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几十个白甲护着中箭的建虏仓皇退走,徐小猫和十几个夜不收便纷纷催马聚集到徐锋跟前,他们被徐锋刚才的这一箭给惊艳到了。
夜不收是明军精锐中的精锐,类似于特种兵。
但是扪心自问,他们射不出徐锋刚才的那一箭。
大稍弓加重箭,三十步以内的命中率非常之高。
可是一旦距离超过五十步,命中率就急剧下降。
距离超过八十步,能不能命中就只能够看天意。
但是徐锋刚才却在一百步外一箭射中对面的建虏。
而且看得出来,徐锋这一箭绝不是瞎猫逮到死耗子。
原来百步穿杨,真不是传说,而是真的有人能做到。
“阿牛哥,你是怎么办到的?”徐小猫急切的问道。
“想学啊?”徐锋微笑着说,“等以后有时间教你们。”
“阿牛哥,那咱们可说好了,有时间可一定要教我们。”
“放心吧。”徐锋还真有这个打算,因为在他的未来计划中,离不开一群精擅侦察、刺杀以及潜伏等特战技能的侦察兵,而徐小猫所率领的夜不收无疑就是最好的后备侦察兵,因为他们已经具备一定的特战技能。
……
几十个护军护着佟噶杆退走。
退到安全距离之后找来随军萨满给佟噶杆处理伤口,再包扎好。
这个时代没有太高深的医术,所以处理伤口的方式也简单粗暴,箭杆一拔,用筷子裹布沾盐水往伤口捅個来回就算消毒。
再然后往伤口洒上金创药止血。
止不住血,就烧红匕首烫烙伤口。
一顿操作猛如虎,佟噶杆就剩半条命。
至于能不能痊愈,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因为这个时代一旦伤口感染发烧,就只能硬扛。
遭此重创,骑马是不可能了,佟噶杆只能躺在担架上随军指挥。
范文程劝说佟噶杆先回辽阳,都伤成这个样子,还怎么打仗啊?
但是佟噶杆自家人知自家事,如果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就算不死于箭疮,老汗也绝不会轻饶他,多半会剥夺他的旗籍贬为庶民。
与其如此,那还不如战死在战场上呢。
所以佟噶杆只能够咬牙坚持,挺不住也要硬挺。
到傍晚时,谭拜从附近的罂窑运回来三百多口大小不等的罂瓶。
而另一个甲喇章京也从附近的村庄搜集到大量的木板以及椽木,然后在范文程的指点下抓紧打造木罂。
……
天色微黑,徐锋下意识的勒马止步。
这个时候,沈阳城内的辽民大多已经领到粮食并且踏上了逃往辽西的征途。
但是这些辽民扶老携幼又带着粮食,根本走不快,所以徐锋想要尽可能的替这些辽民多争取一些时间,让他们尽可能的走远些。
“天黑了,建虏的偷渡就更加隐蔽。”
“所以再沿着浑河巡逻就没有用了。”
“从现在开始沿着浑河北岸分头潜伏。”
“都给我打起精神,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一旦听到风吹草动,就立刻射火箭示警。”
徐锋正说话间,一个夜不收忽然手指着南岸问道:“那是什么?”
徐锋急回头看,便看到一大片火光向着浑河而来,火光中隐约可以看到黑压压的建虏步卒,这些建虏步卒还扛着一架架巨大的物什。
由于相隔较远,加上又是夜间光线不好。
所以徐锋穷极目力也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将军,看着像是木筏。”一个夜不收小声说道。
“那不是木筏。”徐小猫拥有远超普通人的目力,因而看得比较清楚,“是用木板搭的木排,不过这样的木排没卵用,根本坐不了人。”
说话间,对面打的火把纷纷熄灭。
随即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
河对岸,昏睡中醒来的佟噶杆正在发火。
“谭拜,你的脑子呢?谁让你打火把的?”
“主子,奴才这不是担心摔坏这些罂瓶么。”
“罂瓶哪这么容易坏,再说摔坏几个又不影响。”
“可是你这一打火把,就给北岸的明军夜不收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呗,有什么大不了,十几个明军夜不收,还能阻止我们整整两牛录的披甲人渡河?简直是痴心妄想。”
“蠢货,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偷渡?”
“能够偷渡,为什么要强渡?为什么非要强渡?”
佟噶杆气得吐血,而且还牵动了右肩胛的伤口,疼到快窒息。
谭泰见状,便也不敢再多说,带着两牛录的披甲人摸黑渡河。
范文程用三百多只罂瓶做了六十多只木罂,每只木罂可以搭载九到十个披甲人,一次足可以输送两牛录的披甲人到北岸。
临出发前,佟噶杆对谭拜是千叮咛万嘱咐。
上岸之后不要有任何轻举妄动,一定要等后续八个牛录以及战马也过了河之后,才可以发起进攻,佟噶杆也打算趁夜偷袭。
佟噶杆知道,他只有一次机会。
一击不成,粮食就肯定保不住。
粮食若保不住,这一仗就算打赢了也是输。
对于大金国来说是赢了,但是对他佟噶杆来说却是输个彻底,因为这一仗之后,他很可能彻底丧失继承汗位的机会。
所以现在佟噶杆只能祈祷。
祈祷明军夜不收刚才没看清。
……
不幸的是,佟噶杆的祈祷没起作用。
徐锋问道:“阿猫,建虏的木排上面好像还有什么物什?”
“阿牛哥你是说木排上的那些陶罐?”徐小猫点点头说,“是有不少陶罐,估计是建虏用来装衣物甲胄什么的,他们可能是想脱光了抱着木排泅渡。”
“陶罐?”徐锋却是神情一凝,脑海之中猛然跳出来一个典故。
下一刻,徐锋便低声嘶吼起来:“木罂渡河,建虏这是打算效仿韩信木罂渡河!”
“木罂渡河?”徐小猫一脸懵,那十几个夜不收也是一脸茫然,韩信他们知道,但是木罂渡河是什么鬼?从来没听说过啊。
“走,回城。”徐锋勒转马头就往回走。
建虏要以木罂渡河,再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
因为凭他们十几个人根本就阻止不了建虏渡河。
就算把整个浙营全部都叫过来,也没什么卵用。
黑灯瞎火的,根本不知道建虏会从哪一处上岸,就问你怎么守?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建虏一旦过河,浙营就连脱身都成了一个难题,因为来援的三千建虏全是骑兵。
浙营却大多是步卒。
沈阳附近又是开阔地。
搞不好就要全军覆灭。
……
消息传回到沈阳城内。
童威几个一下就炸了。
“什么,建虏要过河了?”
“这可咋办,走肯定是来不及了。”
“那就干脆不走了,守着沈阳跟建虏干一仗再说。”
“对,就在沈阳跟建虏干一仗,咱们浙营加抚顺汉军现在足有两千人,而且还有十二门红夷大炮,三千建虏根本不足为虑。”
徐锋没有理会童威等人的叫嚣。
因为徐锋知道这一仗根本没得打。
这一次不同于之前突袭抚顺汉军,也不同于突袭沈阳。
突袭抚顺汉军和沈阳,都是偷袭,建虏几乎毫无防备,才能一击得手,可这次建虏却是有备而来,不会再给他们偷袭的机会。
更为麻烦的是他们内部还有隐忧。
这个隐忧就是李延庚的抚顺汉军。
还是那句话,李延庚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李延庚麾下的抚顺汉军就有大问题。
一旦建虏兵临城下,抚顺汉军就随时有可能反水。
到时候建虏和抚顺汉军内外夹击,浙营六百兵再是骁勇善战也扛不住。
徐锋久久的盯着李四娃,目光阴晴不定,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抢先下手,趁着建虏还没有兵临城下,先灭掉抚顺汉军?
李四娃被徐锋看得心头发毛。
“将军,你是有什么话要对小人说么?”
“李四,你觉得李百户和反正的抚顺汉军可信吗?”
徐锋这话既是在问李四娃的意见,同时也是对李四娃的考验。
迄今为止,李四娃已经干了不少损害抚顺汉军及建虏的事情,可以说是彻底的断绝了叛归建虏的退路,但是徐锋还想再确认一次。
因为他发现李四娃是个人才,将来或能有大用。
“啊?这……”李四娃有些为难的说,“将军,小人也说不好。”
“你只管大胆说,说错了也没有关系,但必须说实话。”徐锋道。
“是。”李四娃只能实话实说,“小人觉得李百户可信,但是反正的抚顺汉军不可信,尤其李百户的从弟李禄,绝对不可信。”
李禄,乃是抚顺汉军的一个守备。
当时留在浑河北岸的守备有两个。
李延庚砍了一个,李禄却逃过一劫。
“好,我知道了。”徐锋点头,这是正确答案。
徐锋最终打消了灭掉抚顺汉军的念头,这不是因为他心慈手软。
徐锋在雇佣兵坟场以心狠手辣而著称,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他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留着这八百抚顺汉军还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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