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看到袁熙如此失态,当下心里也是惴惴不安,但她看到袁熙随即闭目沉思起来,也不敢出声打扰,只在旁边静静坐着。
过了好一会,袁熙才睁开眼睛,他伸出手去,把信件递向诸葛亮。
诸葛亮赶紧接了过来,他在信上略略一扫,当即也是脸色一变,叹息道:“这还真是可惜了。”
“张将军声名崭露,以一人之力压得吴国抬不起头来,却没有想到是如此下场.”
袁熙也是叹道:“是啊,简直是太可惜了。”
信上写着的,赫然是张飞的死讯。
先前张飞在长沙郡阻拒吴国大军入侵,其并没有在水路和吴国硬拼,而是退守岸上,诱敌深入。
彼时吴国诸葛瑾为军师,程普为主帅,黄盖为先锋,黄盖上岸之后,看刘备军颇为软弱,便径直进逼,结果被张飞带军突袭,黄盖上前应战,两人斗了几十合,黄盖渐渐不支,被张飞一矛刺伤,只得负伤逃走。
张飞紧追不舍,那边程普过来接应,两边再度大战一场,张飞见不可力敌,便掉头急走,程普看到刘备军撤退狼狈,便要全军急追,却被诸葛瑾苦劝,说对方可能有埋伏。
程普却因为先前多位江东将领死于张飞之手,看到大胜机会当前,哪肯听劝,他虽然年事已高,但晋国和他年纪差不多的黄忠这几年打下了偌大名头,也让程普激起了好胜心,当即带兵急追。
却不成想张飞乃是诈败,等程普追出十几里,两边弓箭手齐齐发箭,将程普军射的七零八落,程普也中了数支流矢,几乎坠下马来,部下正要上前相救,张飞策马冲出,一矛将程普刺于马下。
张飞军趁势冲杀,将吴军杀得七零八落,后面赶来的诸葛瑾听陈普阵亡,叫苦不迭,幸好黄盖负伤后愈发悍勇,当即带兵断后,吴军才能得以撤走。
诸葛瑾带军一路撤到水上,见张飞军步步进逼,不得已发信给孙权报信。
孙权收到诸葛瑾损兵折将的消息后,大为光火,他召集心腹大臣商议对策,怒道:“我吴国兵多将广,区区一个张飞,却打的我数万大军止步不前,丢人啊!”
下面张昭心道大王你要不是送了十万大军在合肥,吴国哪会像现在一般捉襟见肘?
当然他是不敢说这话的,他出列道:“曾闻刘备麾下关羽张飞,有万夫不当之勇,今观之果然名不虚传。”
“程老将军为国捐躯,实在可惜,但之后若想攻灭刘备,张飞这路是必须想办法挡住的。”
“但如今观之,吴国无可与其匹敌之大将,所以只能在战阵之外另寻他法,要么谈和,要么”
孙权会意,说道:“卿以为谁最合适?”
张昭沉思片刻,说道:“此人要有勇有谋,还需要有必死之心,臣认为朱治养子朱然勇武,可当此任。”
孙权面色不变,出声道:“我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等张昭走后,孙权脸色阴沉下来,朱然朱皓,都是孙权大力培养的二代心腹将领,张昭得知内情并不奇怪,但其建言让朱然去做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是不是在让吴国自毁长城?
孙权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把朱然叫入宫中,说了前因后果后,说道:“程普尸身在张飞手中,我欲让你以带回尸体的名义出使,伺机行刺张飞,你能做到的吗?”
朱然断然道:“臣愿意替大王取张飞项上人头,万死不辞!”
孙权点头道:“你我自小相知,我也不会害你,实话对你说,张飞身边有我安插的人。”
“张飞此人嗜酒,且喜欢结交士族,你只要带美酒过去,依计谋行事,便可如此如此。”
朱然听完孙权吩咐后,当即领命而去,不久之后,张飞军便收到了吴国要求暂时停战,先带回程普尸体的请求。
张飞彼时已经打到了江上,听到了吴国要求后冷笑道:“想打就打,想停就停,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他正想趁势追击,却对面吴军将领朱然带着财货美酒直接前来,要求赎回程普尸首。
张飞命人把朱然带上回来,只见朱然孤身上帐,对着张飞拜道:“末将奉大王之命,前来带回老将军尸身,望将军看在老将军死战身死的份上,能够网开一面。”
张飞听了,把桌案一拍,大喝道:“吴国狗贼,好大的胆子,你们纵兵侵攻长沙,杀掠百姓,如今却还有脸来求我!”
“拖下去斩了!”
帐下两边士兵登时拔出长刀,呛啷之声不绝,一时间帐内满是明晃晃的刀光。
朱然脸色不变,说道:“将军尽可杀死末将,但还请大王在末将死后,能将老将军尸身归还吴国,以入土为安,末将便不负使命了。”
张飞听了,蓦然间大笑起来,“好!”
“没想到江东鼠辈中,也有你这种人物!”
他站起身来走到朱然身边,“孙权废物一个,你不如弃暗投明,随我大哥一起匡扶汉室,胜似在江东这种地方埋没,如何?”
朱然出声道:“末将受吴王之恩,不敢背也。”
张飞听了,遗憾地摇了摇头,“换做平时,我怎么也要杀了你,但看你将来必有一番成就,这次我就破例放你一马。”
朱然见张飞口风松动,连忙将赎金单子奉上,张飞接过之后,略略扫一眼,“咦,还有美酒?”
他虽然嗜酒,但也不会自己破坏军令,但想到要是答应了吴国,便可以休战数日,既然不是交战期,那不可以喝酒了?
想到这里,他的酒瘾也上来了,当即道:“好!”
“你传信吴军,两边休战五日,明日你便带回程普尸首!”
朱然赶紧道谢,就听张飞道:“看你颇为顺眼,今晚便陪我畅饮一番,不醉不归!”
张飞也是看朱然泯不畏死,有了爱才之心,想要招降朱然,所以才设宴招待,朱然心中了然,当即应承,当即张飞晚上设宴,在帐中和朱然对饮。
张飞却没想到,朱然酒量出奇的好,两人喝了三四坛,都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张飞乜斜着眼,说道:“孙权狗一样的东西,你跟他混,有何前途?”
“你要是到了汉南这边,我必然向大哥举荐,推你做一军之将如何?”
朱然口齿不清道:“多,多谢将军,然受大王知遇之恩,然不可忘恩负义”
他声音渐渐微弱,最后趴在桌上不动了。
张飞听了,惋惜地摇了摇头,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就要往自己帐中走去。
两名将领上来扶住张飞,三人转身经过时,朱然却是蓦然睁开眼睛,他脸色闪过一丝不豫之色,随即心中一横,喝道:“范强张达何在?”
“动手!”
张飞迷迷糊糊间,只听噗噗两声,随即身体剧痛,他下意识低头一看,却是看到两把短刀已经深深刺入自己腹部。
他努力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这两员副将,低吼道:“你们.”
他此时知道自己被暗算了,不由双臂一震,想要将两人甩开。
但张飞酒醉身体酸软,中刀后力气飞速流逝,但重伤之下,力道还是差点把张达范强震开,两人下意识抽出短刀,再次对准张飞腹部刺了进去。
张飞腹部伤口鲜血如泉水喷了出来,他身体一软倒在地上,但他还想挣扎起身,手指在地上抓出了深深的沟壑。
他眼睛圆睁,吼道:“你们.这群小人!”
“小人!”
他转向朱然:“卑鄙.小人!”
噗嗤一声,张强将短刀扎入张飞咽喉,张飞口中喷血,身体抽搐了几下,就此气绝。
旁边的几名军士,全程都在胆战心惊旁观,根本没有上来阻止,看到张飞死去,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范达擦了把汗,心有余悸道:“今天运气好,帐中轮值的都是我们的人,真是天要亡他啊。”
他伸出脚来,在张飞脸上狠狠踩了几脚,“你平时不是随意喝骂侮辱我们吗?”
“没想到有被我们杀死的一天吧?”
“你死了,我们却能去吴国享受荣华富贵了!”
朱然脸上显出不豫之色,“够了,咱们快走,不然被人发现,全都要死在这里。”
张强却是脸上显出疯狂之色,他继续将短刀扎入张飞脖颈,用力横拉一圈,将张飞头颅完全割了下来。
他动作极快,朱然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眼看张强站起身,拉住张飞头发,怒目圆睁的首级牢牢栓在自己腰带上。
张强狞笑道:“这可是我们向吴王表功封侯的凭借,可不能丢了!”
朱然张了张口,他心情复杂地站在张飞尸首前拜了一拜,心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实是身不由己。,只怕之后会有报应啊。
他出声道:“现在趁没有被人发现,赶紧寻找马匹冲出营寨。”
“只要急行二十里,到了江边,那边有吴国战船,我们便可以回去向大王复命了。”
张强范达听了,笑道:“到时候还要将军向大王美言几句,为我等表功了。”
朱然听了,忍住厌恶道:“放心,人是你们杀的,功劳自然也是你们的。”
众人翻出张飞令牌,悄悄潜伏出营帐,找到马匹,从后面将看守的几名侍卫杀死,趁着夜色匆忙出寨逃走。
直到半刻之后,营中凄厉的叫喊声才响了起来,但此时众人早已经去的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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