常备的干果点心,更是不比小户人家差。比起陈恒小时候,陈清岳跟陈寅的童年,实在是要好上太多。

  陈恒也是知道这点,才会给家里人提出建议,“奶奶,你跟娘不妨准备好钱。等到年后,铺子放出来。你们只管去试一试。说不准咱家运气好,一下子就买下来了呢。”

  信达听到这,实在是憋不住,直接放下筷子,捂住嘴大笑出声。

  我以后再也不午睡了,中午吃过饭,人太累,躺下去想眯一会,睁眼已经快六点了,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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