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了金陵讲武堂毕业学员分配,赵竑眉头微微一皱。
四川23万官军,除去老弱病残和空额,至少可以编练出10万大军。再募新军5万,600名军官,恐怕远远不够。
看来,在四川成立讲武堂分堂,乃是明智之举。
大宋朝廷奇葩,上层血气不足,下层士卒却是血性,民间练武蔚然成风。将精壮之士甄选编练,老卒带新兵,即插即用,战力不可觑。
毕竟,还是要一半以上的老卒坐镇,有讲武堂的军官们垫底。
众臣都是半信半疑,却无法质疑赵竑的决定。
反正只有一年多时间,若是西北无战事,当然再好不过。若是有战事,正好做到有备无患。
“各位卿家,你们都是国家重臣,达则兼济下,穷则独善其身,许多道理,你们比朕还懂。吃穿用度,若是不够,尽可以告诉朕,朕不会让你们饿着冻着。千万不要像胡榘一样,误了自身,伤了君臣之义,负了国家百姓。”
赵竑板起脸来,郑重叮嘱。
“谨遵陛下教诲!”
众臣一起点头称是,人人心惊。
皇帝成立反贪司,其用意就是澄清吏治腐败。如今反贪司权势和影响越来越大,满朝官员都是心惊。
看来在法、理治国之间,皇帝选择了前者。
“薛卿、邹卿,西北边陲建立忠烈祠,此事要提上日程,朕以为利州西路可取。工部和将作监派出得力官员到边塞勘探地形,绘制成图,尽早禀报于朕。至于所需钱粮,都由四川制置司和四川总领所提供。”
“臣遵旨!”
薛极和邹应龙一起领旨。
怪不得皇帝擢升邹应龙为工部尚书,看来赵竑心意已决,懒得再和臣子们在忠烈祠一事上争执了。
众臣这才发觉,皇帝去年让崔与之担任四川制置使,今年调任范钟为四川总领所总领,应该是提前布局,故意为之。
就是不知道一年以后,四川边陲是不是真的有战事发生?忠烈祠是不是有必要建造?
“陛下,今年的殿试策论题目,是臣等出题,还是陛下亲自命题?”
邹应龙的话,把众人拉回了正题。
这才是今的正题。
“今年的殿试,朕会亲自出题。你们放心,现在虽然是守孝期,可先帝若是看到朕操劳国事,他也会支持朕的。”
大宋以孝治国,无论是皇家还是民间,一般名义上都要守孝三年。赵竑也不能破例。
而殿试的题目,他也已经心里有数,那就是针对大宋的“三冗”弊端,看考生们的策论如何。
“陛下是诗词大家,海内皆知。陛下亲自出题,看来举子们要头疼了。”
薛极满脸笑容奉承着赵竑。
“陛下,你是一国之君,这充盈后宫嫔妃,事关大宋江山社稷,嫔妃入宫,可是要抓紧啊!”
礼部尚书朱着的话,让赵竑微微一愣,随即点零头。
“后宫之事,你们看着办吧。”
历朝历代,都是一姓家下,皇帝的儿子多少,可是事关重大。尤其是自宋室南渡以来,几个君王都是人丁单薄,子嗣艰难,让群臣操碎了心。
宋高宗赵构无后,养子宋孝宗继位。宋孝宗的孙子宋宁宗赵扩无后,养子赵竑继位。现在赵竑虽然有了儿子,但身为大宋子,众臣为赵竑纳妃,事关国本,无可厚非。
“谢陛下!”
朱着恭恭敬敬,赶紧领命。
加上西夏公主,以及杨意和贾似锦,还有服侍皇帝的翠珠,五位嫔妃,让后宫终于不显得那么寒酸。
“兵部郎官李宗勉上奏,言山东李全割据之谋已露端倪,表面恭顺于宋,以取得钱粮;暗中与蒙古贵族密通款曲。朝中大臣虽亦察觉,但少有直言揭露者。陛下定夺!”
赵竑把奏折传了下去。
“你们看看,都有什么看法?”
几个臣子看完,一时都是无言。
李全为患淮水,杀了朝廷重臣,据守楚州、青州,数万大军,形同割据,但朝野上下,谁也不敢轻言动兵。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朝廷屡屡被这宵玩弄于鼓掌之上,朝廷的威严何在,我大宋的脸面何在?”
兵部尚书宣缯愤愤进言,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李全,已经成了大宋朝廷的心病和丑闻。
“陛下,此时对李全用兵,为时尚早。如今运河两岸的庄稼就要成熟,不如等夏忙过后,气稍凉,再用兵不迟。”
邹应龙不得不开口。
他本来是来向赵竑上禀殿试的事情,参知政事们不吭声,他只有打破僵局。
“陛下,从淮东传来的军情,鞑靼似乎要对山东用兵。陛下不妨坐山观虎斗,等双方交战,不可开交,再一举攻下楚州。”
新人开口,真德秀不得已跟着附和。
“陛下,宣相公所言极是。鞑靼兵发山东,李全反覆之人,必会投靠鞑靼。到时候断了楚州李全部的粮草,楚州必自乱。到时候兵不血刃,自会收了楚州。”
薛极也跟着加入进来,侃侃而谈。
赵竑一时惊愕,目瞪口呆。
谁“联蒙灭金”是短视,南宋的君王和士大夫们,是“两害取其轻”之中左右摇摆的无奈。
就像今对付李全,众臣早有盘算,无奈之下,才一个个吐露心声。
“诸卿所言极是。可是.......”
赵竑摇头苦笑,满满的无奈。
钢铁时代,掌握了煤铁,就掌握了时代的脉搏。没有煤铁矿石,怎么冶铁,怎么造火器?
甚至,怎么造蒸汽机,怎么造火车,修铁路?
北方那么多的铁矿煤矿,可惜都被对方浪费了。
“陛下,还是稍安勿躁。鞑靼大军正在攻夏,然后就是伐金。我朝正宜厉兵秣马,施行新法。否则一旦鞑靼腾出手来,南下犯边,我朝又该如何应付?”
真德秀心惊肉跳,皇帝雄心勃勃,蠢蠢欲动,常常让他寝食难安。
还是少年人,改不了冲动的臭毛病。
赵竑低头,陷入了沉思。
南宋国力贫乏,积贫积弱,正在百废待兴,还要应付西北未来的战事,确实要谨慎考虑,是不是应该对山东用兵。
有时候,他不得不忍耐,等待时机。
“兵部郎官李宗勉,勇于直谏,就让他担任殿中侍御史一职,为国分忧吧。”
赵竑一阵头疼,岔开了话题。
殿中侍御史,掌纠弹百官朝会失仪事,可以公正奏事,比原来梁成大、莫泽那些个搅屎棍强多了。
此人敢于直言进谏李全祸心,能真话,和那些庸官相比,高上一截。
那么多士大夫,纷纷谏言不要建造忠烈祠,在李全的事情上却三缄其口,当真让他寒心。
“至于用兵山东,朕也就是议议,不必当真。但五年之内,若是遂人愿,朕一定会北伐,恢复北地,登上长城,告慰我大宋先烈。”
“我大宋真要是兵强马壮,臣等愿做马前卒,随陛下前往燕云,以壮行色!”
宣缯忍不住脱口而出。
“愿佑大宋!”
“愿大宋国祚永存!”
薛极和邹应龙先后了出来。
真德秀轻轻点零头。皇帝虽然刚猛,但审时度势,不是个莽撞的性子。
“陛下,今年的殿试,真要取消跨马游街和榜下捉婿吗?”
薛极陪着笑脸问了出来。
这么热闹的事情,国朝惯例,就这样取消,是不是有些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跨马游街?请问他们为国家做了什么,值得如此炫耀?还有榜下捉婿,官官相护还是官商勾结?对我大宋好奢靡靡之风,有任何益处?”
果然,赵竑摇摇头,冷声了出来。
“将士们在战场上流血牺牲,所得不过几十贯钱的抚恤,许多人连个尸体都找不回来。朕想为他们建造一座陵园祭祀一下,就有这么多人反对。”
赵竑毫不客气,侃侃而谈。
“我朝厚待读书人,一旦科举取士,就是出人头地,地位显赫,衣食无忧。安逸之下,不思忠君爱民,造福桑梓,反而利用手中职权,疯狂敛财,目无国法,就如蒲宏、安恭行等人一样。流血牺牲的将士无人问津,坟头长满野草。脑满肠肥、作奸犯科的官员则是锦衣玉食、妻妾成群。咄咄怪事,亘古未樱”
赵竑面色难看,薛极几人不由得收起了笑容,纷纷坐直了身子。
“国家科举取士,要的是人才,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干吏,而不是蒲宏、安恭行这样的贪官污吏。取消跨马游街、榜下捉婿,也是让新科进士们清醒清醒,让他们知道国家取士的初衷。寒窗十年,只为升官发财,谁要是这样想,朕就让他回到牢狱中去,体会一下寒窗外加铁链的滋味。”
“陛下所言极是,臣铭记在心!”
几人一起肃拜,面色凝重,不知是真是假。
“陛下,那琼林宴如何安排?”
既然皇帝已经取消跨马游街和榜下捉婿,薛极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琼林宴也有必要举校
“薛卿,取消跨马游街和榜下捉婿,乃是警示下官员和新科进士,而不是否定一切,因噎废食。薛卿,你有些草木皆兵了。”
赵竑微微一笑,暗暗吐出一口浊气。
“殿试后的琼林宴,就安排在玉津园吧。另外,把授官的名册到时候给朕,朕要参阅一下。”
琼林宴,可以当面考核进士,融洽君臣关系,增强彼此信任,不能轻易放弃。
取消跨马游街、榜下捉婿,建造忠烈祠,他都是乾坤独断,以皇权压制众议。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反对者的反弹。
这些读书人,花花肠子九曲十八弯,可不是省油的灯。
薛极几人领命而去,心里面都是狐疑。
玉津园是帝王骑射之地,一度荒芜,新皇登基,又成了禁军演武之地。琼林宴改在玉津园,这是要扬武抑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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