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王大枪的奇妙之旅

  我在现代留过学正文卷第五百一十二章王大枪的奇妙之旅太阳刚刚升起,山涧的晨雾还没有散去。

  朦朦胧胧中,一个在山脚下的夯土小院,于晨雾之中显露出来。

  王大枪蹲在院子里,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保养着他的环首刀和弓箭。

  这个时候,院门被推开。

  一个健壮的身影,背着一箩筐的泥炭走了进来。

  看到王大枪,对方弱弱的用着还不太熟练的官话喊了一声:“郎君。”

  王大枪点点头,看向对方。

  那是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身材健壮,皮肤略黑,是王大枪在两個月前,在广源城里花了十贯钱买下来的。

  因其本是逆贼杨景通家里的婢子,所以姓杨,名叫‘小盈’。

  小盈将自己背上的背篓放下来,然后,将那些背回来的泥炭,堆磊在院子一角。

  接着,她就准备去做饭。

  王大枪却在这个时候,叫住了她,说道:“小盈过来,俺有话要和你说。”

  杨小盈乖乖的来到王大枪面前,低着头:“郎君想说什么?”

  王大枪说道:“俺要出门一趟了。”

  杨小盈抬起头,便见着王大枪在自己的褡裢里,抓了一把钱,塞到了自己手中。

  “这次出门,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

  “你在家里,照顾好自己。”

  “若是有事,便去镇上找潘官人的家人……俺和官人说过了的。”

  潘官人,就是潘随,那个带着王大枪在广源城买下了小盈的高国舅身边人。

  因南征大胜,故而鸡犬升天。

  现在,潘随这个连贡士都考不上的落第士子。

  已因为跟随高遵惠,联络各方有功,而被授官。

  虽然,只是一个选人最低阶的邕州司户参军。

  而且,还须得回汴京,去吏部考完出官试,拿到告身,并上呈家族三代脚色,才算真正的履任。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官。

  所以,潘随旋即就被右江安抚司征辟了,用为勾当右江广源等州钱谷。

  表面上看着,这似乎是一个很清闲的差事。

  无非就是管管辖区内的土官们,按照制度向汴京进贡的贡品。

  但实则,因为甘蔗田和像王大枪这样南下的‘客户’的缘故。

  这个所谓的勾当右江广源等州钱谷的差遣,权责极大。

  不仅仅是连接各地土司的传声筒,同时也是控制南下的‘客户’们的关键钥匙。

  王大枪就听人说过,那个所谓的‘右江安抚司’,颇有些大唐的折冲府的味道。

  他也不大懂这些,完全听不明白。

  但有一点是很直观的——他圈的地上,盖着的章是右江安抚司的官印。

  他欠的那些钱,偿还的地方,也是右江安抚司官署。

  而且,他还得随时响应安抚司的命令,自带兵器、干粮,参与安抚司的军事行动。

  “啊!”杨小盈吓了一大跳:“官人,又要打仗了吗?”

  “不是说,升龙府都已经遣使求和了吗?”

  经过兵荒马乱之后的女人,是最直观的感受战争的恐怖的群体。

  如狼似虎的兵士们,撕碎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女主人们华丽的衣裙。

  狞笑着的大将,搂住了往日清丽的闺阁小姐。

  血在流淌。

  偌大的府邸,无处藏身。

  最终,所有人都被绳子串起来,拉到了市场上。

  很多人在这个过程中,无缘无故失踪。

  正是因此,她无比的享受着现在的和平。

  害怕这样安静祥和的日子,被再次打破。

  王大枪却是哈哈大笑一声:“交趾的烂羊头,哪里还敢打?”

  上次就已经把他们打疼了。

  斩下的首级,堆磊成京观,现在都还立在北件城下,让交趾来往的使臣,见而色变。

  “那……”

  “俺是去护粮的!”王大枪说道:“交趾按约,从本月开始交割第一批稻米。”

  “这次据说有二十万石呢!”

  王大枪唏嘘着说道:“二十万石稻米,堆起来怕是能堆满俺家的这几个山谷。”

  杨小盈也捂住嘴,惊呼着:“二十万石稻米……”

  “嗯!”王大枪说道:“安抚司的公文,已经发下来了,所有‘客户’五户抽一,俺运气好被抽中了,这次去护粮,每天能有一百钱的赏钱!”

  “运气好的话,等做完这次差事,还能得一块绢布。到时候俺给小盈做身衣裳!”

  杨小盈听着,却是目瞪口呆:“竟还有钱拿?”

  王大枪听着,不可思议的问道:“不给钱,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卖命?”

  在汴京城里,不给钱的话,便是赵官家也指挥不动禁军。

  在王大枪的记忆里,他见过好几次,禁军叔伯们闹赏的盛况。

  所以,在王大枪心里面,给钱办事,天经地义。

  “再说了,现在官府也不差钱。”王大枪砸吧了一下舌头:“这些日子来,各地找到的金子,少说也有三五千两了,都被官府融了,做成了金挺送回汴京……”

  王大枪是在四月末,圈下的地。

  当时他打着绑腿带着干粮,在规定的时间里,咬着牙走了足足一天,终于为他和的子孙圈下了这偌大的产业——包括三座荒山在内的足足数千亩山地。

  其中还有两条溪流和是一段流经山谷的河道。

  他也一直在认真努力的找着金子。

  一个多月下来,靠着淘金盘,他带着杨小盈在溪流和河道里淘洗泥沙,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些金子。

  但他欠的债太多了!

  光是汴京官家那里,就少说也有两百贯。

  淘到的金子,只能立刻变卖,按照市价卖给安抚司。

  大部分都得拿来偿还官家的利息。

  年息两成呢!

  剩下的钱,他还得买米买油买盐。

  老实说,现在王大枪感觉自己似乎上了当了。

  “早知道,俺就该和郭贵一样去熙河……”

  他想起那个曾经一起在工地上赌博、喝花酒的工友,就叹了口气。

  “若是那样,俺也就不至于欠这么多钱。”

  当初在河北工地上,他也就欠了二十来贯赌债而已。

  但,南下路上,各种开销、支出、训练、武器购置等开支加起来,却让他的债务越滚越多。

  加上利息,几乎是一个让他绝望的数字。

  好在,他现在有产业了。

  好几千亩的山地呢!

  山林里的野兽、飞鸟、树木,都是他的。

  地下的金子、石炭、铁矿、铜矿也是他的。

  王大枪就听说了,在苏茂州那边,有个幸运儿,圈下的地方,发现了铁矿,现在那人已经发了。

  据说连地方土司都想嫁女儿给其为妻。

  “俺怎就没有这样的好运。”

  这样想着,王大枪就对杨小盈说道:“小盈啊,俺想了很久,打算再攒几个月的钱,就去安抚司那里,把你的兄弟都赎出来……”

  杨小盈是杨景通的家生子,她的父兄姐妹自然也都是。

  当杨家倒下,被连根拔起。

  属于杨家的一切,自然也就成为众人瓜分的对象。

  女子发卖,男子则直接充甘蔗地。

  每天都要顶着烈日去劳作,生活极为辛苦。

  王大枪在买下了杨小盈后,自也托了潘随的关系,打探了一下杨小盈的父兄被充的地方——顺安州侬家的甘蔗园。

  王大枪还去看过——条件非常艰苦。

  杨小盈听着王大枪的话,顿时就掉下眼泪来:“郎君……郎君……俺真不知,该如何感谢郎君。”

  王大枪嘿嘿的笑了笑:“多给俺生几个大胖小子吧。”

  其实,赎回杨小盈兄弟的主意,是潘随给王大枪出的。

  这交趾地方,南迁的客户,终究人丁单薄了些。

  还是要有人!

  人多起来,就算是淘金,也会比别人多掏几两金子!

  至于养人的问题?

  现在已经不是问题了。

  因为交趾每年都要纳稻米百万石,再市价卖与大宋百万石。

  这些廉价粮食的涌入,会将北方各州的粮食价格打落谷点。

  王大枪听完,感觉非常有道理。

  俗话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他在这交州,举目无亲,眼下就只有杨小盈这么一个枕边人可以信得过。

  不去赎回她的家人,一起努力淘金,他还能指望谁?

  ……

  吕嘉问近来的心情特别好。

  尤其是当他看到,库房里那些堆磊起来的金铤越来越多的时候,心情就格外灿烂。

  五十两一个的金铤,很快就能凑足一百个。

  一百个金铤啊!

  吕嘉问捋着胡须,满面春风。

  在他身边,高遵惠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安抚果然是大才!”高遵惠点赞:“有安抚坐镇于此,右江无虞也。”

  若是从前,高遵惠看到这些金子,恐怕连脚都走不动了。

  他怎么着都想办法,吞下其中一部分。

  但现在嘛……

  他已看不上这点好处了。

  因为,交趾各地种下的甘蔗,长势日益喜人。

  从明州、苏州请来的蔗农都说,今年年底肯定能丰收。

  高遵惠还去尝过,那些清清脆脆的嫩甘蔗的味道。

  味道非常清甜,等成熟后,榨出来的蔗糖,肯定不会少!

  这可是能传诸子孙的产业。

  所以,高遵惠充满了干劲。

  他对交州事业的关心,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不止他如此。

  其他在交州有着利益的人,也都是这样。

  交州的土官、南下的禁军大将、广西经略安抚司里的文臣……

  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今年年底的结果。

  也都在跃跃欲试着。

  野心就像是膨胀的面团一般,在悄然生长!

  每个人都很清楚,糖的珍贵和宝贵。

  而一个稳定的,可以大量供应蔗糖的产区。

  意味着广西将成为天下糖都。

  于是,在这个事情,没有了勾心斗角,也没有了争权夺利。

  每个人都在极可能的为着未来的美好而努力。

  无论他们是为名、为利,还是为财。

  吕嘉问听着高遵惠的赞誉,笑了笑,道:“公事当前,下官岂敢言贤?”

  “真正的贤臣,当是公事啊。”

  “无论是出交趾各地官婢、妻女典与南下客户……”

  “还是主持、监督‘客户’圈地。”

  “亦或者,亲厚交州土官,以孔孟仁恕之道,与之往来……”

  “公事在交州诸州,所做的每一桩事情,都必是青史留名的贤事。”

  是的,王大枪以为,他买下杨小盈是意外。

  但其实是有意为之。

  当天,潘随找了数十人,都是和王大枪一样,孔武有力,没有家业的青壮。

  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婢女们,则全部都有着父兄姐妹。

  娶一个,就可能娶一大家子。

  等于变相加快了南下青壮在本地的发展速度。

  高遵惠笑着摇头:“老夫所为,只是为国分忧而已,谈不上什么贤能。”

  他做那些事情,纯粹是为了他自己。

  甘蔗种好只是一个开始。

  榨糖、出糖、制糖,也都是流程。

  真正麻烦的,还在于怎么安全有效的将这些糖,运去中原。

  而不是半道上被人劫了。

  这个时候,南迁的青壮,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捆绑住这些人,就等于获得了一支强大的保镖力量。

  至少在交州北方诸州之中,有这样一支保有武装的移民团队,足可保障每年运糖队伍的安全。

  所以,壮大这些人,就等于给自己的钱买保险。

  高遵惠贪是贪了一点。

  但他脑子还是很清楚的。

  这笔账他算的清清楚楚——更何况,又不需要他掏钱,行个方便就可以了。

  再说了,他是奉旨办事。

  “对了……”吕嘉问忽然说道:“公事,交趾的崇贤候,您见过了吧?”

  高遵惠点点头。

  “您觉得怎么样?”

  高遵惠咧嘴一笑:“那是个聪明人!”

  那位交趾国王的胞弟,崇贤候李太德是在上个月入境的。

  如今,人已在燕援的护卫下,与御龙直和第一批回京的御龙第一将的兵马,踏上了去汴京的道路,算算时间,现在应该进了荆湖南路的辖区。

  李太德在广西期间,和各路人马都碰过面了。

  表现的很恭顺,表露的态度也很谦卑。

  “那您觉得,这位崇贤候在御前,能被宽恕吗?”

  高遵惠沉声一笑,道:“老夫那里知道这许多?”

  “一切都有两宫慈圣和官家做主。”

  “不过……”

  高遵惠舔了舔舌头道:“老夫觉得,他的诉求,两宫慈圣与官家应该会同意的。”

  交趾现在面临的压力很大很大。

  北方,大宋陈兵富良江,虽然已经议和,但江北诸州土官们,生怕升龙府打回来,破坏他们安定祥和的生活。

  所以,这些土官都在秣兵历马,保不齐还有想着‘打下升龙府,一劳永逸’的人。

  在其南方,占城、真腊不断袭扰,听说已经连败交趾大军。

  交趾现在的局面,继续维持,随时可能亡国。

  这也是交趾人之所以这么快就主动交割第一批稻米的原因——他是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希望大宋出来调停其和占城、真腊的战争。

  若是过去,大宋在这样的事情上,其实是没有发言权的。

  真腊、占城,看都不会看大宋一眼。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因为大宋和交趾,隔富良江对峙,牵制了交趾的主力。

  所以,实际上大宋是可以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旦大宋这边放开压力。让交趾人可以抽调其主力南征。

  占城、真腊未必打得过。

  吕嘉问点点头。

  “其实啊……”吕嘉问悠悠说道:“让这三国彼此征伐,或许更好一些。”

  “这才几个月各地的甘蔗园就已经累死了几百人了……”

  “搞不好,最后还得靠交趾人,给甘蔗园抓工人。”

  交州北方诸州,现在卡了一个bug。

  这里都是羁縻州。

  羁縻州是不用大宋律法的。

  在这些地方,一切都是土官们自说自话。

  换而言之,在这些地方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和大宋无关,与孔孟二圣无关。

  而同时,他们也在大宋版图里。

  所以,这里产出的土特产,是可以直接售卖进大宋各地的市场。

  高遵惠听着,目光闪烁。

  他也有这个感觉。

  交州这地方,人太少了。

  而种甘蔗,需要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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