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鞑靼入寇的第七天了。
徐嵩离京3日，但天津三卫的兵马却并没有出现在北京的周边。
反倒是定边卫、神武中卫等北京周边的卫所，却相继传来被鞑靼人攻破的消息。
此时的京师，人心惶惶，各种流言四起。
原本被强制待在家中的百姓，有的迫于生计，有的想趁机浑水摸鱼，纷纷无视禁令上街觅食。
内阁的禁令，已经形同虚设。
通州被围导致京师的粮草消耗巨大，每天人吃马嚼很快，存粮即将告罄。
这些天，街面上已经出现了打砸粮店的情况，虽然五城兵马司派人弹压，但这种情况日益严重、层出不穷。
“首辅，天津三卫的人马怎么到现在还没到，徐阁老人在哪里？也没个消息传回来。”监国张琰忧心忡忡。
吴兴邦眉头紧蹙，这些天，京师发生的事情让他实在心力交瘁。
五军营守城的士兵死伤惨重，刚刚他从城墙视察回来，满地都是尸体和伤兵。杨博已经几日未曾合眼？见到他时杨博也在问援军的事情。
杨博说了，若是五日之内还是没有援军，京师或许不会被攻破，但最怕鞑靼人失去耐心，转而侵袭京师周边州县。
吴兴邦还未曾说话，新任户部侍郎夏国笑冷笑道：“天津到这，三天就算是爬也爬到了，我看徐嵩根本就不是去搬救兵了，他是避不敢战！”
他这句话杀气腾腾、声色俱厉。
张琰闻言，顿时大吃一惊，转头看向吴兴邦。
吴兴邦回头，训斥夏国孝道：“小石公乃国之忠臣，断不会如你所言！”
很多时候，这种事就怕没人说，只要有人开口，怀疑的种子就会种下。
张琰面色有些阴沉，但他强压住心中猜忌继续问道：“京师周边难道便无兵可调吗？”
吴兴邦道：“蓟镇副总兵秦世贤已经派出援兵，但还没到通州，就被鞑靼人堵住去路，蓟镇援兵被杀两千多人，暂时退了下去！”
“还有，昨日京城东边方向，似乎有兵马来援，但鞑靼人很快便分出部分兵马前去堵截，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但到现在还没动静，很可能……”
张琰大吃一惊：“东边？是宣府来的兵马？”
吴兴邦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估计是兴州中屯卫！”
张琰顿时大失所望。
……
此时的公主府，府门紧闭，外墙隔了一段距离便有一个梯子上站着府中的奴仆、护卫，警惕地打量着府外街道。
此时张鹗在二跨院中被张徽姮召见。
隔着一扇屏风，张徽姮道：“府丞，现在府内府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我怎么总能听见外面有喧闹之声！”
张鹗擦了擦汗道：“回禀公主，京师目前的情况不是很好，民间无粮可用，内阁已经打开户部小仓散发粮食、平抑物价了！”
户部的小仓，是各地解送秋粮解押的样本，数量看似不少，但对北京城这么多人来说，肯定是杯水车薪。
张徽姮大吃一惊，没想到京城已经缺粮至此了。
“主要是这次鞑靼人来的突然，粮食正好都在通州准备转运的档口，被鞑靼人围了通州！”张鹗把探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公主道：“府里呢？府里怎么样了？”
“府里粮食还够十日，但瓜果蔬菜、肉食也很缺！”
“这样，府中的卫士、护院饮食照旧，老夫人的饮食照旧，其余人等，自我以下，一日只供一食！”
“公主……！”
张徽姮用不可置疑的话语道：“就按照这么办，驸马那边有消息了嘛？”
张鹗道：“刘表今天进宫打听去了，还没回来！”
“公主！！”
就在这时，刘表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施礼之后道：“奴婢刚刚去宫里打听消息去了，陛下还未舒醒，太医们还在想办法！”
“驸马那边自从鞑靼人围城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还有一事……”
张徽姮见他迟疑，于是道：“直说！”
“今日奴婢在宫中听到一些流言，说是徐阁老外出搬救兵却迟迟不归，很多人说他是畏战不前！”
“荒唐！”张徽姮闻言大怒，“徐阁老若是避战，那他怎么会出城？这其中必然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刘表：“……”
就在这时，突然南城方向传来人群的惊叫声，张徽姮大惊失色：“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刘、张二人慌忙朝外奔去查看。
不一会儿，刘表气喘吁吁回来禀告道：“公主，不好了，罗城被鞑靼人攻破，正在城中烧杀抢掠！”
张徽姮闻言大惊失色，豁然站起道：“杨博呢？”
他有没有派人把鞑靼人赶出去？
……
此时的正阳门城楼上，杨博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城下火光四起目眦欲裂。
鞑靼人终究还是攻破了罗城。
罗城本来就是后筑之城，朝廷因为经费紧张仅仅修建一半便无以为继。
罗城自右安门往西便全都是用临时的木石暂时将缺口堵住而已。
虽然知道鞑靼若是这般攻打，缺口迟早会被攻破。
但他安排了五军营足足五千余人守着缺口，却没想到刚刚还是被攻破了。
鞑靼人顺着被攻破的缺口长驱直入，白纸坊、宣南坊瞬间火光冲天。
罗城中的百姓哭喊着朝正阳门、宣武门汇聚而来，乞求城上官兵能够开门放他们进去。
“杨阁老，怎么办？”五军营掖哨盯着杨博，就等他一声令下便可开门。
但站在城楼眺望远方逐渐逼近的鞑靼人，杨博心急如焚，却始终闭口不言！
“阁老，再不开门，这些百姓可就无一生还乐！”
“阁老！”
“阁老！”
这时，突然有一员五军营把总跪在地上哭道：“阁老，您开开恩，我父母住在延寿寺旁的佘家胡同，就在城下，求您让我带兵阻拦鞑靼人，我情愿以命换我父母和这些百姓进城！”
这时，已经在宣武门大街上一路杀来的鞑靼人，突然对内城没了兴趣似的。
站在城头上的诸将发现，这些鞑靼人四散冲入罗城中开始搜刮起来。
众将大喜过望：“阁老，趁此机会，我等出城结阵，必能给城下百姓争取入城的时间！”
“阁老！”
刚刚那个把总见杨博久久不言，他干脆喊道：“带卵子的跟我出城！”
说完转头朝城下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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