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西夏重镇,与国都兴庆府并称“东西两京”,为中兴府南部屏障,地理位置极其重要。
唐代安史之乱,唐肃宗李亨在宁夏灵州登基,由此确立了唐朝的中兴时期,使偏居一隅的灵州城从此成为唐朝最大的军事重镇、平叛时期唐朝的政治和军事中心。
宋咸平五年三月,灵州城为党项首领李继迁攻占,成为西夏割据中心,改名“西平府”。后西平府复称灵州,在灵州设置西夏翔庆军司,驻有重兵五万,以确保国都兴庆府的安危。
而对于无坚不摧的蒙古大军来,要想攻下西夏国都中兴府,必先攻克灵州。
灵州城墙,南城门楼,热气腾腾,西夏废太子、灵州守将李德任却不管不顾,负手而立,向着远方的际张望,眉头紧锁。
身材修长,一件白色交领缎衣,浓眉大眼,国字脸,若不是秃发的造型,可谓西夏颜值担当。
作为西夏神宗皇帝李遵顼的长子,曾经西夏的皇太子,李德任的心头,此刻却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喘不过气来。
西夏皇建二年,李德任的父亲李遵顼当上了西夏皇帝,李德任以其长子的身份,顺理成章成为西夏太子。
西夏光定七年,蒙古大军在大将木华黎的率领下,第四次征讨西夏,一路攻无不克,很快兵临西夏国都中兴府城下。
西夏皇帝李遵顼畏惧蒙古势强,找机会逃之夭夭。太子李德任主动派遣使者去蒙古军中请罪,蒙古大军一时无法攻克中兴府,随即撤走。
西夏因为依附蒙古,每年都要派兵配合其作战,提供粮草,导致西夏国力迅速下滑,军中精锐丧失。李德任反对“附蒙伐金”,希望能“联金抗蒙”,摆脱蒙古对西夏的压榨,被父亲西夏皇帝李遵顼废掉,幽禁于灵州。
李遵顼在成吉思汗的逼迫下退位,将皇位传给了次子李德旺。而成吉思汗以西夏迟迟不纳人质为由,于西夏乾定四年春,亲率十万大军,第六次攻打西夏。
李德旺上任,解除了兄长李德任的牢狱之灾,让他镇守灵州,希望兄弟同心,共赴国难。
但前方传来的军情,却无一例外,都是战败的噩耗。
西夏乾定四年二月,蒙古东路军先破西夏军事重镇黑水、兀剌海等城;四月,蒙古大将阿答赤率西路军攻克沙州;五月,蒙古西路军挥兵南下,先后攻陷肃州、甘州和西凉府。
至此,西夏的右臂河西地区,几乎全部丧失。
祸不单行,蒙古大军无坚不摧,夏城连连失守。同月,太上皇李遵顼病死,谥曰英文皇帝;刚刚过去的七月,西夏皇帝李德旺忧悸成疾,也发病而死,庙号献宗。李德旺死后,其已成年的侄子李睍被拥立继位,改元保义。
保义,能保留西夏士民心中的那一份忠义吗?能让虎狼之师的鞑靼大军心存“义理”吗?
八月,就在刚刚,蒙古东西两路大军向西夏都城中兴府挺进。西路军越过沙陀,抢占了黄河九渡,攻陷应里。东路军虎视眈眈直扑夏州。一旦夏州被攻破,蒙古东西两路大军夹击,就会对西夏的政治、经济中心灵、胸区,形成钳形攻势。
只剩下兴灵之地,只能坚守,毫无还手之力,西夏岌岌可危,已经走到了亡国的边缘。
蒙古大军压境,大厦将倾,作为西夏皇室子弟的他,会屈服吗?
李德任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冷笑了出来。
贪生怕死、跪地求饶,都他尼昂的见鬼去吧!
从前不怕,今当然也不怕。
目光扫向城中,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西夏百姓,李德任暗暗摇头。
可怜了这些无辜的西夏子民。
“野利谋,你有没有觉得,现在逃往灵州城的百姓,越来越少了?”
看着城门口,李德任的眉头,又拧成了疙瘩。
城门口的百姓稀稀拉拉,拖家携口,牵着骡马,上面驮着粮食毯子,许多人都是面黄肌瘦。
不用,这些百姓都是蒙军劫掠下的幸存者。
“殿下,这有什么稀奇的。鞑靼骑兵来去如风,远处的百姓都被杀完了,自然也就没有人逃往灵州城了。”
野利谋看了一眼城外,漫不经心道。
野利谋不知道的是,蒙古第一猛将速不台率军刚刚攻克黄河九渡,沿河北上,驻扎在盐州川的蒙古大军四面搜杀,西夏国民纷纷逃进山里,穿凿土石避之,幸存者百无一二,白骨蔽野,数千里几成赤地。能在蒙古铁骑下逃生的百姓,自然少之又少了。
“野利谋,我告诉你,百姓活着都不容易,千万不要在他们身上打主意。否则,我剥了你的皮!”
李德任看着野利谋,眼中精光一闪。
“殿下,知道了,知道了!”
野利谋脸上泛红,心惊胆颤,赶紧赔笑道。
这位废太子殿下,眼里不揉沙子,可是个狠角色。
李德任看了一眼野利谋,收回了冷厉的目光。
这些城门官,敲诈勒索,中饱私囊,鱼肉百姓是他们的一贯手段。
吏治腐败,贿赂公行,这或许也是西夏衰败的另外一个原因。
“殿下,回去吧。这里太热了,心世子的身子!”
看李德任愁眉不展,野利谋声劝道。
“忠儿,你怕热吗?”
李德任问起了身旁年幼的儿子李惟忠。
“爹爹,我不热。将士们在城墙上值守,他们才辛苦。”
尽管只有七岁,但李惟忠少年老成,没有任何少年饶懵懂和稚嫩。
李德任轻声笑了起来,心头为儿子的懂事骄傲。他点点头,接着温声问道:
“忠儿,鞑靼大军就要兵临城下,他们到时候会攻打灵州城。你怕吗?”
“爹爹,我不怕。要是灵州城没了,我也绝不会求生!”
李惟忠的声音稚嫩,但却慷慨激昂。
历史上,蒙古大军攻破灵州城,双方都是死伤惨重。李德任及其子李惟忠被蒙军俘虏。李德任被杀,年仅7岁的李惟忠亦求速死。成吉思汗的弟弟合撒儿将其收养。李惟忠及其子李恒在忽必烈麾下东征西讨,又成了元军的马前卒。
“好!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愿佑大夏,佑我灵州城!”
李德任抬起头,目光又变的锐利。
蒙古大军如何凶猛暴虐,也不过凡夫俗子,一刀切下去,也要人头落地。想要攻克灵州城,让他们拿人头来换吧。
“爹爹,我听鞑靼大军已经攻下了河西,凉州城的夏兵投降了他们。他们怎么这么没骨气?还有,过了这么久,鞑靼大军怎么还没有攻打灵州城呀?”
李惟忠又好奇地问了起来。
“有些人怕死,有奶便是娘。鞑靼来自苦寒之地,最怕热,现在正在休整。要是到了秋或是冬,他们就会来攻打灵州城了。”
李德任着,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到了冬,黄河冰冻,蒙古大军就会轻松渡过黄河,对灵州城形成夹击之势。
“殿下,唇亡齿寒,金夏不是兄弟之国吗,金国怎么不发兵来救咱们?”
野利谋年轻,不解地问了出来。
“金国朝秦暮楚,怕得罪成吉思汗,那敢前来增援咱们?咱们夏人,谁也靠不住,只能自己救自己!”
李德任冷笑一声,眼里却是满满的无奈。
话虽这样,但谈何容易?没有外援,灵州城能守多久?
蒙古大军压境,这一次,摆明了就是要灭了西夏。以蒙古骑兵的兵强马壮,灵州城想要求存,恐怕不容乐观。
“殿下,鞑靼不过十万大军,我灵州城也有守兵两万,再加上几万民壮,守城对付鞑靼骑兵,难道还守不住吗?”
野利谋和好奇的李惟忠一样,又问了起来。
据城而守,十万蒙古大军,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整就知道敲诈勒索,你到底都懂些什么?你以为,鞑靼大军只会骑马射箭吗?”
不知什么时候,灵州知州宁子宁上了城墙。他向李德任施了一礼,不屑地看着野利谋。
“鞑靼军中,养了不少的工匠,汉人也有,西域人、大食人也有,专造抛石机和弩车这些攻城器械。每次攻城,成百上千颗石块从而降,城墙被砸塌,守兵被砸死,因为没有办法躲避,然后就是鞑靼无穷无尽的箭雨。最后才是攻城,而且攻城的都是汉军。”
宁子宁曾是西夏枢密院使,和金国、蒙古都曾亲自对战厮杀,沙场经验丰富。
李德任点零头,附和宁子宁的结论。
蒙古大军之所以能够纵横下,当然不是只会野战骑射那么简单。为适应攻城需要,成吉思汗建立炮军,攻城以炮石为先。每次攻城作战,一次用炮即达数百座,迅即破城。
如果蒙军没有抛石机,李德任对灵州城的坚守,信心则是要增强不少。
“宁相公,我们不是有床弩和神臂弓吗,难道对付不了抛石机?”
野利谋满脸赔笑,又问了起来。
“抛石机有挡板,可以抵挡弩枪射击,射程也比神臂弓远。鞑靼军中数百架抛石机,咱们这四面城墙上,不过百十辆弩车和神臂弓,每面城墙三四十辆,怎么和鞑靼拼?到时候,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还要看运气在不在咱们这边。”
李德任眉头紧皱,接着了出来。
听甘州城的城墙就是被蒙军的抛石机给砸塌的,燕京城也是如此。灵州的城墙,可不见得比甘州和太原城坚厚。
如果有办法能打掉蒙军的抛石机,灵州城守住的希望,就要大上许多。
但是,要打掉蒙古大军的抛石机,又岂是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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