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出行虽然简朴,但没有人会小觑陛下,大明军就是朱翊钧最大的面子!
三万京营三万水师,就问谁敢小觑!
番夷使者的目光里人人充满了畏惧,就是畏惧,五桅过洋船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游龙号已经很难理解了,但现在大明水师会飞,已经突破了他们的想象。
完全没什么用的玩具,在番夷使者心里,就是不可战胜!真正的天兵天将!
就是欺负番夷没见识。
连沙阿买买提都是心有余悸,大明这种强悍的水师力量,真的远征蒙兀儿国,也不是不切实际的天方夜谭,幸好,就沙阿买买提了解到的情况,大明爱好和平,而且现在蒙兀儿国和大明是友邦,蒙兀儿国殖民印度,将棉花卖给大明,大明将棉布卖给阿克巴。
阿克巴大帝每天都在盼望着大明马船到港,船上的货物拿去当二道贩子,可以赚很多很多钱,只要不犯贱,大明很少对外攻伐。
大明水师的存在是为了保护大明海疆,保证大明海权不受侵犯和挑战。
朱翊钧在陈璘换好了首里侯的冠带后,健步来到了港口的栈桥上,等待着缇帅赵梦祐做最后的安全检查,大明皇帝要登船,这是早就定好的流程。
皇帝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但缇帅还是要检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皆赖皇帝聪明睿哲,成功俪美于唐虞,文武圣神,茂德丕隆于汤武。大明才有如此强军,大明之礼乐,必然声教洋溢乎天下!陛下之圣眷,必然仁恩普洽于寰区!夷夏清宁,神人欢庆!”李成梁在阅舰式结束之后,立刻马上就跑了过来,上来就是一顿马屁,拍的人头晕目眩!
“谁写的词儿?”朱翊钧好奇的问道,李成梁虽然读过几本书,但绝对写不出来这样的词,平日里上奏疏都用俗文俗字的他,也开始咬文嚼字了。
“臣实在是有感而发啊!”李成梁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不瞒陛下,侯于赵给臣写的词,怕别人上了贺表,臣只会一句陛下威武,那多尴尬,好歹也是宁远侯,不能跌份儿。”
老李虽然没文化,但老赵有啊,给李成梁整了好几套词,保证方方面面不跌份儿。
“有一句陛下威武就够了。”朱翊钧则是满脸笑容的说道:“辽东近来可还好?”
李成梁现在完全没有藩镇化的意思了,事事都以朝廷马首是瞻,现在一心要做忠君体国宁远侯,李如松可是陛下开路先锋,大明京营副总兵,师承谭纶戚继光,最精锐的骑营在李如松的手里。
李成梁真的叛了,那才是人神共弃,天地难容。
李成梁一脸兴奋的说道:“说起这个臣就有话说了,今年啊,臣打算再拓土三百里,那个老赵怎么说来着?哦,要开发大鲜卑山的山货,山参、木耳、毛尖菇、皮草等等都很有价值,一边开采山林,一边安置迁徙至辽东的人丁,如此循环,臣也不懂那些,老赵好啊,老赵在,吃进来的,就不会守不住,只能原封不动的吐出去。”
“难受啊!”
吃进去消化不了还得吐出去,只有犯过胃病的人才能懂那种痛苦,李成梁之前在辽东就是类似这种吃了吐、吐了吃,属实是把李成梁恶心坏了。
以前辽东的困局是全方面的,防守战线实在是太长,而进攻开拓,怎么吃进去怎么吐出来。
之前辽东都司有三个关隘,第一是抚顺,第二是铁岭,第三是广宁,广宁要应对鞑靼的宗主大汗土蛮汗,而铁岭要应对外喀尔喀和海西女真,抚顺方向,则是要面对建州女真,而征战,全靠李成梁那三千客兵,只能疲于奔命,不停的转战,之前辽东总兵,连续数次阵亡,和这种野外转战有很大的关系。
这破仗打的李成梁脑袋都大了。
最好的防守永远是进攻,但辽东无法进攻,不仅仅是来自于朝堂的阻力,更是来自于文教,之前李成梁在辽东独木难支,他倒是很能打,但能打有个屁用?
出塞大胜,杀点人,只能回到关内来,只能短暂纾困,但治标不治本。
打下来,没人去防守,或者说,没办法去屯耕。
李成梁其实也会屯耕,虽然远不如侯于赵,他之前宽甸六堡安置了六万四千户,超过二十五万人丁,那是张学颜和李成梁一起弄的,但是结果就是朝堂之上,连章弹劾他李成梁要做大明的安禄山,自那以后,李成梁就没办法屯耕了。
而侯于赵抵达辽东后,这個局面才得到了彻底的缓解,侯于赵的拿手好戏,不是别的,正是屯耕。
“不是,宁远侯为什么叫侯于赵老赵,而不是老侯呢,他不是姓侯吗?”朱翊钧疑惑的问道。
李成梁一时间有点尴尬,低声说道:“臣给他起的外号,侯于赵其实挺怂的,这也不敢,那也不敢。”
赵宋,赵怂,朱翊钧直接就乐了,这李成梁真的是,打仗的本事很大,给人起外号那是一套又一套。
“听说宁远侯,在辽东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当真是潇洒的很呢。”张学颜也是见到了老搭档,调笑了一句,李成梁在辽东的日子,是极为潇洒的,带着鹰犬爪牙家丁,四处游猎,当真是逍遥生活。
“不潇洒,不潇洒,都是为了开拓,为了开拓。”李成梁满嘴的开拓,但其实情况和张学颜说的差不多,不打仗的时候,李成梁就是辽东打猎的王,侯于赵有的时候一连半个月都找不到李成梁。
送到内帑那些皮草就是证据,李成梁没事就往内帑送一笔上好的皮草,都是李成梁亲自打到的,主打一个礼尚往来,每次拓土,陛下都给丰厚的恩赏,李成梁送皮草就是回礼。
李成梁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陛下啊,咱们京辽驰道,能不能修到吉林去?这到吉林要是有驰道,那真的是太好了,陛下,那边全都是黑土!黑土啊,那得养活多少人啊,种多少地啊。”
“百姓可以直接通过驰道,抵达吉林,啧啧,那了不得、不得了!”
“没钱!”张学颜没好气的说道。
什么人啊,刚入关就要钱,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一个绥远驰道就够折腾人了,辽东很大很大,从辽阳修到吉林最少最少也要八百里,而且还不像绥远那边一样,本来就大路,之前修的官道驿路,还能循迹修建,辽东整个水文地理考察,就是个大活。
朱翊钧笑着说道:“修还是要修的,钱是没有的,征发徭役,大明的力气还没那么足,征发番夷,又可能促使他们合流共抗大明,所以,先把沿途的水文地理的堪舆图绘制出来,找好路径,做好准备。”
“以前奴儿干都司的官道驿路,暂时还够用。”
“陛下圣明!”李成梁闻言大喜过望,陛下是谁?重信守诺的大明皇帝!要么不许诺,但只要许诺,就会兑现,从不食言,现在答应了,修是一定会修的,而且很快。
“陛下,查点完了,可以登船。”缇帅赵梦祐,对整个游龙号进行了全面的检查,才下了船,奏闻陛下可以登船了。
“游龙。”朱翊钧迈出了一步,走上了高近两丈的游龙号,在下面站着的时候,就得仰望游龙号,上了船,更觉这船的庞大,收起堆叠整齐的帆面,旁平整的甲板上,站着是等待阅视的大明水师军兵,由参将吴惟忠率领。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威武!”吴惟忠见陛下登船,带着全船500名军兵,一起见礼。
朱翊钧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万历十年冬,舟师填渤海,樯橹连峰峦,云帆蔽海空,此去三宝太监奉天命下西洋宣威异域,已一百四十七年,自宣德十年以来,禁海之风愈演愈烈,礼乐文明赫昭万里海疆之盛况,不再。”
“今日,水师穿云破雾,自此以后,当乘长风破万里浪!使光天之下,无不沾文明之德化!”
“大明军,威武!”
朱翊钧这番话是看着571艘舰船由衷而发,强悍的大明水师,终于让大明的海疆终于安稳了下来,沿海的百姓喘了口气,东南的手工作坊开始兴建,生产再快速恢复和增加。
大明不能失去海洋。
“陛下威武!”
“陛下威武!”
“陛下威武!”
水师军兵无不振奋,他们的努力,陛下看得见,这就足够了,上报天子,下救黔首,水师军兵虽然救了很多的黔首,但这年代,封建帝制之下,没有陛下的肯定,缺了很多的东西,军兵上下,心里总是空荡荡,总有一种文官要害我的迫切感。
这种迫切感不是被害妄想症,永乐年间那么大个水师说没就没了。
得到陛下的首肯,至少不必担心最近这些年了。
吴惟忠介绍这次的游龙号,朱翊钧上船的地方在船尾,他在甲板之上看到了船长和舟师的起居室,这两个房间是船长最开阔的地方了,说是开阔其实也很逼仄,不过是比普通军兵多了一张固定的床,有四个小的淋浴房,大概人刚刚挤进去的大小,可以简单盥洗。
这四个淋浴房是全船军兵共用,而不是船长独享,都是排队洗澡,每月轮一次,船上的淡水极为稀少,如果一直没有遇雨天,无法蓄水,就不会开放。
“这里四个热气球是?”朱翊钧看到了船尾四个小的热气球,比之前见到的要小很多很多,只能上一个人的小吊篮。
吴惟忠介绍着这四个热气球的用处:“系绳索放飞瞭望所用。”
就跟放风筝一样,把热气球放到空中去,主要是瞭望,如果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就会用旗语沟通,旗帜不同的动作代表了发音,而在指挥室内有专人负责看瞭望气球上的旗语。
“好好好!”朱翊钧围着船尾四个热气球,问东问西,用的什么燃料,一次放飞能飞多久,有没有发挥过作用,造价几何,大明船队能不能普遍使用等等。
让朱翊钧格外遗憾的是,这种类似于后世放飞无人机观察的侦查手段,是游龙号独有的,因为热气球的造价极为昂贵,简单而言,内衬是丝绸的,因为丝绸最为轻盈,在泰西丝绸和黄金等价。
丝绸加纸加动物油脂进行密封,麻绳进行吊轻木吊篮,很小,只有一个人和一个油桶,燃料是轻油,就是朱翊钧石灰喷灯用的轻油,贵是无法大规模应用的拦路虎。
这东西发挥了好几次作用,因为每次停靠都要放飞,在琉球避免了风暴,在鸡笼岛避免了触礁,横贯大黑沟发现了海寇的踪迹,还发现了鱼群的迁徙。
“这是什么?”朱翊钧踩了踩脚下的木甲板,和别的甲板不同,这里的甲板居然是镂空的。
“下层甲板透气通风和采光用的。”吴惟忠赶忙解释道,游龙号一共三层甲板,船头船尾都设有通风板,在船中间多处设有可开启的透光板。
“哦哦,朕明白了,也就是说,如果是风和日丽,就会把所有水线之上、船舷两侧的火炮盖板打开,这样整个船只就可以进行整体通风了,挺好,挺好。”朱翊钧觉得这个设计可是太棒了,海上也不总是滔天巨浪,把盖板全部打开,流通性极好。
四面漏风的游龙号,这不是个贬义词,而是褒义词。
“朕虽然不懂海事,但还是知道这船上最大的敌人,就是疾病,这种设计极好。”朱翊钧和工部尚书汪道昆反复确认后,确定了这是大明船只的创新,之前是因为结构强度需要甲板去支撑,而且密封性种种原因,所以过去的船只,都是密封甲板。
而现在大量钢材在船的龙骨和骨架上使用,使船体的整体结构大幅增强,密封甲板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舒适性升级。
朱翊钧就走了两步,看到了一个张牙舞爪,巨大的机械问道:“这个是什么啊?”
“绞盘,收锚和放锚用的,陛下请看。”吴惟忠一听陛下询问,立刻一拍手,数十名水师军兵就跑了过来,从圆形双层绞盘上取下了木棍,插在了里面,正着转了一圈,又倒着转了一圈,比小臂还粗的绳索随着绞盘收紧和放松。
吴惟忠颇为自豪的说道:“上下一共四层绞盘,如果急着收锚,四层一同发力,可以在半个时辰内,完成三十丈的收锚。”
“好好好!”朱翊钧走上前去,推了推,发现自己推不动,这东西要二十多个人一起搅动,显然朱翊钧还没那么大的力气。
他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细细询问了结构,吴惟忠举着一个模型,模型是通透的没有挂代表着船舷的木板,吴惟忠对着大明明公们详细的解释着绞盘的设计,四层固定和四层收放,让速度更快。
“以前收放三十丈锚,居然要两个时辰?”朱翊钧惊讶无比的问道。
吴惟忠确信的说道:“可能会更久。”
朱翊钧每走几步就是一个问题,他刚走到了船的正中间,就发现四台如同风箱一样的东西,他指着问道:“这个呢,做什么用的呢?”
“抽水用的。”吴惟忠将船只的模型拿了起来,介绍着大明的设计,主桅杆旁边是一个蓄水池,也是全船最低的地方,如果需要收集雨水的时候,就会打开天井将甲板上的水放进船舱的蓄水池之内。
航海,最宝贵的就是淡水了。
如果需要的时候,天井的四个管道可以抽水,风箱是往复式抽水机,八个军兵坐下,拉动着风箱,将淡水从最底层抽到了甲板之上。
朱翊钧经过详细了解后,才知道,四层都有抽水泵,雨水沉淀后,也会从最底下把那些沉积物抽出来,而后在船上的锅炉烧沸后,才会兑着国窖饮用。
“船上还能生火吗?”朱翊钧看到了锅炉的烟囱,一脸惊讶的问道。
“可以,船的最底层我们存了六万斤的煤焦,省着点用,能用很久,主要是烧水,不是做饭。”吴惟忠解释了下,对于长期生活在陆地上的人而言,烧火就是为了做饭,但是海上不是,海上烧火是为了烧出较为干净的水,不是蒸馏,只是煮沸,此时,海上还是以冷食为主,当然也会在燃料充足的时候做热食。
“六万斤煤,不错,真不错。”朱翊钧看着船舱底部的煤炭分布,不住点头的说道。
这玩意儿是用充当压舱石的,在底层的压舱石,还有三十万斤的米仓,由一个个的太岳箱装好密封,防止受潮,还有大量的火药、铅弹,也在最底部,各级甲板设有大量的火铳室,里面的枪架上全是火铳。
吴惟忠介绍完了最底层的结构,笑着说道:“咱们的船和泰西的船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没有老鼠吧。”
太岳箱,就是漕粮箱,这东西被用的到处都是,张居正要收专利费的话,能成为大明次富,仅次于皇帝的大富豪,一个不多,抽一分银,就够张居正富甲天下了。
朱翊钧曾经和户部研究过这件事,每个漕粮箱给张居正一分银,真的不算多,这东西造价二钱银一个,贵是挺贵的,但是和沉船相比,那可就太便宜了。
但张居正拒绝了,这东西就是个巧思而已,抽钱有些抽象了,张居正当官要是图钱,新政稍微拿一点,比徐阶还富,朱翊钧只好恩赏了一番。
漕粮箱的好处就是没有老鼠,这东西可是泰西船只的顽疾,大明的船工,每次清理泰西来的大帆船,都会怒骂泰西番夷,不通礼仪,连基本的卫生都不保持,什么玩意儿都能收拾出来,老鼠比人小臂还大。
朱翊钧如同一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问的太多了,带着略有些腼腆的笑容说道:“朕多少有点没见识了。”
万士和立刻俯首说道:“陛下这话说的,这游龙号设计之精巧,整个大明都是头一次见,谁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大家都没见识,也好奇它的为何要设计这些东西。”
吴惟忠赶忙说道:“陛下,臣刚登船的时候,那真的是跑上跑下,三五天才摸清楚了全船,和陛下一样,大明军兵也都是一样的。”
水师见多识广,看得船多了去了,但上了游龙号,都是好奇宝宝,东看看西看看,总是看不够,缠着船厂的大师傅问来问去,大师傅都给问烦了。
“哈哈。”朱翊钧站在前艏的位置,拍了拍三十斤的火炮,笑的更加阳光,大明朝的廷臣们,都跟着一起笑,这次算是捞到了,跟着陛下见了世面。
快速帆船游龙号,对得起自己的名字,接下来游龙号要进行远航,前往大明海疆的边界,马六甲海峡进行一次商贸,仍然是海测,并且对设计进行进一步的改良。
三十斤火炮,在船首的位置一共五门,有专门的炮车,负责调转方向,调整高度,这五门火炮如果一次命中,可以直接击沉一艘二桅船,重创三桅夹板舰,打到五桅船也够五桅船喝一壶的了。
京营觉得三十斤火炮太大,转运不便,但水师用,刚刚好。
朱翊钧从甲板之上,下到了第二层,这一层,挂着很多很多的吊床,除了船长和舟师可以睡床之外,船上所有人都是睡的吊床,用的时候拉出来,不用的时候,堆放整齐,朱翊钧看到的是井然有序。
“其实船上睡床有点遭罪,臣在船上也不喜欢床,喜欢这吊床。”吴惟忠吐槽了下松江造船厂的设计,床这东西是为了表示尊贵,为了船长睡的舒服还加了挡板,但船只颠簸,就变成了碰碰床,连舟师休息的时候,都跑到二层来,把自己扔进吊床里。
本来搞差异化的东西,反倒是让享受福利的人,抱怨起来。
吴惟忠解释了其中的原因,那个床设计的确实不好,睡着了稍微有点风浪,就是碰脑袋,但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船上和地上不同,船上搞差异化,下面的人心存不满,出了海,真的会把船长给扔到海里去,而后就地落草为寇。
大明水师目前没有发生这种事,但是之前发生过,防微杜渐,从小事做起,在船上能看到许多平等的设计,比如同灶,比如同住,比如盥洗,国窖的取用等等。
朱翊钧和工部沟通了下,才知道,差异化是为了表示船长舟师的尊贵,设计的床睡的不舒服,是刻意为之,这是经验,取消是不能取消的,只能设计的不舒服一些,让船长始终知道,在海上,船长就是所有人的寄托,他的每一个命令,关乎船只生死存亡。
船长特殊,他要对全船负责。
船上挂着很多很多的小水桶,细问之下,才知道里面是水,是为了防火,挂起来的原因是因为风浪,放着会东倒西歪,撒的哪里都是。
朱翊钧问题实在是太多了,本来计划半个时辰的参观,硬生生的拖到了一个半时辰,这样一来,今天回不到京师了,行程有变,冯保从陛下身边离开了一刻钟,安排了陛下的住宿等事儿。
“要对历史负责啊,大明不能失去海洋,看那些泰西的撮尔小国,仅仅凭着海贸,就开始物质丰富,连红毛番都敢以日不落自居。”朱翊钧下船的时候,仍然恋恋不舍的拍着栏杆,对着所有廷臣说道。
“谨遵陛下圣诲。”群臣再次俯首领命。
对历史负责,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大明因为兴文匽武、精算风力,导致在北方失去了北平行都司和河套,战败耻辱,接踵而来,而大明因为禁海的风力,让大明失去了关键的一百四十七年,撮尔小国成为了大明天朝的座上宾。
日后春秋论断,这河套丢失的罪恶,就要扣在大明的身上,君臣都要负责。
给番夷设座,是因为大明需要白银,都是大客户,出手极为阔绰,同样,泰西番夷特使,能够跨洋而来,本身已经说明许多问题了。
十年了,大明的大帆船贸易航线,仍然没能拓展到泰西去。
当初泰西的大帆船到港的时候,大明人人惊骇船只的庞大,那时候,张居正清楚的意识到了大明在造船事上失去了优势,曾经拥有世界最大规模水师的大明,失去了造船优势,这何其令人心痛!
若非殷正茂带着无法安置的客兵奇袭吕宋,缴获了马尼拉造船厂的船只,若非大明从茅坤家里找到了郑和下西洋的旧案,考古式科研,大明会彻底失去海洋,东南沿海,每一处都是敌人来犯的方向。
那会是何等惨烈的境遇。
对历史负责,大明失去了一百四十七年,难道还要再失去一百四十七年吗?这就是朱翊钧坚持要来天津卫阅视水师的原因。
朱翊钧回到了下榻的住处,收到了一个消息,王谦在京师整了个大活,定点爆破了几个设有极高门槛的私人交易会,就是那些交易行里的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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