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36.考斯之血
004.M31,考斯地面,汝德省东部城区。
对于死亡,沈有许多预案。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想过应当如何面对死亡,所有夜刃都是如此。
其他军团或许会告诉他们的新兵应当如何取得荣誉,在战场上充满勇气,但夜刃会教你如何亲历死亡,并从中折返。
或早或晚,所有的新兵都将在他们训练中的某个时刻学到这件事,他们会经历一系列极其残酷的濒死体验,并最终得到一个建议。
实际上,是一句话。
“死亡仅仅只是开始。”――第一连长,范克里夫。
沈握住他的第二把剑,分解力场开始绽放蓝光。
他挥剑斩碎一群朝他扑来的亚空间恶魔,那个名为萨姆斯的东西意识到了它们的死亡,并开始微笑,实际上,它的笑容根本就没有停止过。
极限战士们和夜刃们一直在朝它开枪,没有取得任何成效。它平等地无视了从爆弹枪到等离子在内的所有枪林弹雨,紧接着,即时通讯频道内开始传来它的声音。
寒冷又发颤,像是寒冬中惨死街头的流浪汉,却带着低沉的古怪笑声。沈甚至能闻到一股发酵的内脏臭味。
“萨姆斯。这是你将听到的唯一一个名字。萨姆斯。它意味着终结与死亡。萨姆斯,我是萨姆斯。萨姆斯包围了你。萨姆斯就是身边的那个人,萨姆斯会嚼碎你的骨头。小心!萨姆斯来了!”
“闭嘴!”文坦努斯高声呵斥,并冲上前去,试图越过萨姆斯召唤出的那些缠人的恶魔直接攻击到它本身。
沈钦佩他的勇气,但不看好结果。
半分钟后,文坦努斯狼狈至极地被击飞了回来,落至一根石柱顶端,然后下落。
他在那三十秒内劈砍了萨姆斯数十刀,名为‘绝不宽恕’的精工动力剑在他手中诞生出了和沈截然不同,却同样致命的舞蹈。
可这对萨姆斯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它被砍的血肉横飞,但它还是在笑,甚至没有立即杀死文坦努斯,只是轻轻挥手把他击退。从那张丑陋的脸上,沈能读出一种代表了享乐的愉悦。
他知道萨姆斯在干什么了。
也就在此时,那恶魔转过头来,看向了他。
“啊,啊,啊”
它欢快地笑了,眼瞳在燃烧,有如两颗正在爆炸的超新星。
“你意识到啦?夜刃?是的,我在享受这一刻。要出来可不容易,我必须为诸位英雄编织一个合适的结局,否则要怎样才能搭配上这颗星球的寂灭?就拿那位连长来说吧,我希望他能力战而亡。但你.”
它顶着一发打在脸上的等离子朝沈走近两步,漆黑的浓雾开始从它脚底逸散。恶魔们从它的血液中溢出。
所有人都在开火,不论是一早就在这里的,还是后来赶到的,但每次开火制造出的伤口都只会带来更多恶魔。于是他们便不得不花更多子弹在这些东西上,否则便会被冲散阵型。
那么,萨姆斯呢?它流了如此之多的血,它是否有事?
它什么事也没有,甚至体型还在变大。
这一幕几乎等同于某种残酷的宣告。即,你无法击败萨姆斯。
真的吗?
沈默默地握紧剑。
萨姆斯停在他面前,弯下腰,开始端详他。沈能看清它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从那酷似野兽的巨口和脸部两端的双角,再到那泛着深绿色死光的双眼――他看清了一切,甚至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谁去把他拉走!”沈还听见文坦努斯在不远处大喊,声音含混不清,可能是正在吐血吧。
“你呢?”萨姆斯认真地问。“你想要一个怎样的结局,夜刃?什么结局才能配得上你们这种东西?”
“首先,我们是人类。其次,我希望我的尸体旁能有你永不复生的头骨。”沈说。
萨姆斯微笑着点头。
沈举起剑――他知道这不会有任何结果,但他还是举了起来。
这把剑同样也是精工动力剑,名家名作,它叫‘永不回头’,和‘绝不宽恕’比起来,这是一个略显古怪的名字。赛维塔为此问过很多次,沈没有一次解释过答案。
他不必解释,只有赛维塔这样的蠢货才看不出来。
永不回头就是答案。
萨姆斯满是期待地看着他。沈读出了这种情绪,于是他挥剑,一道闪电在空气中划过,漆黑的血液飞溅而出,萨姆斯假装疼痛地捂住脸开始后退。
它后退踏出的每一步都在让大地颤抖,明明是受伤的姿态,狂笑声却不绝于耳。沈试图追击,却被那些溢出的鲜血困在了原地,恶魔正从中滋生,他不得不分出精力去对付它们。
某种古怪的东西开始在心底燃烧,期间感觉有如让寒冰在血管内蔓延,和夜刃内部的传闻相当一致。
与此同时,从萨姆斯脚下冒出的黑雾开始继续逸散,汹涌如海洋,世界被遮蔽,组成废墟本身的基本物质结构开始崩解。
这不是人类应当承受的景象,因为人类无法理解为何石头能够燃烧,蛆虫可以自空气中孵化,天上开始下大雨,然后又立即停止,黑暗中有东西吠叫不已。
萨姆斯的影子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它比黑暗更恐怖,它的眼睛在燃烧,有如古老蛮荒时代月夜时的野蛮祭祀,数千人被绑在一起点燃。它的眼睛就是这种光芒,它就是这种东西。
它奔向极限战士与夜刃们。
他们还击、撤退、英勇无比,但萨姆斯却根本无动于衷。
爆弹打进它的眼睛,使它咯咯直笑。等离子摧毁它的一块肌肉,它挠了挠痒,有人在用链锯剑砍它,于是它轻描淡写地伸出手,像是抓住一块石头那样抓住了那名极限战士。
它握紧右爪,肉泥与盔甲的碎片便从指缝间飞溅。半秒后,它松开手,扔下一具完全扭曲的尸骸。
文坦努斯再次站了出来,破损的头盔这下已经彻底报废,可笑地待在他的脑袋上,半张脸完全暴露在外。沈能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他心知不妙。
耐瑞德文坦努斯今天遭遇了许多事,每件事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世上最恐怖,而他今天可能遇见了一千件这样的事,包括萨姆斯在内。他应该疯了才对,这才符合事物的正常发展规律。
但他没有,原因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愤怒到忘了这件事。
“你这肮脏的畜生!”极限战士咒骂着朝萨姆斯冲锋,并开始挥剑。
恶魔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假装被砍伤的野兽那样哀叫,声音里却有股掩盖不住的愉悦。黑色的血液从指缝间滴落,风暴乍起,它的影子开始扭曲为某种更深沉的恶意。
在寒意中,沈知道,它正在让事情朝它预演的那样发展。名为萨姆斯的恶魔说它要给文坦努斯一个力战而亡的结局,沈不认为它真的会有这么好心。但萨姆斯居然在下一秒倒下了。
它到底有多重没人知道,只是那动静听上去像是又有一块战舰碎片坠落似的惊人。它开始大声尖叫,文坦努斯怒吼着追上去,朝着头颅继续挥剑,竟然在数秒后将它一剑枭首。
伴随着一声爆炸似的声响,黑色的黏液炸了文坦努斯满身,如泥状的血肉在地上盛开,恶臭的内脏从空中降落。
结束了?
不.
沈终于挣脱束缚,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仍然充满萨姆斯低语的频道内嘶声大吼撤退。文坦努斯听见了他的声音,脸上有种迷茫,但沈暂时没空解释,只顾着咆哮让所有人撤退。
夜刃们照做了,但他蓝色盔甲的表亲们没有听他的,于是事情开始越变越糟糕。在萨姆斯原本的躯体被枭首后的第三秒内,那个被它杀死的极限战士站了起来。
他的双眼正在燃烧,深绿色的死光,超新星爆炸。
“萨姆斯来咯。”
恶魔在极限战士的尸体内微笑起来,并开始亲口念诵它在通讯频道内的低语。
它的声音头一次如此真切地出现在所有人耳边,不再是通讯频道内的低语,不再是可以在战斗时被爆弹发射声和链锯咆哮声掩盖过去的动静。它确确实实地回荡在每一个人耳边。
勇气在此时已毫无意义,这不是勇气可以解决的战斗。萨姆斯不是战斗,萨姆斯远胜于它。
“萨姆斯。这是你将听到的唯一一个名字。萨姆斯。它意味着终结与死亡。萨姆斯,我是萨姆斯。萨姆斯包围了你。萨姆斯就是你身边的那个人,萨姆斯会嚼碎你的骨头。小心!萨姆斯来了!”
它扑向一个极限战士。然后是一个夜刃,第三个是极限战士,第四个又成了夜刃.精心挑选,精心设计,它让杀戮变成了一种饱含童趣的挑选游戏。
他们的血肉在空中飘扬,骨头粉碎,生命毫无意义的流逝。萨姆斯偶尔也会突然放弃抵抗,让自己被杀死,然后从另一具尸体内站起。
它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沈看了出来。他忽地感到一阵极强烈的仇恨,数秒钟后,这仇恨开始转变成另外一种东西。夜刃们的鲜血在地上闪光,朝他脚下汇流。
萨姆斯终于再次开始大笑。
“是的!”它兴奋地张开手,放松了自己强韧的躯体,心甘情愿地被一名极限战士杀死,并从另一具尸体上站了起来。
它无处不在,它即是黑暗本身。先前出现过一次的那残酷的宣告又回来了,伴随着血肉的异变声,开始在黑暗中窃窃私语。
你无法击败萨姆斯。
除非它自己愿意。
“就是这样!”
那具尸体高喊着,跌跌撞撞地走向沈,眼瞳燃烧。
他从前是个极限战士,但现在只是一具皮囊,被恶魔占据,用来当做引导某事发生的契机。萨姆斯精心引导,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在引导此事,它做的非常小心,所以它引导的非常成功。
因为沈意识到它没有选过夜刃占据肉身,一次都没有。
为什么?是不愿,还是不敢?
“是的,是的,是的!”萨姆斯兴奋地挥舞起手臂。“就是这样,夜刃,就是这样!保持你的仇恨!”
它的声音开始离沈越来越近,它此刻的形象也终于开始显现。黑色的毛皮从剥离的皮肤下出现,深绿色的眼睛,有如死光,背部佝偻,双角大得近乎狰狞。
它站在沈面前,从亘古的梦魇中出现,气味宛如燃烧的内脏。
“一起来恨我吧!它享受地大喊。“我欣赏你们的勇气,但我更享受你们的憎恨!”
“去死――!”沈无法忍受地咆哮起来。
这本该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因为他短暂地进入了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他的剑上开始燃烧起漆黑的怒焰。尽管只有一小缕,但也足够让萨姆斯的笑声放大到宛如雷鸣,转变为哀鸣。
接下来,他的剑穿过了萨姆斯的头颅,火焰一闪即逝,恶魔以前所未有的凄惨声音咆哮了起来:“痛!好痛!真的好痛!”
它的身躯开始融化,这是此前没有发生过的,黑暗逐渐褪去,沈像是个英雄般站在原地,剑上的火焰开始一点点熄灭。
数秒后,萨姆斯便只剩下一颗头颅存在于世。它的脸上有一种心满意足,沈盯着它,那超凡脱俗的观察力再一次开始发挥作用。
“啊。”
萨姆斯的头颅朝他眨眨眼,声音忽然出现在了他的头盔里。
“你意识到了啊,夜刃。不过这不要紧,尽管享受这个属于你的英雄时刻吧,我们会再见的。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会给你一个足够配得上你的结局。”
沈盯着它的双眼,直到它彻底消散,头颅没有留存,沈也没有死。
文坦努斯朝他狂奔而来。
“沈!”他急切地喊道。“你战胜了它!”
头盔内,沈开始苦笑。
“怎么不说话?”极限战士摘下自己的头盔,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看看你做的好事,嗯?”
他的语气让沈觉得自己听上去像个英雄。
是啊,看看我做的好事。
沈摘下头盔,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文坦努斯?”
“什么?”
“我开始恨我自己了。”
――
004.M31,考斯地面,汝德省陆军集结点以东十二公里。
有震耳的雷鸣从天空中响起,赛维塔眯着眼看了一段时间,他点点头,确定了,这真的是雷鸣。
搞什么?你被轰炸了快九个小时,现在你要开始下雨了?别这样,考斯,和诺斯特拉莫学学,我的家乡才称得上是小心眼的典范。
若是诺斯特拉莫被轰炸这么久,它现在早就开始陆沉了它或许会被毁灭,但它会拉着所有人一块死。
赛维塔咧嘴笑了起来,他没忍住。安格尔泰侧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但赛维塔大概猜得出来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别着急,奥瑞利安之子。”他耸耸肩。“我们这不是正要进城吗?你看,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我们和马里乌斯盖奇战团长与我的连长联系上了,我们得到命令朝城里推进你很快就能杀上一打起步的怀言者了。”
“我不喜欢你使用的量词。”安格尔泰冰冷地回答。
“你没有幽默感吗?”赛维塔难以置信地问。“我觉得那是个不错的玩笑!”
安格尔泰在接下来长达四十一分钟的急行军内再也没理过他哪怕一次。
他们穿过燃烧的平原,步入一片森林之中。根据盖奇发来的地图坐标显示,汝德省的地下洞穴系统有一个入口就在此处,他们可以通过这个入口进入,这样就不必面对可能出现的怀言者。
这对发动袭击是有好处的,出其不意才是袭击能够成为袭击的重点。出人意料的是,森林没有在燃烧。
这不合理,所有人都知道。
考斯的星港与武器阵列在开战前就被彻底摧毁了,还有数十艘左右的战舰。这些碎片从天而降,在过去的九个小时以内把整座考斯的地表变成了一个活地狱。
然后还有轰炸,怀言者们的舰队一边空投空降仓,一边开始轰炸那些轨道扫描后看起来还算完好的地区。
这片森林不可能幸免遇难的,除非.
赛维塔有点犯恶心了。
他停住脚步,钢靴压弯并践踏了一片青草。他仰起头看向天空,此刻,雨已停息。森林寂静,远处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爆炸声,没有枪声,就连风声都没有。
“准备作战。”赛维塔说。
他的命令和预感是正确的,一片浓雾席卷而来,在顷刻间将所有人尽数包裹。这不是赛维塔第一次和怀言者们召唤出的雾打招呼了,想必也不是最后一次。
但这次的雾有所不同,它是黑色的,是一种涌动的黑暗,远超常人理性之极。与此同时,大片大片的猩红色开始在雾中影影绰绰的闪现。
赛维塔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的枪,但这无所谓,因为所有人都开始开枪。他还听见安格尔泰和其他奥瑞利安之子的咆哮,不是在泄愤,而是意图承受更大更多的痛苦。
这只是开始,安格尔泰。赛维塔冰冷地想。迟早有一天我们会面对洛珈奥瑞利安,如果我们没有死。到时你准备怎么办?
他没有把这问题问出口,安格尔泰却抢先一步给出了某种回答。赛维塔看见他和奥瑞利安之子们发起了冲锋,朝着浓雾的另一端,什么都看不见的另一端。
“你这不遵守纪律的混蛋!”赛维塔大喊起来。“集结!和我一起去支援他们!”
几分钟后,他们同样冲进浓雾的另一端。这里还是森林,基本没有变化,只是到处都是尸体而已。猩红色的,灰白色的,并且很快就要多出午夜蓝色的了。
赛维塔一边开枪杀死两个试图砍碎他的怀言者,一边开始用眼睛搜寻安格尔泰的踪迹。他成功了,这本该是个好消息,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们好,夜刃。”一个声音在森林之中说,他身后有一名半人半魔的东西,盔甲猩红,属于恶魔的一些部分使他变得极端可怖。
他尚算正常的那只手里提着一个身穿灰白色盔甲涂装的阿斯塔特,从肩甲徽记来看,那是安格尔泰。
其他人呢?其他奥瑞利安之子呢?
“你又是哪位该死的怀言者臭杂碎?”赛维塔问候道,眼睛在目镜后看向了周遭森林。他看见一些灰白色的影子。
那人笑了,经文在皮肤上井井有条地分布:“我是艾瑞巴斯,怀言者的首席牧师,黑暗使徒,命运之手。”
“你名号真多啊。”赛维塔亮出剑。
夜刃们在他身后举枪戒备着――怀言者们对此安之若素,无动于衷。自称为艾瑞巴斯的那个人又笑了,或者说,他的笑容根本就没有停止过。
“在这种时候选择开战不是理性之举,夜刃。不过既然你们已经到这里来了,我想我还是别再说这些了你们本该是个最需要理性的军团,甚至尤甚极限战士,但你们似乎从来就无法保持理性。”
他优雅地侧过身,他身后那东西则把安格尔泰扔到了他脚下。后者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艾瑞巴斯靠近他,稍微弯下腰,便瞬间被一把战斗短刀捅进了下颚之间。
安格尔泰凶暴地站了起来,第二场袭击在瞬间开始。周遭的森林中,更多奥瑞利安之子猛地涌现,夜刃们扣动扳机,和他们一起开了枪。
这本该是个可能取得胜利的时刻,如果艾瑞巴斯没有发出那声叹息的话。
有致命的狂风从黑雾远端吹拂而来,然后是超自然的烈焰、闪电与更多涌动的黑暗,恶魔们在其中饥肠辘辘地吼叫起来。
艾瑞巴斯从地上爬起,他的下颚本该已经被安格尔泰捅穿了才对,为了确保他死,安格尔泰甚至还以左拳击打了短刀刀柄一次。它整柄没入了艾瑞巴斯的头颅之中。
可他现在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地站着,甚至在伸手试图把它拔出来。
子弹所组成的风暴被那阵狂风挡在外面,烈焰阻绝了夜刃与奥瑞利安之子们靠近怀言者的路,闪电在空中酝酿,局势再次逆转。
“你学会了一些新东西,我的孩子。”艾瑞巴斯说,语气温和。
他将短刀扔还给安格尔泰。那把刀从熊熊燃烧的烈焰中穿过,其中全是尖叫着的人脸。安格尔泰伸手接下了刀,握柄在他的手甲中嘎吱作响。
“说实话,我对你有些失望。”艾瑞巴斯继续说道。“我已漫步过十万个未来,你本该在这些未来中立于我身侧,和战犬的卡恩一齐为诸神祭献杀戮才是。可你居然背弃了我们,背弃了你的父亲。”
安格尔泰笑了,赛维塔毫不怀疑,如果没有那道烈焰阻绝他们,安格尔泰会立刻冲进去把安瑞巴斯的头锤进胸腔。
“他不是我的父亲”奥瑞利安之子低沉地开口。“我的父亲是洛珈奥瑞利安,而非那个造成了这一切的伪物。他不会做这种事。”
“是吗?”艾瑞巴斯微笑着反问。“你为何能如此确定此事呢?回想一下完美之城吧,如何?”
“我正是从那里归来。”
“看来你经历了一些我想不到的事.”艾瑞巴斯假惺惺地说。“不过,仇恨能驱使人做下很多他们过去做不到的事。比如看见真相,你的父亲就是如此。”
“他在痛苦中意识到了帝皇的谎言,意识到了这一切到底有多么不可信。想一想,安格尔泰。一个蔑视宗教之人却唯独允许一个信仰他的宗教在帝国境内传播,难道这件事听上去不奇怪吗?”
“你所之事尽是谎言,阴谋,背叛。你是一条毒蛇,艾瑞巴斯。”安格尔泰冷冷地看着他。“你可以尽管尝试,我不会有半点动摇。我忠于我真正的父亲,而他绝不会背弃帝皇、帝国、与全人类。”
艾瑞巴斯遗憾地叹息一声。
“难道你忘记了极限战士与午夜之刃是如何残酷地谋杀我们的世界?而你现在居然和他们为伍。”他貌似痛心疾首地问。“何至于此啊,安格尔泰?”
奥瑞利安之子扔下那把战斗短刀,从地上捡起了一把链锯剑。
“多说无益,艾瑞巴斯。你的言语对我毫无用处,你的话语只是蚀骨毒药。我对你只有一个问题。”
“是不是你?”他缓慢地问。
艾瑞巴斯微笑着点了点头。
烈焰消弭,他朝着安格尔泰张开双手。奥瑞利安之子一跃而起,在空中发出了不似人类的咆哮,链锯剑直冲艾瑞巴斯的脖颈而去。
他砍中了,艾瑞巴斯的头颅几乎只差一点就被彻底锯断,就差这么一点了,但安格尔泰的链锯剑却无法再得分毫寸进。与此同时,烈焰再度燃起,隔绝了所有试图帮助安格尔泰之人的路。
艾瑞巴斯发出一声叹息,一点点地将无法动弹的安格尔泰推开了。他伸手拿下链锯剑,按回头颅,眼神中透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无趣。
“你的努力没有意义,我的孩子。”艾瑞巴斯轻柔地说。“我已被诸神选中,在功业彻底完成以前,我无法死去。你可以尽管尝试,一千次,一万次,随便你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安格尔泰没有回答,他无法回答。
艾瑞巴斯笑着朝他走近,他身后的怀言者们不见动弹,绝对静滞,有如木偶。他来到安格尔泰面前,摘下他的头盔,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后者眉心间的那抹金色血迹。
“果然如此。”他喃喃自语道,微笑开始在脸上扩大。“洛珈需要你,安格尔泰。”
从腰间,他拔出一把匕首,弯曲如毒蛇之牙,黑曜石握柄闪闪发光。他把它举起,黑雾席卷而来,瞬间汇聚在匕首之中。森林与光亮回来了,赛维塔眯起眼睛,链锯戟被他缓缓握紧。
“你想干什么,艾瑞巴斯?”他突然出言询问。
“这与你无关,夜刃。”艾瑞巴斯停下动作,笑着看了他一眼。“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更大的厄运将在不久后降临到你们头上。诸神为你们每个人都精心编织了一个结局,不然,要怎样才能配得上诸位英雄?”
“噢?是吗?”
艾瑞巴斯闭口不答,笑容仍然灿烂。他抬起手,指了指天空。赛维塔忽地看见一颗星辰,此刻已是夜晚,云层漆黑。它是一种剧烈的白色,有如正要爆炸般璀璨。
赛维塔感到眼眸一阵刺痛,他收回视线,并在这个瞬间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太阳。”艾瑞巴斯替他说出答案。
“取悦诸神有诸多方式,在父亲面前献祭儿子,在妻子面前杀死丈夫,在父母面前把他们的孩子喂给嗜血的狼群.诸神偏爱戏剧性,但们更喜欢大场面,比如一颗恒星的爆炸。考斯位于韦瑞迪安星系,它有一颗非常好的太阳。但现在不是了,现在,它是一颗灾星。”
满足而愉悦的微笑从艾瑞巴斯脸上涌现,他握紧匕首,开始将它刺入安格尔泰的额头,鲜血潺潺流出,隐约的金光从中乍现。
赛维塔听见他在低语。
“它是末日之兆.”
天空中开始下暴雨,不是此前的雨,不是自然的雨,而是另一种雨。是晦暗扭曲的鲜血,狂风四溢,魔潮涌动而来,属于恶魔的吼叫声在风中逸散。
赛维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并扔下头盔,启动了链锯戟。他眼底有蓝光开始涌现,原体曾让他封锁自己的天赋,他照做了。但他现在需要破局之法,除了灵能,他想不到其他办法。
“你最好让那把匕首离他远点。”赛维塔严肃地说。与此同时,他的骨骼开始发出破碎的哀鸣。
封锁数十年之久的灵能在某种意义上产生了变化,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变化。赛维塔觉得自己快要碎了――物理意义上的那种,灵能正在压迫他.而且它们正在转变,朝另一种力量转变。
“哦,不然呢?”艾瑞巴斯一边继续仔细地转动匕首,一边随口询问。“不然你要怎么做?”
半秒钟后,他得到答案。他突兀地止住动作,猛地抬起头看向了赛维塔,但后者早已不在原地。
链锯戟的轰鸣一闪而过,一只握着匕首的断手就此飞上天空,鲜血飞溅,落至赛维塔的目镜之上。暴雨洒落,将其瞬间冲刷。艾瑞巴斯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无趣从他脸上消失了,一阵狂喜随之而来。
“你!”他大喊起来,黑雾开始包裹住他。“这真是令我惊喜啊,夜刃!你叫什么名字?”
“艾瑞巴斯之死。”赛维塔说。
艾瑞巴斯狂笑着消失在黑雾之中,怀言者们开始活动。他们的形态开始愈发扭曲,子弹已经彻底不起作用,但他们还有刀刃。
赛维塔将安格尔泰从地上拉起,后者剧烈地喘息着,几秒钟后,当一个怀言者朝他们扑来时,他终于在赛维塔开完那个玩笑后说了句话。
“好名字。”他说。
赛维塔回以一阵大笑,链锯戟开始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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