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劫法场

  刑场周围全是围观的人群。今日几乎全城的人都围聚于此,因为待会儿将要被处决的是十皇子!而监斩官则是一直与他争夺皇位的三皇子!这个千年难得一遇的热闹怎能错过?是以大街小巷所有的摊贩商家连生意都不做了,全部跑来刑场。

  囚车内,披头散发的余音被铁链束缚住了手脚。他浑身伤痕累累,看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定然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与其他死囚不同,余音四肢与脖子上均被铁链套住,而且这些铁链比平常的要粗上好几倍,看样子有人十分害怕他会逃离此地。

  三皇子不屑地看了看囚车里的余音,心中满是鄙夷与厌恶。不过一想到这个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对手就要被五马分尸,他又忍不住一阵得意。最后,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被父皇立为太子,他的内心又有些激动。

  就凭你?也想跟本王斗?简直自找死路!

  三皇子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句。与此同时,身边的另一名监斩官笑着问道——

  “殿下,午时已过两刻,您看……”

  三皇子轻轻地摆摆手,道:“不急,让他多活一刻还能翻了天不成?本王怕他死早了阎王爷不收!”

  “是,全凭太子殿下定夺!”

  ‘太子殿下’这几个字被三皇子听在耳中极为受用。虽说册立一事还未有影子,但在他看来这是早晚的事了。

  享用着监斩官的奉承,以及围观百姓投来的敬畏的目光,三皇子仿佛已经掌握了整个南楚的生杀大权。他志得意满地想着:人生啊人生!有些时候老天的安排就是这么巧妙,这个太子之位本怎么也轮不到他——若是他那短命的太子哥哥命没那么短,或是其他哪位正儿八经的皇子拥有天音神脉,父王是绝对不会考虑他的。可这阴差阳错地到了最后,他还是在这场斗争中成为了胜者,这或许就是自己命中该有的吧!而至于那些先前站在自己对立面的那些大臣,哼!等本王处死这贱种后再一一找你们算账!有北魏女相替自己撑腰,只怕父皇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不识时务、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与本王作对!

  说到替三皇子撑腰,这次女相可谓是下足了功夫,不光是威逼利诱地拉拢了许多官员,她还帮助三皇子暗杀了一些不肯屈就的人,甚至最后栽赃陷害并将余音打入天牢这一事也是女相的手笔。此次对于拉拢南楚,女相是志在必得。

  反观余音这边,此时的他已彻底放弃了挣扎,静静地等待着生命终点。

  余音此生坎坷至极。年幼时由于母亲原因他受尽欺凌,待他展现出神脉后,那些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都流露出了畏惧。彼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份天赋意味着什么,尚未成年的他只是简单地以为这样便能保护自己、保护母亲不再遭受欺辱。可当一波又一波的刺客出现后,他竟然有些痛恨自己的血脉。直到有一天,一名刺客躲过宫中派出暗中守卫他母子二人的侍卫,举起匕首刺向他时,是他母亲用胸膛替他挡下致命一击,而他母亲也自然命丧当场。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楚国皇帝才恳求老祖宗出面将其送入寒门暂避锋芒。而从寒门出来回到皇宫的这么多年,其实余音早就知道当年派出刺客暗杀他的人是当今皇后,可他在宫中尚且堪堪自保,又何谈复仇?这些年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断地证明自己!试图以此获取楚人的认可,以便在这险恶的深宫获得属于自己的地位——但!人心这种东西又岂是想的那般简单?就算余音低着头、夹着尾,皇后与三太子仍然不放过他,而他也只能谨小慎微地在这绝望的深宫中过着度日如年一般的日子。

  而这次他之所以会败得如此之惨、让他如此心如死灰,是因为这次对他下手的竟然是他爱慕、依恋的那名女子!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名与他耳磨斯鬓、无话不说的女子竟然是三皇子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当他得知这一切时,他比眼睁睁目睹母亲离去还更绝望——生命中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那束光就这么熄灭了,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余音自嘲地笑了一声,仿佛在对自己坎坷的一生做出最后的回应。他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沉重的铁链发出的撞击声就像苍天对他无情的嘲讽一般。

  监斩官看了看日头,再次提醒道:“殿下,时辰已经到了。”

  三皇子点点头,随后他颤抖地深吸一口气,这种能够决定他人生死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时辰已到!行刑——”

  监斩官将高声喊道,与此同时围观的人群也出现一丝躁动。

  官兵们牵出五匹高大的战马,这几匹性子暴烈的马一看便知道有多么强壮,每一匹都要两三名壮汉才能控制住。

  倘若这五匹烈马扯着铁链向五个方向同时奔跑,那画面定然惨烈无比。一想到这一点,有些胆小的围观者已经不忍地闭上双眼。

  “快快快!没吃饱饭么?几头畜生都控制不住!”见众人手忙脚乱的样子,监斩官不禁恼火地骂道。

  呼——呼——

  就在官兵们将要把铁链扣在马身上时,忽然刮起一阵妖异的大风,这阵大风将地上的沙石刮起,一时间所有人都被风沙迷得睁不开双眼。

  ‘噫——噫——’

  受这股妖风的影响,这五匹烈马表现得极为狂躁,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巨大的威胁一般。

  “拉住!拉住它们——”

  官兵们大声叫喊着,显然这五匹烈马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在众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后,这五匹马总算被驯服住。而就在这时,那股妖风也渐渐消去。

  一切终于恢复平静。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当这股妖风散去后,这五匹烈马一改先前那种狂躁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它们低着头不停地磨着脚掌,口中还发出低沉的‘吭哧’声模样。

  随着妖风的的散去,围观的人也松开手臂睁开双眼。可当他们重新将目光投向刑场时,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一位青衣男子正站在刑场上,而更令人感到吃惊的是,他竟然举着一把利剑指向三皇子,虽说他离三皇子还有十丈之距,但这等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

  “大胆!何人竟敢对殿下如此不敬!找死!”

  三皇子眉头微微皱起,他疑惑地看着前方举剑指向自己的男子,面对这突然冒出来的怪人,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畏惧或是不悦,他只是单纯地好奇,好奇事到如今竟然还有人敢公然站在他的敌对面。至于自身的安全,且不说自己带来的王府亲兵数百,就算芸月阁雇来的那些协助自己的高手也能轻而易举地将这人拿下。

  “你们还愣着干啥?还不将这刺客拿下!”

  监斩官慌忙走上前去命令官兵上前去制服此人,三皇子乃是未来真龙,倘若有失他可担当不起。

  官兵们这时终于反应过来,纷纷上前试图擒住这名男子。

  囚车内的余音也被这边的动静给吸引,他无力地抬起眼皮,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朦胧的视线中——

  三……三师兄?这不会是自己临死前出现的幻觉吧?

  余音忍者巨痛直起身子,他双手抓住木褴,努力将目光聚焦于那名男子的脸上,再经过反复确认后,余音如死灰一般的心境忽然重新燃了起来——

  三师兄!真是三师兄!

  可余音还未兴奋多久,下一刻只见无数官兵围了上去,而且就在人群中,十数名修为不低的刺客也伸手摸向腰间武器,只要姬阳与敢有任何动作,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快!快逃啊!三师兄,别管师弟我了,快逃!

  余音想大声叫喊,可他嘶哑的嗓子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他只能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疯狂地摇晃囚车,试图用这种方式告诉三师兄赶紧逃离。

  姬阳与自然不可能感受到余音这边的疯狂示意,面对蜂拥而上的官兵,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看着石头一样的姬阳与,三皇子不气反笑起来,他站起身子准备下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竟然如此执迷不悟。可就在他弯腰起身的那一刻,忽然头顶上方像是压下一座大山,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一根黑色巨针便从他天灵盖插入,沿着脊柱穿肠而出!

  ‘砰——’

  身旁的监斩官被身后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出数米,当他起身回头时,发现原本坐着三皇子的地方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只有一根巨针深深地插入地面。

  三……三皇子呢?

  一股深深的恐惧支配着监斩官被的内心,他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当他看清散落一地的眼珠、手指以及人体内脏时,他双腿一软惊恐地瘫坐在地上。

  难……难道碎在地上的这些……是三……三皇子!?

  监斩官来不及呕吐,他双眼一黑直直地昏倒在地,在抽抽两下后便再无动静。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场面给吓住了,方才还完好无损的三皇子,此刻竟是连一块完整的部分都凑不出。不光是已经被吓得不省人事的监斩官,就连围住姬阳与的官兵以及潜藏在人群中的那些刺客都不敢轻举妄动。

  整个刑场仿佛都静止了,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姬阳与。

  姬阳与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阳与剑,随后径直向囚车走去,所经之处人群无不纷纷避让,唯恐再从天空降下这么一根恐怖的巨针将自己轰成碎片。

  姬阳与走到囚车旁一剑将囚车的锁砍断,随后将余音从铁索中解救出,随后他扛着奄奄一息的余音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整个过程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待姬阳与带着余音消失后,这才有人敢上前试图将散落一地的三皇子收拾收拾。可当这些人靠近那根巨针后,他们的目光却被箭身上的一个图案给吸引。他们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图案久久不敢出声,直到有人惊呼——

  “天音圣符!是天音圣符!”

  人群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一股狂热的情绪迅速在人群中蔓延,不光是围观的百姓,就连在场的官员与官兵露出激动的神情。

  紧接着,又有几人凑上前去,在经过再三确认后,他们用着近乎颤抖的声音向众人宣布道——

  “是圣符!不会有错!真的是天音圣符!这是老祖宗的圣符!这是老祖宗的圣符!”

  听到‘老祖宗’三个字,在场所有的人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员官兵,皆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他们向着这根巨针不停地叩首,态度虔诚至极,仿佛这根巨针就是他们口中的‘老祖宗’一般。人群中稍稍年长的老泪纵横,年轻一点的则眼中尽是亢奋。

  “老祖宗没抛弃咱们呐!他老人家正看着咱们呐——

  “老祖宗尚在人间!我楚国有救了——”

  “老祖宗万岁万岁万万岁——”

  ……

  众人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仿佛丢失已久的那份信仰又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生怕一起身这份信仰又会消失不见一般。至于惨死的三皇子?此时此刻只怕已无人再去在乎了……

  ……

  ……

  北蛮破关已有五个月有余。

  在这近半年的时间里,蛮军一路上遭遇到了许许多多的抵抗。可天门关已破,大唐战力最强的关内军已被击溃,这些零散的抵抗难以连接起来形成有效的防御,是以就算他们再顽强也不能给蛮军造成太大的阻碍。

  自破关一来,蛮军接连攻城略地一路南下,他们本以为能如此势如破竹直捣长安,不想却在一座小小的县城遭遇了硬茬——这一切的原因十分简单,因为这座毫不起眼的小县城里面住着一个人,那便是蛮人恨之入骨的徐有年!

  在徐有年的号召下,许多逃亡的士兵皆来到这座小小的定国县。要不说徐有年怎么是最会打蛮子的将军,就凭借短时间内组织起的防御,这巴掌大的小城竟然抵挡了蛮军足足半个月的猛攻。这不禁让士气高昂的蛮军再次陷入了对这位定国公的恐惧中——难不成这定国公真是咱们的克星?否则怎会连一小小的县城都攻克不下?

  不过就算徐有年再用兵如神,他哪里挡得住二十万蛮军的强攻?渐渐的,唐军的防御力量也越来越弱,这座小县城也陷入了朝不保夕的境地。可令人奇怪的是,就是在县城的防御即将被击破的时候,蛮军忽然停止了疯狂的进攻。不仅如此,他们还搭建起了一座祭坛,看样子似乎蛮王烈旭想要在此处祭祀他们的神灵。

  烈旭在此安营扎寨大摆阵仗,便是想用徐有年来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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