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埋藏于地板之下的降灵会表面打开了一枚空间节点,露出一片血腥的微缩场景——飞舞旋转的钢钉、铁钩,刮骨的寒意、催人作呕的血腥。
紧接着,一个半透明的人形钻出了节点,趴在了降灵会这张温床之上,方才渗透下来的鲜血受到无形的力量吸引,化作一条条蚯蚓,顺着人形的脚掌往上边爬,输送到身体左胸的位置,塑造出一枚纤薄的心脏。
噗通、噗通。
心跳响起时,拉里早已被茱莉亚带离这房间,关上了大门。
除了迪安,没人注意到地板开始急速震动,往上翘起,裂开的缝隙里喷出硫磺燃烧般的白雾,涌出一大片粘稠的淡黄色液体。
咔嚓——
液体中猛然伸出了两只血淋淋的手骨,撑住地板一使劲,一架骷髅艰难地爬了起来,就好似从粘稠的沼泽地里逃生的猎物,弯曲合抱的肋骨、惨白的脊椎,敞开在空气中,摇晃着几片碎肉。
那双血淋淋黑洞洞的双眸环顾自己这具恐怖的白骨之躯,森森白牙交错的嘴巴里发出了惊喜而低沉的嚎叫,就好彷佛在欢呼——
哈哈,我逃出来了!
……
“又是一个从利维坦地狱里逃出来的咒徒,”树梢上的迪安搓揉着下巴琢磨,“他真实身份是谁?”
迪安联想到之前克里斯汀和她外婆的一席对话,参照刚才的事实——拉里的鲜血帮助这个咒徒逃了出来,再根据他过去帮助威廉和亚当父子拯救奥罗拉的经验,只有亲人的鲜血才能从地狱里拯救亲人。
那么这个咒徒无疑与拉里存在血缘关系。
“是他吧。”
迪安就这么藏在屋外,取出织雾巨兽的生物素材,继续雕刻星辰箭矢、打磨超自然武器、冥想,监视。
这位骷髅咒徒重返人间之后,缺乏鲜血修补身体,非常虚弱,生命强度还不如普通人,所以暂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静地趴在这房间角落黑暗的立柱后,就像是织网的蜘蛛,耐心等待猎物。
……
天上的太阳飞快西斜,时间过渡到夜晚。
工人们把新买的家具安放到位,空旷的房子被装饰得焕然一新。
拉里也去了医院包扎好伤口,与妻子茱莉亚,女儿克里斯汀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在餐厅里招待客人们,庆祝乔迁之喜。
晚宴上交流很愉快,但茱莉亚似乎怀有心事,草草吃了几口就离开了餐厅,迫不及待取出了怀里的照片,眼带痴迷地凝视其中黑发的英俊男子。
她担心被人发现,又重新返回了二楼死寂的杂物间。
命运就这么不经意间重合了。
躲在角落的骷咒徒像地狱饿鬼一样,贴地爬行着扑了出来,白森森的骷髅手抱住了茱莉亚的右腿,吓的女人哇哇大叫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脸上精致的妆容都花了一块,手中的照片也飘零满地。
“茱莉亚?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一声温柔的呼唤叩开了女人的心扉,一瞬间让她恐惧到痉挛的脸平复了下来,她后背紧贴入口大门,剧烈喘息着,凝视着张沾满粘液和碎肉的骷髅脸,“噢,我的上帝,你、你是谁?”
“你不是一直在看照片想我吗?我是弗兰克,爱你的弗兰克·科顿。”咒徒捡起地上的英俊男人的照片展示了一遍,嘴角裂开一個血腥的笑容,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别看我,我刚活过来还没修复完,样子很吓人。”
弗兰克·科顿?
丈夫拉里·科顿的那失踪的亲弟弟?
克里斯汀的叔叔?
茱莉亚眼中掠过无法置信的光芒,肠胃翻滚得快要把晚餐给吐出来,她实在无法将这形如恶鬼般的丑陋男子跟记忆中英俊多情,又充满野兽般攻击性的男人联系起来。
“不,不,你不可能是弗兰克!”
“看起来不像,但我确实是,需要我描述我们之间的深厚的感情吗?”
茱莉亚脸色白了一下,“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来话长,别看我…先帮我个忙。”
茱莉亚深呼吸,淡淡的眼影反射出迷茫和挣扎的光芒,良久之后才双手握拳合拢在胸前,问,
“我该怎么帮你?”
“拉里的一点鲜血帮我恢复到这个程度,我需要更多血、人类的血。”咒徒的声音充满了贪婪和蛊惑,好似一个魔鬼,“给我带人进入这个房间,伱不在乎的人,你讨厌的人,我帮你解决他们。”
“帮你杀人?不,我做不到!”
“茱莉亚,我最爱的茱莉亚,忘了吗,我们无数个夜晚恩爱缠绵的时候,你答应过我,帮我做任何事。”咒徒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女人,迸射出痴痴深情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爱意,这目光彷佛穿透她衬衣下火热的身躯和寂寞的灵魂,“你帮我恢复过来,我永远陪在你身边,疼爱你。”
疼爱你…
恐惧、鼻子间的血腥、某种禁忌的快感,化作电流从尾椎骨升起,直冲全身要害。
打开了茱莉亚心中的欲望之匣。
她猛地咬住嘴唇,夹紧了发酸的双腿,凝视脚下咒徒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抑制的情欲,
记忆一瞬间闪回了那个雨夜,自己刚和拉里结婚没多久的晚上。
拉里的弟弟敲响了屋门,闯进空荡荡的房间,以一种无法反抗的力量,喷薄的强烈男子汉气息,压倒了自己,征服了自己的一颗芳心。
让她至今仍然回味无穷,相比之下拉里实在过于枯燥乏味,“有人来了,我得考虑考虑…”
“亲爱的,别让我等太久…”咒徒弗兰克露出锋利的微笑,四肢着地爬进了立柱背后的黑暗,悄悄捡起了一枚四四方方的、雕刻着太阳般精致化文的魔方——哀悼之盒。
……
“所以,这个咒徒就是拉里的弟弟,酷爱研究神秘主义的花花公子弗兰克·科顿。”
外边黑夜中监听的迪安点头,但他怎么敢和茱莉亚甜言蜜语,这么做对得起自己的哥哥?
迪安上帝视角再扫视一楼餐厅中,陪着客人们说笑的拉里,眼中不由地流出一抹同情之色。
“老实男人果然最容易戴帽子。”
……
接下来的情况没有出迪安预料,晚宴结束,送走所有宾客之后。
深夜茱莉亚在床上辗转反侧,转头看着身边深爱自己的丈夫的脸,又想起旧日情人充满男性魅力、荷尔蒙的脸。
两张脸交织在一起。
但只有一张让她浑身燥热,芳心难耐,于是悄悄下床,走到了二楼杂物间。
弗兰克笑着从立柱后露出一张血淋淋的脸,“想通了吗?愿意帮我吗?”
女人咬了咬嘴唇,“我帮你。”
“很好,明天早晨,趁拉里出去上班,帮我把祭品引到房间里来。”
“恩…”
……
监视到这儿,迪安也就收好了雕刻的十枚星辰箭,转身离开别墅区域。
弗兰克只是一个虚弱的咒徒,红色的生命之光勉强1级,迪安把他杀掉也没有丝毫收益。
迪安转而用脑海黑域搜索了一遍克里斯汀的下落,只见到女孩儿在外婆家里呼呼大睡,俏脸惊恐地绷紧,额头上浮现出亮晶晶的冷汗,貌似做着某种噩梦。
“这个女孩儿不止意志、精神比较高,感知属性也很高,有种危机直觉。”迪安啧啧称奇,“只是这还不是她所有的秘密,还得继续等候下去。”
迪安也就不着急,把浅滩从怀里掏出来,“替我盯着克里斯汀…”
“好的,主人。”
……
丢下浅滩,迪安离开西区返回雪铁龙去见三个同伴,结果肖恩三人立马向他描述了一件事。
“你不是让我们自由活动。我们就想着晚上逛一逛这座大城市,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违法犯罪的勾当实施打击,顺便补充一点鲜血,”莫妮卡伸出食指和拇指掐了掐,“我们三个对于鲜血的气味都极其敏感,隔着很远就能发现异常。”
“我们在卡尔加里东区找到了一个凶案现场,”肖恩闪过是一丝深沉,“一家三口人,丈夫、妻子、襁褓里的婴儿全部死亡,死状极惨,浑身都是锐器切割伤,房子地板,天花板上沾满鲜血。他们死前遭到了凶手猫捉老鼠般的玩弄。”
肖恩狠狠地说,“可惜我们去的已经太迟了,凶手逃走,只留下三具尸体。”
“我们汲取了一点死者的血液,读取了他们死前的记忆,”彼得小心翼翼地说,“我看到了凶手,穿黑色大衣,身材高大强壮…力量速度看应该是普通人…浑身遮挡得严严实实没留下任何线索。”
“普通人制造了一起灭门惨案?”迪安挑了挑眉毛,第一时间就琢磨这起案子是否跟刚才从地狱里爬起来的咒徒弗兰克有关系,但紧接着摇头,一个在西区,一个在东区,相隔十几二十公里,不太可能有联系。
另外,如果有别的人帮忙杀人,弗兰克也不需要求助茱莉亚。
那么这是肖恩三人触发的汇聚律吗?
“这是东区最近第一次发生灭门惨案?”
“不是孤立案件。”肖恩摇头,“我们进入东区之后看到了不少起警示海报,加上今天一起,卡尔加里东区已经发生了三起灭门惨案。”
迪安点头,排除了汇聚律的影响。
“伙计,这个凶手肯定会继续在夜晚犯案,”肖恩略带恳求地说,“我想从明晚开始每天去东区巡逻抓他,能不能多留几天?”
“你们也这么想?”迪安看向两个吸血鬼,
“我们没兴趣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彼得耸耸肩,看了肖恩一眼,“但这家伙也算是同伴了吧,他要抓凶手,我们就帮他抓。”
“那东区的案子就交给你们负责,小心保护好自己,遇到麻烦再叫我。”迪安看了眼暗淡无光的天空,“现在先离开城区,到郊外去过一晚,你们可以继续训练。”
“恩。”
……
次日一早。
从冥想和观星中醒来的迪安告别车里补觉的三人,联系上浅滩,了解到克里斯汀去了北区找工作,浅滩继续负责沿途监视。
迪安则赶到西区别墅等候片刻,很快发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茱莉亚出了门,坐车赶到了闹市区的一处酒吧。
女人紧张地连续灌了两杯威士忌之后,脸上多了一丝娇艳的酡红,向着酒吧里稀稀拉拉的客人散发出强烈的求偶信号。
一个穿皮衣带头巾,打扮得像是街头流氓的痞气男人受到吸引,坐在茱莉亚身边摘掉她手中的酒杯一口饮尽,轻佻地揽住她的纤腰,锐利的双眸充满侵略性,
“美丽的女士,别喝了,喝酒没用的,你需要一位强壮的绅士为你疗伤,跟我走。”
他不由分说拉起茱莉亚。
茱莉亚看了眼小混混那张长满横肉的脸,醉眼朦胧地点头,凑到他耳边呼了口热气,带着甜腻的鼻音撒娇,“去我家。”
……
“这地方不是卧室吧?”跟着茱莉亚回到别墅进入二楼的小混混环目四顾,只看到一个空旷黑暗的房间,凉飕飕的冷风从不知名的角落吹来,莫名让他有些发怵。
“这不是卧室,”茱莉亚紧张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浓妆艳抹的脸上露出一抹强笑,“但是没必要用床的,对吗?”
“没错,地板更大,更自由,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尝试各种姿态。”小混混再也按捺不住“激”动,坐在地上就脱掉了衣服裤子,还孩子一样屁股贴地地转圈,拍地板,“噢…这地板可真滑,但我猜你的皮肤更滑,快过来,宝贝儿!”
茱莉亚悄然从房间侧墙的凹槽里拔出了一把榔头,快步走过去,趁男人不注意一下子砸到了他后脑勺上。
鲜血喷溅到女人紧张和兴奋交织的脸上,衬得她平平无奇的五官多了一丝危险的妖艳。
她毫不停歇地又挥出了第二下。
男人面朝下倒在地上没了动静,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紧接着一道腥风从房间粗大的立柱后蹿出,一身白骨烂肉的弗兰克扑到了尸体之上,就像一条饥肠辘辘的鬣狗,瘦骨嶙峋的双手直接穿进男人后脖子的皮肤,吸血藤蔓一样吮吸起来。
不到五分钟,男人变成了一具面目灰白,张大嘴巴露出痛苦表情,风化了数年的干尸。
“茱莉亚,到这儿来。”弗兰克满足地坐到地上伸出手,骨架上明显多出了一层暗红色的肌肉和皮膜组织,显得更具人形,也更恐怖,
茱莉亚用手绢擦着脸上的鲜血,眼中闪烁着恐惧和兴奋,好像突然解开了体内的某种枷锁,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快感,她拉住弗兰克的血手,用指尖在嘴唇上涂抹了一点血色的口红,
“现在能解释你的遭遇了吗,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都是因为它。”弗兰克另一只手从背后取出了一枚精致的魔方,
茱莉亚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哀悼之盒,别碰它,它很危险,能打开通往地狱和天堂的门。”
“什么意思?”
“它能让我进入一个危险的异次元。”弗兰克背靠墙壁望着窗外昏沉的日光感叹,“但我别无选择了,我过去多年沉溺于酒精、度品、追寻刺激,慢慢地彻底地麻木了,不仅是身体感官,也是心灵层次的麻木…人世间所有美好和丑陋的事物,再也无法让我体会到一丝刺激和快感…”
“然后我全世界寻找治愈之法,机缘巧合找到了这个哀悼之盒以及与之相关的传说故事。”
“它能让我去到另一个陌生的世界,唤醒我麻木的感知。”
“但进去容易,出来难。”
“我又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另一个逃出异次元的办法。”
“我按照方法这么做了。”
“直到昨天,借助拉里的鲜血,我成功重返人世。”
“这、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恐怖故事。”茱莉亚惊讶地捂住嘴,又难掩好奇,“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超出我心灵和肉体的极限,充斥着无法目视的苦乐,并且重塑了我的身心。”弗兰克眼中闪过一抹隐藏得极深的畏惧和一抹病态的迷恋,“最主要的是里面住着一种叫做地狱修士的强大存在,就像是监狱的看守,它们不允许任何人逃走,它们会想法设法地逮捕我,我得抓紧时间长出新鲜的血肉,逃到别的地方去,宝贝儿再给我带两个人过来,我就会恢复如初。”
“那,那你会带我走吗?”
茱莉亚紧张地问,
“你放得下我那个傻哥哥。”
“拉里?”茱莉亚不满地摇头,“无趣、又乏味的男人,我早对他没兴趣,更讨厌他那个淘气的女儿。”
弗兰克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那么,下次把他们给我带过来如何?”
茱莉亚浑身一僵,摇头,“拉里虽然无聊,以前对我挺好的,克里斯汀还小,要不换个目标?”
“他们和我有血缘关系,他们的血对我而言是大补。”弗兰克血淋淋的手抚摸着女人的侧脸,掐住她的下巴,“把他们带给我,我发誓以后会让你体验我体验到的快乐,让你也重塑躯体,永远保持年轻和美貌不衰老。”
“永远年轻貌美?”茱莉亚眼里射出岩浆般炙热的光,亲密地舔了一下弗兰克血淋淋的虎口,没有女人能抵挡不老的诱惑,“我今晚就把拉里和克里斯汀带上来。”
……
“连自己的亲哥哥和家人也下得去手,奸夫淫妇啊…除恶得趁早。”屋顶上趴着的迪安摇头,两人杀掉色眯眯的小混混,他没兴趣管,但要对自己盯上的克里斯汀出手。
迪安直接瞬移进了二楼杂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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