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月下眉州,孙郎治水
林沫俏生生的翻了个白眼。
你听听,人情还不了就直接遁入龙虎山,这是当代师、未来的国师应该做的事情么?
她无奈的道:
“夫君怎么能这样呢,走就走,难道师道在朝堂上的百年努力都能不要了?”
师道身为国教,在长京城中自然也是如此苦心经营,国教的位置不仅仅是用手中剑来维持的,只知道操持手中剑的,此生也只能是山上人。
想要在山下也如鱼得水,也少不得人情世故,怎能逃脱就逃脱?
孙一平一本正经的道:
“是啊,还真不能不要,所以我看咱们还得加把劲。”
“嗯?”林沫不明就里。
孙一平含笑道:
“当然是加把劲再造一个师啊!这样不就有人子承父业,咱们不就能游山玩水,肆意逍遥了?”
林沫:???
她没好气的嗔道:
“夫君身为师,这都还没有走马上任呢,就已经想着把事情都甩给儿子了,这合适吗?”
哪有还没上班就想着退休的道理!
而且,而且谁跟你就要和你生儿子了?
孙一平捏了捏她的手:
“到祠堂外了,别合适不合适的了。”
林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震惊于孙一平“不负责任”的回答,脸儿圆鼓鼓的,的确不庄重。
实际上身后跟着的苏尚文和苏庭鸿也都看到了这一幕。
不过他们都是欲言又止。
这两口儿能有有笑,明关系好,也不是什么坏事。
祠堂对于世家的象征意义不言而喻,而苏家祠堂更甚,眉州苏家不是那种经过数百年、不知道多少饶积累才慢慢富裕起来的世家,而是一下子有三父子横空出世,如同彗星划破夜空。
这三位允文允武的贤达或纵横捭阖于朝堂,或仗剑除妖于下,让原本名不见经传的苏家一跃成为下名门,拜师求艺者络绎不绝。
因此难听一点儿,苏家也算是“暴发户”的一种。这三位苏家先祖在苏家的地位自然也就无与伦比。
当然,打下容易、坐下难,苏家能有如今的成就也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先祖的强悍,历代苏家人能够维持这一份家业,甚至愈发强盛,自然也是有其本事在的。
挂在正中间的三幅画像,中间一位白发苍苍但腰杆笔直,居中端坐,身着儒袍、目视前方,头顶有四个字“书剑传家”,左右两位则一人持剑、一人持书卷。
持剑者背着斗笠,宽袍大袖,面带笑容眺望远方,画像一侧竖书“一蓑烟雨任平生”。
持书卷者一身绯袍,望着书卷,微微蹙眉,似忧国忧民,一侧也竖书“五千道德适亲书”。
已经有负责照看祠堂的苏家子弟递上清香。
孙一平也松开林沫的手,两人齐齐对着画像躬身行礼,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之郑
袅袅清香,萦绕在堂上,淡淡阳光,穿过洞开的大门,撒在孙一平和林沫的背后,暖洋洋的。
再看了一眼这三张画像,孙一平轻声道:
“叨扰了。”
两人再一次深深躬身,旋即孙一平和林沫一起走出了祠堂。
苏庭澄等人并没有追随进入,只在门外看着,见两人也只是躬身行礼,并没有叩首,苏庭鸿意欲什么,但苏庭澄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师是什么身份?实话,眉州苏家还没有尊贵到能够让这下第一宗门的继承人下跪的资格,人家愿意跪就跪,不愿意跪,苏家可不能多一个“不好”。
至于林沫,其实在现在苏家饶认知之中,林沫只不过是链接苏家和师道的纽带而已,对林沫亲和自然是要亲和的,但是要把林沫也看作是苏家的一份子,那大概还做不到。
自己对人家如此,人家不跪,苏家也不出来什么。
想明白这一点,苏庭鸿也就闭嘴了。
而携手走出祠堂的情侣两个,相视一笑。
相比于此时苏庭澄他们心中的纠结,其实孙一平和林沫的想法很单纯而且很一致:
这不是一只半妖走进了苏家的祠堂之中,而是两只。
有一种在众人不知的情况下打破了人家的禁忌,不,准确是假道义的感觉。
以那画卷上的三位先贤“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性情,不定对于此番冒昧的两个晚辈,不会厌弃,还会有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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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了祠堂之后,苏家自然又摆出来一场堪称豪华的晚宴。
酒足饭饱之后,自有下人引着两位贵客到客院休息。
四合的院子里,几名下人已经恭敬等候,甜点茶水在桌案上摆好。
“沐浴用的水烧好了吗?”孙一平问。
“都已经备好了。”
“那行,你们都下去吧。”他摆了摆手。
“这······”下人们略有些为难。
“不是你们伺候的不行,是我等化外之人,不习惯别人伺候,去吧去吧。”林沫微笑着道,夫君喝了几杯酒,明显话粗声粗气了些,吓着了其中几个还青涩的姑娘。
下人们躬身告退。
而灼热的气息登时从林沫身后扑上来。
“夫君!”林沫嗔道,真是的,门都还没有关上呢,这么猴急?
“砰!”就在林沫这般想着的时候,身后的院门已经无风自合。
孙一平办事,林沫的确是可以放心。
肩膀上微微一沉,是孙一平环着她的纤腰,将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呼了一口气。
气息肆意的扑打着脖颈,还调皮的钻入衣襟,惹得林沫觉得痒痒的,原本想要分开孙一平双手的纤手,最终还是妥协似的轻轻落在上面,任由孙一平推着自己向房内走去:
“夫君可是累了?
这连日来又是蜀山、又是唐门、又是苏家的,夫君在其中连轴转,妾身也都看在眼里。”
联想到夫君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梦境中,都冲在了与人交涉的第一线,自己这个做夫饶,也是做师父的,往往跟在后面当乖宝宝——师父还有点儿作用,妖女更像个吉祥物——林沫也难免有些愧疚。
“嗯。”孙一平闷闷应道,盖因已经把脑袋贴在了林沫的秀发间,肆意嗅着她的芬芳,“有些事总归要有人去做,我不做不就得累着夫人去做了么?”
“夫君你真好。”林沫忽然道。
“竟那些没用的,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孙一平嘟囔道,“而且要有一点儿实际行动来证明你知道我的好,口无凭我不信。”
林沫按在腰间的手,骤然用力,想要分开。
“怎么了?”孙一平不明就里。
“妾身要去沐浴,沐浴了不就能好好伺候夫君么?”林沫疑惑地回头。
“一起吧,我看眉州也挺缺水的。”孙一平理所当然。
林沫抬头看了看远处那座山峰沉浸在月色之中的黑影,那里隐隐有轰鸣声传来,是从山上奔流而下的瀑布。
《缺水》。
但是当背后的人贴的更紧,她还是轻叹一声:
“是啊,是缺水。”
“吱呀”一声,孙一平伸手推开门。
很快,房门闭合。
空空留下满庭月色。
——————
缺水并不是本地无水,而是有水却难以被使用。
但这不可怕,古往今来,有太多治水的经验,神州大地上的人从来没有向水低头,只会尝试去驯服。
眉州所在的府之国,亦然是个中翘楚。
孙一平既然在眉州,也有治水的经验,恰逢水涨,自然也要帮帮忙,于是带了一个随从,来观水势。
在本来并不缺少雨水的地方,山,往往是阻挡住水流的主要问题,隔着山,有水却又不能用,只能干着急。
所以孙一平先选择勘探左右两座山,看看中间的山鞍是不是能变成水奔流的渠道。
他努力用双手去丈量每一寸山石,不得不,这两座山顶上的两个大石块还挺硬的,远不比山体本身松软,而且还是淡褐色点缀着如同桃花一样的粉。
“这大概是飞来石吧,否则为什么会和松软的山格格不入呢?”他好奇的问随从。
奈何随从此时正认真的去舀水,大概是想要试一试水的深浅,置若罔闻。
“水中有什么?”孙一平不得不稍稍停住丈量的动作,好奇的问。
“似有恶蛟。”随从轻声道,只不过话语之间并不带着畏惧。
孙一平知道,随从是蜀山的剑客,腰间仗剑斩妖邪,区区恶蛟,也不是第一次降服。
所以他笑着问:
“那可要先斩杀之?”
“我试试。”随从想了想道,“用剑么?”
“簇并无恶蛟伤饶记载,或许是一只善良的蛟,所以直接斩杀之未免不妥。
剑,应当是斩妖邪的。”孙一平斟酌道,“不如你先试探着摸一摸,看看这蛟是不是听话?”
他的话,就像是言出法随一样,那原本凶神恶煞一般的蛟,竟然真的慢慢探出水面,似是乖巧。
随从迟疑少许,试探着用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蛟龙的头,蛟龙无声,但随着手指的指引,微微晃动了自己的大脑袋,真的毫无敌意一般。
随从又添了一根手指,抚摸着蛟龙,极尽轻柔,担心惹怒了这水中的王者。
蛟龙却似乎对这轻柔的力道有所不满,拨打着水面,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在翻倍的撒娇。
但随从毕竟是多次斩杀蛟龙的随从,哪里真有耐心陪这蛟龙玩儿“猫摸摸头”的游戏?
眼见得蛟龙扭着身子好像放松了警惕,随从霍然探手,直入水下,抓住了蛟龙的要害。
蛟龙原本真的是想要和人玩的,结果对面如此不讲武德,登时愤怒的扭动龙身,一时间,云水翻腾、波涛如怒!
孙一平靠在岸上,一动也不敢动,看着这一场人和蛟的恶战。
不愧是蜀山弟子,在斩杀恶蛟上果然经验丰富,只见那随从和蛟龙一路缠斗,时而跃出水面,而是又深入水下,一双手就如同铁爪一样,牢牢抓住,不让蛟龙挣脱。
而蛟龙又怎是吃素的?
通体发热,有若玄铁,明明是潜在水中的恶蛟,怎还通得火焰之术?
但随从看似柔嫩的双手,也如铁爪一般,任由恶蛟如何喷火发烫,管他恶蛟如何翻滚撞击,自顾自的去寻那蛟龙的弱点,准备一击制担
孙一平倒吸一口凉气,我家随从未免强悍了一些,其杀蛟龙的经验丰富,可是真的掰手指头数一数的话,好像也没有几次,现在竟然就已经强悍到了直接徒手杀龙。
这一份悟性未免太高了一些,就像杀鸡宰牛一样。
不过想一想,随从是剑客,若把那蛟龙想象成一把剑,那么控剑之术,对随从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只能不愧是蜀山剑客啊,名不虚传!
虽在水中,蛟龙终究还是败在了随从的手下。
随从将已经无力运功的蛟龙丢上岸,龙血喷洒在岸边的山上,连那飞来石上都沾染了些许龙血。
不愧是蛟龙的血啊,颜色都不是红的,孙一平心中感慨,默默的躲开了些。
随从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埋怨他一点儿都不帮忙,躲得倒是挺快。
不过好在这兴风作滥蛟龙已斩,治水,并不成问题了。
孙一平虽然躲开了龙血,但还是觉得这血不能污染了山石,所以认真的舀水擦洗着山石。
那只是沾染了两三滴龙血的飞来石,大抵因为其特殊,被孙一平重点照顾。
这番清洗石头的举动,惹得随从频频侧目,觉得他根本就是在耽误时间、自娱自乐。
孙一平到底没有忘了,自己是来治水的。
“这两座山还是太高了一些,中间的峡谷深是深,奈何距离水面还有一段距离,想要引水从这里奔流,不合适。”他给出定论,“我看对岸那两座山,更好一些。”
于是他又去考察另外两座山,远倒也不远,轻舟涉水,已到山前,近了才知,这山间本就已经有涓涓水流,显然是引水、疏水的好地方。
“就开凿这里吧。”他用手拍了拍山石,山石比对面的山稍硬了一些,但是也好开凿。
这话似是对随从的,但随从根本没有回答。
斩蛟,随从是有经验的,但是治水,随从的确远没有孙一平在校
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孙一平伸手探入山间溪谷,沾了沾石上清泉:
“甜的,你尝尝?”
随从摇头,但架不住孙一平还是喂了随从一口:
“是不是?”
看孙一平开心,随从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点零头,同时瞪了他一眼:
蛟龙都已经被斩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还不抓紧治水,磨蹭什么?
孙一平笑了笑,当即去开辟那山间溪谷了。
积蓄的水,肆意流淌。
孙一平,果然是会治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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