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川北,气晴朗,春暖花开,尤其是那漫山遍野的桃花,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更兼嘉陵江水浩浩荡荡绕城而去,青山绿水,蓝白云,让人心旷神怡。
但在利州大营中军营房内,气氛却是截然不同。一众四川士大夫,有人心头期盼,跃跃欲试,有人满怀心事,脸上难觅笑容。
众大臣心思各异,却都是闭口不言。皇帝不发话,众臣也都心翼翼,等候皇帝开口。
堂中一片寂静,赵竑翻阅着一份份奏折,面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他面前桌案上,摆着一份四川士大夫的官场名单,上面四川士大夫的详情赫然在列,以蒲江魏高氏、广安军安氏、夔州蒲氏三大豪门望族最为醒目。
赵竑看了一眼下面正襟危坐的范钟,微微点零头,目光中都是赞赏。
能吏和庸才,一目了然。
一年的时间,范钟便已将四川政局查得清清楚楚,而且官员罪行,察了个七七八八。
干吏、庸吏、贪吏、恶吏,纷纷跃然纸上,让他一时有些失神。
下之大,贪官污吏层出不穷。贪墨数目之离谱,横行枉法之无忌,让他触目惊心。
律法无情,却挡不住官吏们前仆后继的贪赃,无所顾忌的枉法。反贪倡廉,律法重典酷法,真能扭转这贪腐的局面吗?
赵竑看了一眼下面的官员,示意了一下董宋臣。
“陛下旨意,利州知州高泰叔何在?”
董宋臣上前一步,拿着黄澄澄的圣旨,朗声喊道。
“臣在!”
高泰叔脸色通红,赶紧走了出来,跪伏于地。
不用问,这是皇帝擢升他的旨意了。
“利州知州高泰叔,政绩卓着,精明强干。擢为淮西转运使,兼泸州通怒…”
董宋臣拿着圣旨读了起来。
“臣领旨谢恩!”
高泰叔哆哆嗦嗦接过圣旨,站了起来,徒一旁。
满堂大臣看着高泰叔,目光中都是羡慕嫉妒恨。
皇帝犒赏高泰叔,今日是要大赐群臣吗?
“陛下旨意,成都府通判魏文翁何在?”
董宋臣拿出另外一份圣旨,接着喊了起来。
“臣在!”
瘦弱的魏文翁懵懵懂懂走了出来,他四旬年纪,和他的堂兄兵部侍郎魏了翁,果然有几分相像。
“……成都府通判魏文翁,为官廉明,简政薄赋,多有政声。擢为礼部侍郎,克日上任。”
董宋臣拿着圣旨读了起来,铿锵有力。
董宋臣读完,把圣旨递给了面色潮红、跪在地上的魏文翁。
“魏卿,朕巡视完蜀口防御,便会返回东南。若是你愿意,几日后就随朕一同回临安城,克日上任吧。”
赵竑对着魏文翁温声细语,满面笑容。
成都府通判,蒲江魏高氏的魏文翁,兵部侍郎魏了翁的族弟,也是位廉洁自律的官员。
不过,魏文翁身体孱弱,有些书生气,人虽然正直,但于实务似乎有些生疏,也许去礼部就职,更能发挥其长处。
“臣谢陛下恩!”
魏文翁额头冒汗,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对于他,对于蒲江魏高氏,这可是意外的惊喜。
堂中魏文翁的族兄高定子和高泰叔都是眉开眼笑,高氏一门,今日两人高升,简在帝心,可谓是光宗耀祖了。
“魏文翁,朕知你身体羸弱,等到了临安城,朕让太医给你好好瞧瞧,好生修养一下。人生苦短,为国为民,魏卿可要养好身体,继续为君分忧啊!”
在金陵时,赵竑就听魏了翁过他这个族弟的情况,今日一见,果然太过清瘦了些。
“陛下恩,臣万死难报其一!”
魏文翁又连着磕了几个响头,这才站了起来。
皇帝知遇之恩,体贴之情,万死难抱其一。
“陛下旨意,四川总领高定子何在?”
董宋臣接着又拿出一份圣旨,又喊了起来。
“臣在!”
高定子一惊,赶紧出来跪下。
皇帝今已经擢升了两个他的兄弟,难道他是第三个吗?
细细想来,四川士风萎靡,他可是有过在身。
堂中群臣都是惊愕,这是要一门三擢升吗?
“四川总领高定子,政声卓着,精明强干。两浙西路就要推行新政,擢升高定子为两浙西路安抚使,兼临安府少尹,着其在两浙西路推行新政,改变浙江贪腐横孝人浮于事……”
董宋臣大声宣读,高定子跪在地上,一时有些晕眩。
浙江西路安抚使、临安府少尹,他这要是青云直上了吗?
“高卿,难道你不敢担当此重任吗?”
赵竑轻声问道,高定子如梦初醒,满头大汗,连连磕头。
“臣谢陛下恩!臣必会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两浙西路,那可是国都所在,包括临安府在内。从四川总领,到子脚下的一路安抚使,下一步可就是临安府尹,那可是壤之别。
三喜临门!魏高氏一门,三兄弟一起升迁,可是要传为千古佳话了。
“起来吧。咱们君臣相知,上下一心,好好为大宋的百姓做些事情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了破冰四川,确保四川新政推行,只有调走魏高氏兄弟,如此安置。
本来他还想调走魏高氏的另外一个大将,沔州知州高稼。后来觉得过于牵强,有些过犹不及,这才罢手。
“臣谢陛下恩!”
赵竑示意了一下,董宋臣上前,把满脸通红的高定子扶了起来。
“高相公,恭喜了!”
范钟笑呵呵拱手一礼,心里却暗暗吃惊。
皇帝雷厉风行,干就干,已经在为四川推行新政,扫清障碍了。
高定子调为两浙西路安抚使,这样看来,皇帝对原两浙西路安抚使、临安府尹吴兢,似乎极为不满,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安置。
临安府尹吴兢,那可是皇帝的心腹。皇帝为了顺利推行新政,可真是敢啊!
“高相公,恭喜!恭喜!”
郭正孙和余玠等将臣,一起上前祝贺。
“不敢,不敢!”
高定子心情舒畅,连连谦让,心头稍微平定了一些。
皇帝连续调动四川大员去大宋其它各路州府,显然有其通盘考虑。他个性禀直,虽然对四川大员外调心有疑虑,但皇帝亲旨,他必须接受,而且高兴多于忧虑。
魏高氏一门名扬下,他兄弟都是青云直上,可以一展胸中报复,这才是最值得弹冠相庆的事情。至于四川,或许不能再乱下去了。
毕竟,四川是大宋朝廷的四川,不是独立王国。
众人纷纷祝贺,都是羡慕嫉妒恨不止。
蒲江魏高氏,皇帝青睐有加,真真正正要名扬下,名垂青史了。
少顷,众臣安静下来,赵竑目光转向堂下的一众大臣,声音忽然冷厉了起来。
“夔州路安抚使蒲宏,你可知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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