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一个寡妇,张锦明又是一个人生活,本来她进门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的。
不过,见张锦明招她进屋的时候,特意把门开了,两人上炕坐下正好对着玻璃窗,外人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张锦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向秦淮茹的目光没有半分鄙夷和不屑。
这让秦淮茹心底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一个寡妇大中午上男人门,就怕这男人对她不客气。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又隐隐有些不舒服。
张大夫看自己的目光,就跟看一个男人,孩子的目光是一样的,没有丝毫邪念。
难道,他是嫌自己脏?
这个念头在秦淮茹瞬间冒了出来,秦淮茹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再想想张大夫的样貌、工作,凭人家这条件,就算找个比她年轻漂亮有工作也不是找不着。
张锦明可不知道秦淮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提着暖壶给自己和秦淮茹各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她对面笑着问:
“秦淮茹,你今儿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秦淮茹听张锦明没叫她秦寡妇,心底不由多了几分喜意,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
“是这样的张大夫,我今儿是特地来感谢您的。”
说到这儿,秦淮茹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张锦明一眼:
“不怕你笑话,我嫁到这院子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像你这么好的人。”
“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过不下去,就只能另外想法子。”
张锦明依旧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轻视,看着秦淮茹的双眼,一本正经的说:
“这念头,为了吃口饱饭,不管干什么都不寒碜。”
秦淮茹见他真的没有半分轻视自己,心底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一丝欢喜来。
她端起桌子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脸颊微微有点红:
“张大夫,你是个好人。”
说着话,从怀里拿出一双千层底鞋来放到炕桌旁边:
“我们家什么情况您也知道,拿不出什么贵重的谢礼来,这是我婆婆做的鞋,希望您不要嫌弃。”
张锦明看着那双鞋,白底黑布,看样子做出来有些日子了,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来:
“哎呀,这可使不得,我也没做什么,可受不得这好东西。”
说着话,伸手把鞋往秦淮茹那边推了推:
“这千层底鞋要是拿去卖,起码能卖两块钱呢,你们家本来就不容易……”
张锦明还想说什么,恰巧秦淮茹也伸手去推那双千层底鞋:
“张大夫,您可千万别这么说,但凡我家有个老爷们,今儿这个事情肯定不用我来……”
一双鞋,推过来让过去两次,第三次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张锦明不小心,还是故意的,一只手竟然摸到秦淮茹手背上。
秦淮茹面色一红,“噌”的一下子缩回了手,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
张锦明似乎也有点尴尬,缩回手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这才干笑一声:
“那个,既然是贾大妈的一片好意,我就收下了。”
“嗯。”
秦淮茹点点头,东西已经送出去了,她也算完成了任务,下炕就要回去。
张锦明也没有留她,跟着下炕送她出门。
只不过,等秦淮茹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叫住了秦淮茹:
“秦淮茹。”
“啊?”
秦淮茹下意识的答应一声,心脏剧烈的跳了一下,身体有些僵硬。
“你有没有想过,那几个女人是怎么知道你家住这儿的?”
张锦明看着秦淮茹,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秦淮茹抬头看着张锦明,眼眸明亮,红润的嘴唇下意识的抿了抿想要开口。
但是,最后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停顿片刻就回了。
中院,贾章氏早就等在屋子里,见儿媳妇回来,心底很是矛盾。
那个叫柳桂荣的领导,现在已经失了势,她们家再靠不上了。
不得不说,自从有了柳桂荣,家里三个孩子能吃饱不说,就连她也能十天半个月的跟着吃顿肉。
一个月十块钱,时不时的还有毛票,粮票、肉票等,贾章氏是实打实的体会到了柳桂荣带来的好处。
这要让她一下子重新过过去的苦日子,她还真是适应不了。
所以,她非常希望儿媳妇能再找个靠得住的男人,家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而眼下,院子里的张大夫,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没有老婆孩子,一个月挣钱还多,要是淮茹有手段,一个月20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作为秦淮茹的婆婆,她又希望儿媳妇能恪守妇道,安心守寡,对得起她儿子。
这一次,让儿媳妇单独去后院,说白了不过是借着感谢的意思,去试试张锦明的态度罢了。
如今见儿媳妇这么快就回来,贾章氏心底又是失望,又是高兴。
等秦淮茹进了屋子,她立刻凑上来,一脸急切的问:
“东西送出去了?”
“嗯。”
秦淮茹点点头,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
贾章氏见儿媳妇这样子,就赶紧问:
“那他收下了?”
秦淮茹看了婆婆一眼,虽然在很早以前就知道婆婆是什么人了,但免不了心底还是生出几分悲凉来。
“他收下了,不过我临出门的时候,他跟我说了一句话。”
秦淮茹说到这儿,目光下意识的透过屋子的玻璃窗往后院看去。
“什么话,他说什么话了。”
贾章氏更急了,儿媳妇这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毛病,说个话就跟领导干部似的,一点儿也不敞快。
秦淮茹轻轻的叹了口气,看了婆婆一眼说:
“他问我,有没有想过那几个女人是怎么找上家里来的。”
贾章氏一听是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顿时兴致缺缺。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一脸惊讶的看向秦淮茹问:
“你,你的意思是……”
秦淮茹也是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别说是那几个女人,就连柳桂荣也不知道咱家具体在哪儿。”
“这个事情,肯定是院子里有人告密的。”
贾章氏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她也透过玻璃窗往后院的方向看:
“哼,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许强那个小畜生说的。”
“他跟保卫科关系那么好,肯定知道举报信是你写的了。”
“可是,明着报复又怕落人口舌,只能想出这么个阴损的招儿。”
秦淮茹嘴巴动了动,没有再说话。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秦淮茹了。
她现在想的是,张锦明这么一个院子里的老好人,怎么突然跟自己说这个?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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