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新鲜事物在不同的时代很显然产生的意义并不相同。
不过曲辕犁的推广和耕牛的广泛推广并不相悖,毕竟短曲辕犁这玩意人能用,牛也能用。
短曲辕犁只需要一头牛,考虑到普通百姓的家庭条件,估计是大概率用不起两头牛,更大概率是直接化身牛马,自己当牛,短曲辕犁更适合大秦目前的情况。
至于长曲辕犁,则会被广泛应用于贵族私产。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进步。
而大秦的律制严格规定,发明创作,也是有奖励的。
赵泗不仅弄出来了曲辕犁,还弄出来了游标卡尺以及各种各样的小工具。
最重要的还有晒盐之法,这些功劳加起来可不小。
“加爵三级……”始皇帝皱了皱眉头,来到书架之前。
目前曲辕犁和晒盐法暂未推行天下,其功效只是估算,故而奖励也并不能一次完全下发。
三级当然不够,曲辕犁加上晒盐法是足够赵泗保送大夫的。
现在算是预支了一部分,等到晒盐法和曲辕犁普及开来,才会进行最终结算,保底还有一级爵位。
至于红薯土豆玉米三种新粮,以及赵泗不负王命归秦,外加上海图等……还得等到新粮出土,一切东西尘埃落定以后另行计算。
“赵泗尚未治学?”始皇帝开口。
“未曾,书籍字本都识不通透。”蒙毅点了点头道。
送赵泗一行人至蓝田大营的路上,蒙毅和赵泗相处过一段时间,蒙毅还做过一段时间赵泗的启蒙老师。
嗯……赵泗很多字都不认识,更别提治学了,蒙毅属于是大材小用教赵泗识字去了,不过对于赵泗这般不放过任何机会学习识字的行为,蒙毅还是比较认可的。
始皇帝点了点头,预料之中。
和赵泗聊天的时候始皇帝能够感受的出来,这年头是不是文化人三两句话基本上就能够听出来了。
赵泗的学历水平是现代的,放在大秦这个时代可没人认,听起来最多也就比较有条理,表达方式比较丰富,但实际水平也颇为一般,比普通人强不到哪里去。
这样一来,赵泗的业务能力低下也很容易理解了。
始皇帝沉吟片刻,自书架之上抽出几卷竹简。
“赐书于赵泗。”
蒙毅看向始皇帝赐下的几卷竹筒暗暗心惊。
《显学》《五蠹》
始皇帝很青睐韩非子的思想,大一统以后的秦国有一部分治国思路就是按照韩非子的思路来的。
《显学》《五蠹》就是始皇帝最喜欢翻阅的几篇文章之一,同时也是法家典籍里面排的上号的那一批,专业性极强,涉及治国,治学,治政,思想,法度等各方各面。
蒙毅是摸过赵泗的底的,以赵泗的文学功底和素养,光是把这两卷读下来恐怕都得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更不用说理解了……除非赵泗是一个天才。
赵泗尚未治学,始皇帝赐书《显学》《五蠹》,其中意味深长。
这两本书不仅是大秦如今治国的理论支持的一部分,同时也是始皇帝最为喜爱的作品之一。
很显然,非简在帝心而不可解释。
而事实上,始皇帝并没有过多的想法。
他只是看赵泗比较顺眼,相处起来也比较舒适,再加上赵泗尚未治学,本身又是一张白纸,赐下《显学》《五蠹》对于始皇帝更像是送给赵泗一份启蒙读物。
但对于蒙毅这般王前亲近之人而言,其中意味明显并不一般。
若蒙毅是奸佞之人,此刻就该大呼赵泗此子恐怖如斯,得王亲近,简在帝心,日后必成我心腹大患。
然而蒙毅并不是,相反他对赵泗的印象并不错。
准确来说,但凡是正直之人,对于赵泗这般不负王命,漂泊归秦的忠君气节都会有所赞赏。
更不用说赵泗和蒙毅并没有利益冲突,又有璞玉光环影响,蒙毅看待赵泗,更多的是看待一个潜力不错的后辈。
和始皇帝谈完以后,蒙毅踏出宫门,抬头看向蓝田方向,发出一声感慨。
“啧!”
骤然回想一下,赵泗这個小年轻,虽非贵族出身。可是身上的光环不要太多。
如今尚且居于蓝田,就已有一往无前之像。
秦朝的军功爵制度本身就是反贵族世袭制度,然而出身在秦国一样有用,而且很有用。
只要是封建社会就永远无法避免,封建社会永远是上层人的权利游戏。
蒙毅本身就是受益者。
而赵泗……是真正意义上的零起点。
但是他身上的光环很多,不负王命,忠君之士,简在帝心,还有海图,三种新粮,晒盐之法……甚至已经形成了政治正确。
这些已经勉强把出身的差距给抹平了。
很显然,如果赵泗治学之后,展现出来不错的才能,未来的前途是一片坦荡的。
那可是陛下亲赐的《显学》《五蠹》!
……
而另一边,王翦派来的奴仆已至蓝田。
王贲听着奴仆叙说依旧面无表情。
“季泗?”
“稍待片刻。”
王贲回房寻找片刻,找出一卷竹简。
赵泗和那些找不到籍贯家乡的船员一并落户咸阳,是王贲这边开的验,留得也有备份。
王贲翻出竹简一一对应。
带回蓝田的人并不是很多,故而不消一会王贲已经看完,并无一个名叫季泗的人跟随赵泗来到蓝田。
“既然是昔日帐下士卒所托,我书信一封,尔可送至琅琊。”王贲开口道。
琅琊那边统一为记得清楚籍贯的士卒开出了验传准许归家,不排除有的人记错记混或者故意虚报籍贯的情况,那边都留有备份,查一下又没有季泗这个名字即可。
毕竟是老父亲王翦的嘱托,王贲还是当回事来办的。
“另外我再问询一下赵泗船上可有季泗此人。不过昔日去者近万,赵泗夺船出海仅走八百,归秦之时死伤过半……此人是否归秦,还不好说。”王贲开口道。
“奴晓得,这就归家禀报主人。”说罢离去。
王贲将公文重新放回架子,忽而愣了一下。
“也叫泗……年龄二十一岁出头……”
年龄倒是和赵泗对上了,不过仔细一想又哑然失笑。
当年出海的三千童男童女年龄都大差不差,重名重姓年龄还差不多的都不是孤例……
年龄差不多,名还相同,这种罕见的情况在当年出海的船上是普遍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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