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友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铜镜兀自抓在他手中。他从泥坑中爬上来,见四周满是泥泞,前面不远处似乎还有个村镇,回头又朝身后方向看去,地上还有一行,自己踩出来的脚印。昨夜慌不择路,冒雨狂奔,似乎就是从这个方向来的。
他心中狐疑昨晚发生的事,就顺着泥地上来时的脚印往回走。可走来走去,地上水坑众多,黄泥混着雨水,有些脚印已经难以分辨。他只能按着昨晚记忆的方向,又走好一阵。
可他换了几个方向,来回寻找,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昨晚那个小庙的废墟,和那片被烧过的长草。
大友觉的昨晚的经历就赛一场噩梦,自己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如果是真的,那昨晚看见的仙女就一定是个黄仙变得,她用妖法把树杈子变成一根法宝,自己昨晚吃的美食,其实都是泥沙干草。想到昨晚突出的泥沙中,还有两条蚯蚓在蠕动,大友顿时觉得十分恶心,不禁一阵干呕。
他看看手里攥着的小铜镜,心想,这黄仙费尽心思,其实只是想把这块小铜镜骗走,说不定这小铜镜就是块宝贝。他又反复打量了一遍这小铜镜,可除了觉得镜子很古旧之外,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
他饿了一天一夜,这时浑身发虚,就朝着刚才看见村镇的方向走去。跌跌撞撞走了很久,这才到了一个小镇店,掏出口袋儿的几个大子儿买了几个饼子,吃饱了后打听清楚去天津卫的路,这才接着上路。
此后大友来到天津卫,找到了在周二爷家里做老妈子的亲娘,暂时就在周二爷家里落脚,跟着家里少爷做了个小厮。
有人听了大友遇上的怪事,说这是黄鼠狼修仙,想骗着大友的古铜镜,借着铜镜躲避天雷地火,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黄鼠狼终究还是没能躲过雷劫,被雷击打回原形而亡!
虽然大有也觉得人家说的有理,但却不觉得那块小铜镜是什么宝贝,不过再怎么说,那也是亲爹留下的遗物,所以就一直挂在脖子上贴身带着。
后来大友在皇会遇险,因为黄鼠狼伸手拽他挂在脖子上的小铜镜,险些从二楼坠落,最后被狗少和韩大胆儿所救。之后没多久,周二爷就把大友,介绍去了姓郭的师傅家里学手艺。
半个月之前,有一次大友跟师傅出去干活儿,回家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当时也没太在意,可后来回家一模,常在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小铜镜,却不见了。
韩大胆儿听大友讲完,心里暗自思索,大友他爹张安泰撞上的二仙相斗,对那只黄鼠狼的描述,似乎和今天被自己打死的那只差不多。儿那只绿眼睛红毛的大狐狸,不正叶灵家驯养的那只碧目火狐么!
要是按时间推算,叶灵只是在最近半年才开始做飞贼,五六年前,那能操纵碧眼火狐,并且施展幻术的,一定是叶灵的父亲,三眼神狐叶知秋。
叶灵曾说,铃铛阁地宫中所藏的员峤仙镜镜芯,是被叶知秋从竖井打洞进入藏宝室盗走的。所以后来狗少被三阳教的灰衫行者所骗,从水井进入地宫憋宝,最后才会空手而归。
那只所谓的黄仙,则应该是三阳教的玩意儿。韩大胆儿之前和陆松涛联手,寻回部分东陵国宝的时候,和操纵耗子的虚日鼠相斗,当时虚日鼠操纵耗子的本事,就曾另韩大胆儿惊叹不已。
前些时候大破真仙观,虽然跑了面具人和装成老道一真子的马杰,但却抓住的被烧伤没死的虚日鼠。经过严刑审问得知,原来虚日鼠这手操纵耗子的本事,乃是教主黄袍老祖亲传。
那是源自汉书《尔雅.释兽》之失传外篇《御兽鉴》中所载的,操纵禽兽牲畜之法而来。
据虚日鼠交代,整个三阳教除了除了黄袍老祖,就只有他自己习得了这种本事,连收养他长大的师傅灰衫行者都不会。
韩大胆儿心想,如此说来,那操纵黄鼠狼的人,一定就是三阳教教主,黄袍老祖本人!
当时大友的爹张安泰,见到的二仙相斗,应该就黄袍老祖追杀叶知秋,为的就是抢夺叶知秋手里的镜芯,却意外被张安泰撞见。
叶知秋曾警告张安泰快逃,但不料骡子失控,冲向了相斗的二人。叶知秋趁机跳上了张安泰的大车,后来骡子屁股上中的弩箭,应该就是黄袍老祖发射的,叶知秋很可能当时也被黄袍老祖的弩箭所伤,所以车上才留下不少血迹。
虽然张安泰看见的是一只大狐狸,但车上的应该是叶知秋和那只小狐狸,所以张安泰肩头留下的是叶知秋的血掌印。而叶知秋中途跳车走了,可那块镜芯却落在了张安泰的板车上。
从陆松涛所说往事中可知,叶知秋轻功极佳身手也不错,他为了给亡妻报仇,苦心寻找员峤仙镜的镜芯,按理说镜芯失落之后,他应该回来寻找。
可之后文安县几个村子遭贼,闹撞客闹黄仙,应该都是黄袍老祖为了寻找镜芯搞的鬼,却并非是叶知秋所为。
或许当时叶知秋受伤颇重。叶灵曾说过,他爹是因为以前的旧伤发作,后来一病不起继而亡故。这几年,江湖上很少听到叶知秋的名头,可能正是以为那次拼斗受伤过重所致。
黄袍老祖找到镜芯下落之后,趁着张安泰外出,曾经利用黄鼠狼去张家行窃,但是却什么也没找到。他以为镜芯在张安泰身上,就利用黄鼠狼双眼配合謉字门的催眠,让张安泰以为自己撞见了吊死鬼,吓昏了过去。
之后黄袍老祖一定搜过张安泰身上,却没有找到镜芯。其实当时镜芯已经让大友玩儿弹球,输给了同村孩子二狗子。
张安泰病死之后,大友家里遭灾,他来到天津卫找亲娘。谁知半路上天阴有雨,他在小庙夜宿,黄袍老祖找上来施展一些致幻的手法,想骗走小铜镜。
只是不巧,雷暴之夜,那一片旷野之中手持铜片,却将雷电引到了自己身上,劈死了那只黄鼠狼。还幸亏是黄袍老祖和那只黄鼠狼,要不然打雷的时候,大友带着那铜片,很可能会引雷击中自己一命呜呼。
大友进小庙避雨,那冲他扑过来,想抢他手中镜芯的,一定就是藏在暗处的黄袍老祖,但这时小庙垮塌,却正好把他压在庙中。
黄袍老祖受了伤但应该没死,而且那只驯养的黄鼠狼也被雷击而死。所以他又训练了一只黄鼠狼,隔了一段时间,才在皇会上找到大友,再次出手想盗走镜芯。
后来也许是因为大友离开周二爷家去学徒,黄袍老祖没能找到大友,或者是黄袍老祖本身被什么事情耽搁了,等他找到大友的时候,大友那块镜芯已经被人偷走了。
他驯养的黄鼠狼没能摸到,镜芯却被自己打死。自己和三阳教结怨甚深,当时黄袍老祖却不敢现身……
要说这黄袍老祖能统领整个三阳教,不敢说手底下功夫一流,至少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但现在看来,似乎他只能操纵黄鼠狼用各种骗术诡计,从旁偷袭,自己却本却没本事与人相斗。所以追杀叶知秋的时候,才利用黄鼠狼并且使用弓弩之类的暗器,否则大可以现身和叶知秋动手拼斗。
可有一点却说不通,就算他自己功夫有限,但凭着弓弩暗器,既然能上了叶知秋,就能直接杀死大友父子,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想尽办法从他们手里骗出镜芯。想来想去,最后又回到这一点上。
韩大胆儿又盯着大友心中冒出一个想法,难道,黄袍老祖并不想伤大友父子?大友他爹张安泰,虽说也是因为受了惊吓,才一病不起最后病重亡故。但说到底,黄袍老祖并没下杀手,只是用催眠致幻的手法吓吓他而已。再有之前皇会那次黄鼠狼窜过去,想拽掉镜芯,但因为绳子太结实才害的大友差点坠楼,也并非有心为之。
除非……
黄袍老祖和大友这一家有什么微妙关系,才会手下留情。但这也仅仅是推测而已。
韩大胆儿忽然想起大友提到,他家那边家传的小册子。便问道:
“大友,你家里传下来的那本小册子还在么,能不能借我看看?”
大友点点头道:
“行!我一直带着,就放在我师父家,我的包袱行李里边,反正我也不识字,你拿去看吧,回头能跟我讲讲里面说什么就行!”
韩大胆儿问道:
“对了,听你说,你爹也念过书,你怎么会不识字呢?”
大友道:
“嗨!原本说等我哥娶完媳妇,就送我去学堂念书,可还没来得及,我哥就死了,后来我爹也死了……周二爷倒是想送我去念书识字,可我,周二爷才把我介绍到师父家,学门吃饭的手艺。”
韩大胆儿骑着车,带着大友边走边聊,一路回了郭师傅家。大友原本是出来打酒的,但酒没打成,自己却吃了顿饺子,心里也嘀咕回去师父会生气。
韩大胆儿看大友担心,就在路上给郭师傅买了一瓶玫瑰露,一瓶五加皮。到了郭师傅家,看着韩大胆儿的面子,又有这两瓶好酒,郭师傅非但没数落大友,反而还挺高兴。
大友把那本册子交给韩大胆儿,韩大胆儿接过册子还没翻看,忽然想起一件事,就问道:
“大友,你说小铜镜让人偷走了,当时在哪?”
大友道:
“就南市三不管,看玩意儿的时候!”
“那人长什么模样还记得吗?”
韩大胆儿问道。
大友略微思索,便道:
“我就记得,这人嘴上有个口子,是个豁嘴!”
韩大胆儿一听,就知道这一定是南市那片的贼偷,豁了嘴,心想,明天一定得去找这小子去审审。
这时他随意翻了两下大友那本小册子,却发现小册子前半本,写满了即像是花纹,又像是符号的文字,这些文字自己在眼熟不过,正是鬼工球、玉琮、玉盏这三件古器上,都镂刻着的“仙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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