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监去传旨的时候,徐鹤躬身道:“陛下,微臣要不要先行回避。”
都不用猜,接下来的场面定然是一阵疾风暴雨。
人家老子训儿子,自己这个女婿站在旁边看着大舅子被喷,就算是百姓人家,都不合适,何况这是天家父子。
至正帝道:“不必,你就站在这,我一会儿有话问你!”
可要了亲命了,这位领导从来不考虑下属的立场吗?
就在徐鹤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一个十分悦耳的声音响起:“陛下,小民张琰拜见陛下!”
现在张琰已经被黜为庶人,见到他亲爹,曾经的太子,帝国的接班人,现在只能自称小民,徐鹤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心中作何感想,但说真的,张琰的声音还很好听,是真的悦耳。
徐鹤从来没见过张琰,他听到声音后忍不住抬头看向张琰。
只见张琰长得有些瘦弱,但身材很好,穿着一身便袍,但丝毫不掩他身上的高贵气质。
似乎感觉到徐鹤的打量,他微微侧脸看向徐鹤。
这一瞬间,徐鹤看清了这位太子殿下的长相,说实话,太子张琰是至正帝三个儿子中,跟他长得最像的。
细长的眼睛,明亮的眼神,鼻如悬胆、口若含星,绝对是属于帅哥这一类的。
但是同样可能是基因的传承,这位细长的眼睛里,跟至正帝一样,也有着难以觉察的狡黠和阴狠。
徐鹤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去。
至正帝这时开口道:“王吉,把东西给他看!”
王吉闻言,将账本呈送到张琰面前。
张琰接过账本翻开看了约莫小半刻的时间,跟徐鹤想象的不同,张琰跪倒在地,用平静的语气道:“陛下,此事确为儿子以前胡作非为,儿子知罪!”
说完,他深深叩头不起。
至正帝也没想到,自家儿子连辩解都没有,一时间有些愕然。
但很快,他怒不可遏道:“混账,你为大魏太子,百姓将来都是你的子民,有父母对待儿女这般的吗?”
张琰没有说话!
“本以为你在盐城就是一时糊涂,没想到,做太子之时,你身为一国储君竟然也干出这么多枉法之事!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张琰还是没有说话。
至正帝平息了一点怒气,厉声道:“你说,跟你合谋,帮你办事的都是些什么人,说!”
张琰初时依然没有开口,可能是犹豫了片刻,他直起身子回答道:“回禀陛下,是俞稷替我一手操办!”
徐鹤听到这都快笑出来了。
这位废太子竟然跟自己想象中的酒色之徒完全不同,他这个人还挺讲义气的。
侵占军田,你占了田,这是要各级军官负责帮忙运作的。
就算你是太子,人家帮你一回两回,也不可能帮你三回四回。
你张琰是要给人家好处的。
这就涉及到了卖官鬻爵了。
人家巴结你图的是什么?
有的人是政治投资,有的人,却是为得眼前的利益。
你这时候竟然说只有俞稷帮你操作。
俞稷帮忙联络这些地方武官还行,但他一个勋贵,却肯定指挥不动吏部、兵部。
文管队伍里,谁去打的招呼,谁负责具体操弄?
你现在知道俞稷肯定跑不脱了,就只供出俞稷,上面文官大佬你不说,下面都司卫所武官你不供,好样的!
至正帝也被这个儿子气笑了:“呵呵,那我问你,你这太子之位都没了,这些田的出产,难道还交到你的府上?”
徐鹤闻言,顿时有种拍大腿喊“妙”的冲动,至正帝这话术,离间开始了。
世界上少不了背信弃义,见风使舵的小人,见张琰倒台,那些田地和违法所得,肯定会有人抢占的。
他们算准了张琰不会掏出地契说,我在湖广有地呢,被人家占了,你们帮忙调查调查啊!
可张琰却道:“小民日常所用都是这些田产所给!”
油盐不进!
至正帝和徐鹤同时脑中想起这个词。
张琰这是不肯说实话了?还是底下的人不敢得罪他,就算他是个废太子,也不能得罪狠了,万一将来这位东山再起,那岂不是要被清算。
这种可能……也有。
至正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儿子。
打吧,那是自己的亲骨肉,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也算称职,当然,这里的称职只是指他张琰还算安分。
不打吧,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办?
他转头看向徐鹤道:“你说呢。”
最怕空气突然凝固,大殿内所有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徐鹤很想逃,却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道:“微臣觉得可以……按账本所知,将这些田亩暂划为官田,查清此事后再以官府的名义分配!”
“地方卫所,按照账本所知侵占时间,在此时间内具体经办地卫所军官查办,指挥佥事以上的官员罚俸、三年内不得转迁……”
“吏部和兵部,主事以下的一律查办,主事以上的着锦衣卫侦办是否知情!”
徐鹤说到这便闭上了嘴。
至正帝听着正点头呢,见他突然不说话了,于是皱眉道:“那张琰呢?他该怎么处置?”
特么,我就是想回避这个问题,你还专门点名。
张琰跪在地上,闻言微微侧脸看向徐鹤。
徐鹤此刻道:“陛下,请恕微臣不能回答!”
“为何?”
“罪人张琰乃公主之兄,我乃公主驸马,正所谓亲亲相隐,在这件事上,微臣不能说话!”
小狐狸!
至正帝差点被徐鹤气笑了。
亲亲相隐出自《唐律》,出处则是《论语·子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后来各朝律法规定的“相隐”主体范围是夫妻、父母子女、同胞兄弟姐妹这些直系亲属。
至于姻亲、两代以外的直系亲属是否在“相隐”的范围之内,还需要视具体情况具体讨论。
而且,涉及到国家重大安全利益、恶性犯罪,这条是不适用的。
徐鹤这么说纯粹是委婉告诉至正帝父子,我不想掺和这件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关键是至正帝还不好说什么,礼教可没有让老丈人勒令女婿,对自己儿子大肆声讨。
道理不是这个道理。
张琰跪在地上,微微一笑,另一边的脸上伤疤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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