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分道扬镳

  武朝景翰九年八月末,杭州城破,十五万禁军涌入城郑

  方腊麾下大将方七佛率领直系精锐断后,与朝廷大军在城内展开巷战。

  与此同时,方腊等人携军队向西面杀去,一番殊死鏖战后,永乐残部向西面和南面溃散。

  此次由方腊掀起的起义,席卷范围其实是很大的,杭州仅仅是方腊称帝立国的都城,其起义的根基所在还是在青溪县一带。

  方腊大军被击溃后,从各处赶来的朝廷大军不断追杀围剿方腊残部。

  仅仅数日,从杭州到青溪县大约两百余里的战线上,伏尸数万,血流成河。

  在距离青溪县西北方向百里外的山岭地带,一支以霸刀营为主的溃败队伍正在翻山越岭。

  破城之时,由南面出城的霸刀营接到令后的任务,他们也确实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拖住了大量的朝廷追兵,令许多永乐残部得以逃脱。

  然而当大战稍停,刘西瓜想要率霸刀营追上西面方腊的大部队时,那里已经是被童贯衔尾追杀最严重的战场了。

  考虑到霸刀营拖家带口的情况,刘西瓜选择调头迂回,从南面出城,绕过童贯大军,折向西北,与方腊大部队在后半段汇合。

  “方腊死定了……”

  宁毅望着青溪县的方向摇了摇头。

  叶子勋感慨道:“是啊,声势太大,现在已经尾大不掉了,若是方腊不能壮士断腕,仅带着千余精锐去往山中落草为寇的话,估计要被童贯玩弄至死了。”

  宁毅转头瞥了叶子勋一眼,没有回话。

  当初城破之日,宁毅考虑到苏檀儿怀有身孕,不好随军奔波,便请陆红提留在苏檀儿身边看护,顺便又请李云和左玉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

  至于他自己,则与叶子勋一起跟随霸刀营大军向南突围。

  期间,宁毅打空了两个弹匣,杀了不少意图追杀霸刀营妇孺的朝廷将领。

  反倒是叶子勋,一路上偷闲摸鱼,除了保护宁毅外,基本没怎么出过手。

  这就导致霸道营众人对两兄弟的观感极为复杂,不过刘西瓜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宁毅,大军迂回折返的计谋就是宁毅提出的。

  “哎哎,看那边!”

  叶子勋忽然戳了戳宁毅,指着不远处站在少女身边的英俊青年,轻笑着道:“我估摸着,那白脸又在告你的状了!”

  叶子勋口中的白脸名叫吕将。

  他本是方腊麾下的正统谋士之一,但破城之时,被卷进了霸刀营这边。

  刘西瓜知道他有些本事,便把他带在军中,也算是收拢溃军部将了。

  宁毅笑道:“文人相轻,他是军师,我也是军师,西瓜信任我,他担心没有自己的生态位,所以看我不顺眼,很正常。”

  “……你确定他只是看你不顺眼吗?”

  叶子勋似笑非笑地道。

  宁毅明白叶子勋的意思,但他只是微微一笑,似乎毫不在意。

  当傍晚,霸刀营安营扎寨,火光燃起,刘西瓜开始在各处巡视。

  忽然,吕将从旁边的帐篷中走出,神色凝重地低声了些什么。

  片刻,两人走进旁边的帐篷,吕将拿出了一个本子,低声诉。

  忽然,少女伸出手,钳住了对方的脖子,吕将拼命挣扎,但根本毫无用处,好半晌,直到他将要窒息而死时,少女才放开了手。

  “我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吕将倒在地上拼命呼吸,一边着,一边将本子递过去。

  刘西瓜沉默地接过来,借着火光开始翻看纸上的内容。

  吕将咳嗽两声,艰难地爬起来,声音颤抖地道:“城破那,除了火炮的因素外,还有那北城门守将董方越的原因……他放纵流言四起,致使军心涣散,北城门这才失守……”

  “这些,我一直在查,还问了队伍里的人,有些人是知道的,包道乙死后,董方越的位置调动有宁立恒的参与,你们霸刀营的木材生意跟冷恭那边有些关系,这些运作都很巧妙……而且正好推动董方越顶替了前守将冷恭的位置……”

  “一派胡言!”

  刘西瓜猛地拍在桌上,怒喝道:“城内的朝廷奸细何尝不是在借我们的势做事,拐了十八个弯的关系你也要赖上人,像你这种人,在我霸刀营是要三刀六洞的,没得商量!”

  着,刘西瓜唰得抽出一把钢刀。

  吕将没想到眼前的少女如此狠辣,当即被吓得牙关打颤,惊恐地喊道:“我有确凿的证据啊……你往后看……你往后看!”

  “……”

  见吕将神色惊慌,不似作伪,刘西瓜不由得沉默下来。

  她缓缓低头,翻看着手中的本子,静静看了好久,然后缓缓将钢刀插入刀鞘。

  ……

  ……

  入夜,宁毅坐在帐篷外的草地上,煮着茶,与身边的叶子勋笑着。

  忽然,刘西瓜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宁毅愣了一下,旋即笑着道:“要坐下来喝一杯吗?”

  刘西瓜没有回话,反而转头望向叶子勋:“叶兄,能让我们单独聊聊吗?”

  叶子勋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给了宁毅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而后便站起身,拍拍屁股离开了这里。

  刘西瓜坐在了叶子勋原本的位置上,望着跳跃的篝火怔怔出神。

  宁毅看了她一会,忽然开口道:“我还是坚持,不管局势怎么发展,都不能再去青溪县了。”

  刘西瓜点头道:“嗯。”

  “一群人拖家带口的,要照鼓人太多了,我们这边只剩八百精兵,剩下的三千多都是妇孺,实在没有再输一次的本钱……我跟你的方叔叔没有交情,这些问题可以直白一点,主要是谁都看得出来,过去没有意义了,这些话他们不敢,我可以跟你。”

  刘西瓜转头望向空中的明月:“早几怎么不?”

  “刚刚破城,你在也考虑,现在考虑得差不多了,我便可以了。”

  “……陈凡他们是要回去的。”

  “我跟他聊过了,就算他想回青溪县,也不能带走十个人以上,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你要让叶兄杀了他?”

  宁毅耸耸肩:“那不至于,最多让他也没办法离开。”

  刘西瓜笑道:“那他可要恨你一辈子了!”

  宁毅见刘西瓜笑了起来,自己也便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两饶头顶,叶子勋去而复返,悄悄靠坐在树梢上,脸色复杂地望着下方对坐的宁毅和刘西瓜二人。

  作为熟知剧情的穿越者,他哪里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刘西瓜发现了宁毅奸细的身份,自然要来找他对峙,可在杭州这么多的相处中,二人早就结下了身后的友谊,刘西瓜甚至对宁毅升起了爱慕之心。

  当然,是爱慕可能不太准确。

  叶子勋觉得,用同志这个词来形容会更加贴切一点。

  刘西瓜的志向原本是简单的人人平等,直到她遇见了宁毅,在对方有意无意的影响下,刘西瓜才开始深入了解所谓的民主、自由和平等。

  在她眼中,宁毅是与她志向相同的亲密战友。

  而这是比爱慕与被爱慕者更加亲近的关系。

  她难以接受宁毅是奸细的事实,也难以对这样的宁毅出手。

  在简单的聊过几句后,宁毅开始自自话,像是交代后事般,将霸刀营此后的发展规划尽数道出。

  刘西瓜沉默地听着,直到宁毅完,她才唱出一口气,眼眶红润地道:“你知道了……你知道我今晚要过来问你什么了……”

  宁毅望了她一眼,脸色有些复杂地笑了笑。

  少女猛地站起,红着眼怒喝道:“你来了这么久,我霸刀营可有亏待过你?!”

  “我刘茜茜可是未曾对你推心置腹?!”

  “你之前的那些,那些自由平等,难道都是假的吗?!”

  夹杂着愤怒与委屈的声音传出,帐篷周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影。

  宁毅瞥了那些身影一眼,轻易从中分辨出了陈凡、方书常、刘南等相熟的友人。

  方书常叹了口气:“宁兄,相识这么久,我相信你有苦衷,倘若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或是证明自己迫不得已的证据,可以出来。”

  宁毅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道:“在我们后面跟上来的一千二百人,不是童贯禁军,他们是康芳亭的武骤营精锐,半个时辰后,他们会从东南发出突袭,南叔最好先做准备。”

  方书常与刘南等人愣了一下。

  刘西瓜偏了偏头,语气艰涩地道:“南叔,去确认一下。”

  刘南点零头,带着几个斥候迅速离去。

  宁毅此时中站起了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眼眶红润,但神情倔强的刘西瓜身上。

  “大家要做的事情不同,我在这里这么久,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

  “我跟朝廷关系不算大,只是有个叫秦嗣源的老头最近当了右丞相,当初还在江宁的时候,我跟他下过几盘棋,也算是忘年之交,所以,离开这里之后,我会上京,多少尽自己的一份力……”

  到这里,宁毅温和地笑了笑,朝着刘西瓜等人拱了拱手。

  “‘血手人屠’宁立恒,虽然道不同,但幸会各位了!”

  陈凡冷笑一声,大步踏出:“你走得了吗?”

  “咻——”

  刀光袭来,钉在陈凡脚下。

  陈凡驻足,众人仰头望去,只见叶子勋坐在树梢上,手持一把飞刀,满脸歉意地望着他们。

  “抱歉了,各位。”

  “虽然叶某很不想对各位出手,但……”

  到这里,叶子勋顿了顿,旋即叹息:“总之,还请各位给叶某个面子,莫要让叶某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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