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整个衙门,人心惶惶。
没人睡得着。
望气司,那是什么地儿?
虽说人家司职斩妖除魔,不问其他。
但既然要斩妖除魔,那定要有斩妖除魔的力量才是。
而这般力量,对于渭水的任何凡人来说,都是高不可攀的。
现在,望气司的人在城南死了,死的还不是什么虾兵蟹将,而是堂堂司首之徒!
整个渭水,还不翻了天?
换了你来,你睡得着的?
林一更是人都麻了!
摘头鬼啊摘头鬼!
你要杀黑水帮的人,大伙儿就睁只眼闭只眼,就完了。
反正那些帮派人士,大好的脑袋都别裤腰带上,随时随地掉了也不稀奇。
顶多让天桥上的说书人多点儿桥段罢了。
可你偏偏还把望气司的人也给杀了!
这让林一,压力山大!
连夜爬起来,穿好衣服,往县太爷宅里一钻!
巧了!
推开门后,他就看见,自个儿老师也在!
但诡异的是,这一个县太爷,一个搬尸人,今儿仿佛遇见了好高兴的事儿一样。
正对坐在桌前,就着两盘花生米儿,一碟豆干,正喝着呢!
“大人,老师!”林一快步走到他们跟前,火急火燎,“你们咋还在喝呢!出大事了啊!”
大腹便便的县太爷看了他一眼,责道:“林一,都当了总捕的人了,还这么大惊小怪。”
“不是!大人!真出大事儿了!”林一面对亲手提拔了自己的县太爷,也没功夫跟他闲扯淡,直接道:“先前摘头鬼来找我,让我午夜子时去天顺香料厂收缴飘仙香,我就去了。但谁曾想,那一堆黑水帮众的尸首里边儿,竟给有望气司的首席弟子!”
但哪怕是听了这话以后,那俩人也依旧不紧不慢地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慢悠悠地回过味儿来。
搬尸人才抬起头,看向林一,反问道:“小子,你以为我和县太爷喝酒是为了啥?自然是高兴嘛!高兴又是为了啥?”
那一刻,林一愣住,舔了舔嘴唇:“这事儿,难不成大人和老师一早就知道了?”
“我一個县令,怎么也比你这总捕消息快一些才是。”县太爷摆了摆手,让搬尸人加了一副碗筷,“喝点儿,坐下说。”
林一满脑子问号,坐下来。
就听搬尸人开口道:“小子,你是咱和县太爷一手提拔上来的,先前想着你还年轻,很多东西就没跟你说,现在你也是总捕了,也该晓得一些事儿了。”
林一愣愣点头。
搬尸人却反问道:“你觉得这渭水最大的毒瘤,是哪个?”
林一脱口而出:“黑水帮?”
的确,黑水帮横行霸道,欺行霸市,各种乱七八糟的违法生意都在做,搞得整个渭水乌烟瘴气。
这一点几乎是公认了的。
“黑水帮横行恶霸,伱这么觉得,也有道理,可你想没想过黑水帮凭什么能十几年来都屹立不倒?”搬尸人再问。
林一眉头皱起。
“因为有靠山啊!傻小子!”
搬尸人照着他脑门儿一拍,开口道:
“因为黑水帮有咱和县太爷暂时都动不了的靠山,才能让那群混账耀武扬威十多年!
所以啊,林一,这渭水最大的毒瘤,黑水帮的靠山,不在城南,也不在黑水帮,在衙门里咧!
那望气司,望气司首,才是整个渭水,最大的毒瘤!”
……
半夜,林一是晕晕乎乎从县太爷的宅子里走出来的。
他没喝酒。
但他感觉今儿他的脑袋比任何时候都要晕头转向,难以思考!
因为刚刚的几个时辰里,他得知了一个秘密。
一个十五年前,让整个渭水格局大变得秘密。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儿,渭水衙门十五年来,一直被望气司压着一头!
而今儿,州巡在即,这被迫摸鱼摸了十五年的县太爷终于找着机会,要干一场大的了!
.
.
同一时间,清风陵上。
前一晚,解决了黑水帮三当家铁天顺以后,在约定的午夜子时候到来之前,余琛就已飘然而去,回了清风陵上。
销毁飘仙香的工作,就交给林一了。
而他,一整天无所事事,都在消化用问心镜从铁天顺那儿得到的消息。
关于十五年前的往事。
且说十五年前啊,卿亦还是个娃娃的时候,渭水望气司那个时候的首席,叫做符珂。
他也是先天宗师,也无比年轻,也是望气司首的弟子。
按辈分来讲,他应当还算是卿亦的师兄才对。
而且这人的结果吧,也和卿亦一样——死了,死在十五年前。
被五花大绑,押送到刑场,砍了脑袋!
那为啥望气司的首席,尊贵的大人物,会遭受如此死囚一般的待遇呢?
因为他杀了人。
杀人,就要偿命!
当初那个玷污杀害了陈家小女儿的凶手,那个被余铁生亲手抓捕最后送上断头台的年轻先天,就是十五年前的望气司首席,就是这卿亦的师兄,就是符珂!
十五年前,当时的望气司首席因为杀人,被衙门砍了脑袋。
然后,作为受害者家人的陈家十二口还有一条狗,被黑水帮灭门。
最后,办了符珂案子的余铁生夫妇,被诬陷成凶手,砍下了脑袋。
至此,就是铁天顺交代的所有情报。
虽然铁天顺身上也有和季老六一样的诅咒禁制,无法说出当年陷害余琛爹娘的幕后主使的名儿。
但线索推但这儿,十五年前的真相,几乎已经水落石出了。
无非就是那望气司首席符珂见了陈家小女儿,惊为天人,心生爱慕。
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压根儿不搭理他。
心高气傲的符珂哪儿受过这般?深夜潜入陈家玷污了拒绝他的女子。
然后被余铁生抓到,砍了脑袋。
而因为弟子被杀,望气司的那个家伙恼羞成怒,让黑水帮灭了陈家十二口的门,然后一通操作下来,让余铁生背了这个黑锅,掉了脑袋。
——余铁生让他的弟子掉了脑袋,他就要让余铁生一家也掉脑袋。
从铁天顺的回答里,余琛还晓得了,当初那幕后黑手似乎还想把自个儿也弄死来着。
万幸碍于县太爷的死保,望气司一派的人也只能按照律法,给余琛安了个罪户的名头,二十年岁后,流放漠北。
总而言之。
十五年前的恩怨纠葛,在前晚铁天顺开口的那一刻,完全水落石出。
余琛也因此,恍然。
他的仇人、那些必须要捧着自己的脑袋跪在地上的家伙,不只是黑水帮的六位当家。
还有那高居于庙堂、司职为斩妖除魔,并且已踏入炼炁入道之境的望气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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