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这种动物,学名黄鼬,原本只是一种普通的小型肉食动物,仅是指爪锋利而已。因为普通动物都是四足着地,很少能抬头看人,而黄鼠狼能人立而起,并且和人对视,所以古时候有些人就认为这种动物颇具灵性,传来传去,就把黄鼠狼传成了一种善于修炼成精的精怪。
但要说黄鼬这种动物平平无奇却也不尽然。黄鼠狼属于一种夜间动物,但凡是在城市中栖息的黄鼠狼,因为和人接触久了的确会变得机灵狡诈。活的年头越多的黄鼠狼就越机灵,而且夜晚灯火反光,映在黄鼠狼眼中的光亮会变成一团黄绿色的荧光,这种黄绿色荧光,在黑夜中看到时,对人的视觉天然有种催眠效果。
不过这种催眠效果非常微弱,顶多能让人和黄鼠狼对视的时候,有稍微发愣,只是短短一瞬间,所以并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
老时间年,有些彩字门里的艺人,精通戏法,有些则善于驯兽。也有人兼具这两种本事。本身古彩戏法中,除了有快到让人肉眼无法察觉的手法之外,更有些吸引看客注意力,或是稍稍具备言语催眠能力的话术。
后来从八小门中分离出的謉字门,便将这种方法归纳改良,成了一种能通过言语和心理暗示,简单操控人心的术法。不过学这种术法也需要极高的天赋,一般人很难学会。
大友出来打酒,抄近路走的九道弯,就是被一直驯养的黄鼠狼,和操纵黄鼠狼的人催眠了。
这九道湾儿,原本就是按照奇门数数所建,虽然后来拆改破坏了本身布局,但是胡同里还是会经常刮起一阵阵莫名的小旋风。
大友走在九道弯胡同,正赶上一阵小旋风,风沙刮得睁不开眼睛,就在睁眼的一瞬间,那只被驯养的黄鼠狼,条到他肩上,和他对视。两道黄绿色的观点,让大友心神一荡。这时候身后那个驯养黄鼠狼的人,开口说话了。
这个人本身就是会謉字门言语暗示那套本事,加之从汉书《尔雅.释兽》失传的外篇《御兽鉴》中学会了操纵兽类,自己驯养了一只大黄鼠狼。配合黄鼠狼双眼微弱的催眠效果,加上三阳教致幻剂粉末,这才能将大友迷住。
大友看到的那些什么阴阳路,什么无头鬼勾魂,无一不是他自己的念头。他被困在自己的意识里,将想出来的恐惧,全都真实化。正是言语暗示和致幻剂配合的作用,二者缺一不可。
之前韩大胆儿中了致幻剂和诱发剂,碰见三阳教的面具人,之所以能产生那些真实的幻觉,也是同样原理。连韩大胆儿如此心知,都能着了道,更何况示意少不更事的半大孩子。
幻觉中他想到阴阳路,自己就真的置身阴阳路,想到无头鬼,就真的有无头鬼。后来虽然默念阿弥陀佛,但心里却依旧窜出恐惧的念头,所以才困在意识里回不过神来。
其实大友一直站在路灯下一动不动,而那只黄鼠狼则趴在他肩头,伸手在他怀里搜摸,那块小铜片。直到韩大胆儿打死了那只黄鼠狼,黄鼠狼一声惨叫,这才把大友惊醒。
韩大胆儿知道,虽然黄鼠狼被他干掉,但操纵它的人一定就在附近。只不过这人躲在暗处,一时间也很难找到。
这人不直接杀死大友,在他身上寻找想要的东西,反而操纵一只黄鼠狼在大友身上摸索,这倒这时一返三阳教的一贯作风。杀人对他们来说稀松平常,更何况目标只是个半大孩子。
韩大胆儿想,这黄鼠狼被自己撞破,却疯了一样朝他攻击,足见这操纵黄鼠狼的人对大友另眼相看,恐怕有些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或许大友的身份有什么独特之处。
刚才想到这,他忽然记起前段时间,死在河边草丛里的那个律师,那个人身上有动物啃咬抓挠的痕迹,联想刚才黄鼠狼朝自己疯狂攻击,心里就寻思那律师的死,极有可能也和刚才那黄鼠狼,甚至操纵黄鼠狼的人有关系。不过看大友的样子,怎么也无法联想这学手艺的苦孩子,能和一个西装革履的律师有什么联系。
他见大友并无大碍,赶忙问道:
“对了!大友,我之前见你脖子上带着一个小铜片,能给我看看么?”
大友乍听韩大胆儿问起,没反应过来小铜片是什么,问道:
“小铜片?嘛小铜片?……”
想了想有顺手摸了摸胸前,这时才意识到,韩大胆儿说的是自己戴的东西,便随口道:
“哦,你说我带着那个镜芯啊!嗨!前些日子给弄丢了!”
韩大胆儿虽然知道,那东西很可能就是三阳教再找的所谓“员峤仙镜”的镜芯,但却祥装不知,反问道:
“你说那铜片是……镜芯?什么叫镜芯?”
大友道:
“嗨!这就是我爹留下的东西,说是狐仙爷给的,让我好好留着,说是个什么古镜的镜子芯儿,但那玩意儿一面光滑,另一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带着倍儿扎人,而且别看小,齁沉的,要不是我爹临终嘱咐我,我实在不爱戴那玩意儿!”
说着大友叹了口气又道:
“只不过,这是我爹留下的遗物,丢了实在有点对不起我爹!”
韩大胆儿心想,看来小册子上的拍卖品,就是大友脖子上挂的东西,但东西都被拍卖了,三阳教怎么还会在操纵一只黄鼠狼,在大友身上寻找呢?
他转念一想,蓝半尺那小册子上说,这拍卖会是圈内的小众拍卖会,出席的都是行内的头钩人物,而且还得有邀请函,不是谁都能去的。有可能三阳教不知道内情,还以为这“镜芯”还在大友脖子上挂着呢!
可三阳教为什么偏在自己来找大友的时候,才来找大友取镜芯呢?又为什么不对大友痛下杀手呢?为了解开这些疑问,韩大胆儿决定要仔细打听一下这镜芯和大友的身世,于是说道:
“天都黑了,你还没吃饭吧,爱吃羊肉馅饺子么?”
大友摸摸肚子,今天和师傅干完活儿回来,到现在还没吃饭,肚子正打鼓呢!一听说吃饺子,赶紧点点头!
……
侯家后郭店街北的白记饺子馆里。
这时候正是饭点儿,馆子里坐满了人,回回居多,也有不少汉民。天津卫一向是回汉杂处,时间久了很多很汉族人也都爱吃回教的清真风味儿。
甭说韩大胆儿,就连他那俩洋哥们儿,最爱的都是喝羊汤吃爆肚。韩大胆儿早年跟回民老拳师学习弹腿,就经常跟着师傅下馆子吃清真羊肉馅饺子。久而久之,韩大胆儿也特别爱吃羊肉馅饺子。
不过他家在东兴街常去的慎益大街那家小饺子馆,而回回老师傅最喜欢的是白记饺子馆的饺子。
白记饺子馆早先叫白记蒸食铺,是天津东北角回民,白兴恒于光绪十六年创办的,民国十七年白兴恒的儿子白文华将小店迁到了郭店街北,改名“白记饺子馆”。
白记饺子馆精选羊肉,制作精细,风味儿独特,尤其后来还推出了西葫羊肉馅儿的饺子,广受百姓好评。
韩大胆儿要了一斤半饺子,热气腾腾刚出锅的饺子一上桌,大友就有点绷不住了,馋的直咽唾沫。虽说在师傅家业伙食也算不错了,但饺子却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尤其像是一个肉丸的羊肉馅儿饺子。
韩大胆儿给大友小吃碟儿里倒了点醋,见大友看着饺子眼睛发直,却不动筷子,就赶紧道:
“别愣着了,快吃吧!”
大友抬头看看韩大胆儿,眼神中有些疑问。韩大胆儿虽然是狗少的朋友们,又和周二爷相识,两家走的比较近,但和自己却是第二次见面,怎么会好么影儿的请自己一个孩子,来吃饺子呢?
虽说外面传的厉害,说韩大胆儿侠骨仁心,是天津卫少有好警察,可这几年大友在天津卫,看惯了那些穿着黑皮的副爷,欺压良民,有时候比地痞流氓还凶。到底韩大胆儿穿着身黑皮,突然请自己吃饺子,实在有点让人费解,于是只是呆呆看着饺子却不敢动筷。
韩大胆儿道:
“你这孩子心思还挺重,我没有歹意,就是想问问你戴的那块镜芯的事儿,这跟三阳教有关,刚才那迷你的黄鼠狼就是三阳教驯养的!”
大友一听,顿时双目圆睁,忙问道:
“您了说嘛?和三阳教有关?就是那个神神鬼鬼的三阳教?都说三阳教五仙变得,教主是个成精的黄鼠狼,手底下又是鼠仙,又是蛇仙。对了我还听街面上传,说您了是巡天都御史下凡,所以才能把三阳教给端了么?他们还说您上天庭逮妖道,下海河擒水鬼,您了说,咱天津卫是不是真有水鬼啊,那海河里是不是还有龙王?”
韩大胆儿得大友一连串问题,到给问蒙了,忙道:
“嘿!我还没为你呢,你倒问起我来了,你这孩子好奇心还挺重,别信那些鬼鬼神神的,都是假的,你赶紧先吃吧!吃完再说!”
大友点点头夹起一个饺子,也没蘸醋,就往嘴里送,热饺子满是羊油,烫得大友一个劲儿地吸溜凉气。这时,一斜眼看见桌子上师父的锡酒壶,忽然放下筷子,眉头微皱。
韩大胆儿知道他是担心,没给师父打酒,自己在这吃饺子,回去会挨师父的揍,便说道:
“你放心吃吧!你去过你师父家,和他说过了,没事!”
大友这才高高兴兴地点点头,夹起碟子里的热饺子,就往嘴里送。
韩大胆儿见大友吃得开心,有话也先不忙问了,这孩子别看和魏小五身材年纪差不多,不过他一个人可顶俩大人的饭量,一口气楞是吃了一斤四两饺子这才作罢。韩大胆儿心说,自己在他这年纪的时候,都未必有他能吃。这饭量倒是能和总厅的范统一较高下,说不准谁把谁吃趴下呢!
大友吃饱了,心里也踏实了。韩大胆儿一直等他吃得沟满壕平,打着饱嗝直松裤腰带,又让他喝了点饺子汤,喘匀了气,这才问他关于那块镜芯的事儿,顺便询问他认不认识死在和河边的那个律师。可大友连律师是什么都不清楚,对那个律师的死就更是一无所知了。
不过他有听韩大胆儿问起那块小铜镜的事儿,就说起了自己家的一些往事。要说这镜芯,还和他爹的死有些关系,不光如此,大友来天津卫的路上,还在一座小庙里,遇上了妖仙渡劫,也和这镜芯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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