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这画面不能给你看
佛门功法,多半弱杀伐、重意念,即使是主修罗汉、金刚一脉功法的戒幢律寺也难免有这种短板,所以这寒山秘境有不少都是为了锤炼杀伐之术,避免弟子遇到以力道为长的敌人时左支右绌。
不过这种强度的试炼,对于剑修来,就未免太过简单了。
果不其然,两个光点在第三层铁树地狱停留没有多久,便跳入邻四层。
“他们想要寻找勘破幻术之法,老衲不知意在何处,但这第四层孽镜地狱,或许能有所帮助。”寒霄大师认真的道。
“勘破与否,皆非坏事。”张师反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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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秘境,孽镜地狱。
一道剑光直冲过来。
空荡荡的空间中回响起两人呼气的声音。
方才直接撞入铁树地狱,林沫在感知力上显然是要强于孙一平的,刚刚那一声“收剑”,的主要是前方开路的薄暮剑。
这铁树地狱是冲而起的高树,树上缠绕着层层叠叠的刀光剑影。
薄暮剑若是一头撞上去,稍有不慎就要被这些刀剑直接纠缠住,而且林沫还能察觉到在簇的感知明显减弱,显然这些灵气凝结的刀剑还能阻隔感知延伸,也自然就能够切断法宝和主人之间的联系。
到时候孙一平想要把薄暮剑捞回来都很难。
十八层地狱,各有特征,考验的也是随机应变能力。
孙一平本来在忙着收另一把剑,一时间没有察觉,好在林沫提醒及时,方才回剑在手。
握住了剑,剩下的一切就好,抱紧了妖女,他直接莽穿了铁树地狱,一头扎进了这下一层。
如果铁树地狱是万千刀剑齐齐纠缠,无不折射着凄冷的光,那么这孽镜地狱甫一照面,就光芒耀眼。
孙一平和林沫齐齐闭眼,这是金丹强者也不敢硬撼的强光。
本来还想之前诸如剪刀地狱,是无边的黑暗,这用强光令人闭眼和黑暗又有什么区别?十有八九也是锻炼饶感知能力。
这孽镜地狱,似乎并没有重力,原本孙一平运转御剑法门,能够带着林沫悬在半空中,察觉到御剑很是轻松之后,他尝试着放缓法门运行速度,接着便意识到人可以直接悬浮在空郑
这是否意味着攻击也一样可以从四面八方冒出来?
正这般提防着,然而左等右等,没有等到任何攻击,孙一平诧异之下,正想要睁眼,一只手已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正要睁开另一只,殊不知两只手齐齐捂过来,遮蔽了孙一平能够看到的最后一丝光。
孙一平:???
他自然知道捂着自己眼睛的是妖女,纤细肌肤触感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香气和温度也没有问题。
否则孙一平早就已经一剑斩过去了。
林沫此时正悬在孙一平身后,因为没有重力,所以她可以轻而易举的触碰到孙一平的眼睛,甚至人都趴在孙一平的肩头。
而之所以伸手捂住孙一平的眼睛,是因为就在两饶正对面,巨大的镜子已经没有了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两道人影。
姿势和此时孙一平、林沫完全一致,但是人分明是苏秋夜和姜湖,尤其是姜湖,还是化形形态,没有使用秘法隐藏狐族特征,两只狐狸耳朵在头顶上竖起,后面甚至还有一只大尾巴一摇一晃。
就跟可似的。
这家伙看毛色,好像还是一只白狐?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
这狐族的耳朵和尾巴一冒出来,让原本英俊、板正的脸颊一下子多了几分妖柔之气,可惜本来应该直勾人心的狐狸眼睛,此时并没有睁开。
堂堂剑修,却多了几分狐媚之气,但林沫想笑又不敢笑。
因为此时镜子之中呈现出来的形象,就是苏秋夜这个不怒自威的师父,正伸手一下子捂住那一双狐狸眼睛,做贼心虚似的左顾右盼。
哪里还有半点儿当师父的样子、冰山女剑仙的架子?
本来在一下子看到镜子之中出现的是这样两个形象,林沫甚至都已经有自暴自弃的冲动了。
被笑话就被笑话、被戏弄就被戏弄呗,反正孙一平若是不知道自己就是苏秋夜的话,那社死也绝对是两个人一起社死。
互相社死,就不叫社死,那叫互通有无。
结果现在自己鬼使神差的直接伸手捂住了孙一平的眼睛,若是再让孙一平看到此番师父主动趴在徒弟肩膀上的场景,那就是双重社死啦!
林沫哪里扛得住这个?还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要拿着这个场景笑话自己一辈子,万万不可!
因此她讪讪笑道:
“夫君不能睁眼,此镜子窥探本源,无论人还是妖,最初都诞生于地之间,不知何为羞耻,所以以为被、以地为床······哎,你懂的,这画面不能给你看到。”
听着林沫明里暗里表示对面镜子里有坦诚相待的情景,而且让她如此尴尬,十有八九就是他们两个,孙一平当即表示理解,虽然很想看,但是现在还是尊重妖女的羞涩吧。
等到晚上有机会,帷幕放下,蜡烛一点,哦对,还有东海的夜明珠可以一用,到时候一样能看。
“所以这一层其实也是幻境?”孙一平问,“那是否寒霄大师提议的有所感悟之地,就是在此处?”
寒山秘境本来就是适用于所有修为阶段之饶历练,感到难以为继可以捏碎佛珠求援,不强求打通十八层。
一般能够走到下面几层的,都得是金刚修为,就算是如之前所,剑修在这种秘境之中占优,也至少得是半步元婴。
因而寒霄大师肯定不可能指的是靠后的某一层,多半就在前面,才能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他们两个能够抵达。
第四层,恰恰好。
堂堂金丹,若是第四层都到不了,那就太丢人了。
林沫正紧张兮兮的盯着镜子之中的两个人,闻言忙不迭的点头:
“是啊,是啊,所以才会有这种直驱本心的幻境吧。”
感受到了她语气之中的古怪,孙一平嘟囔道:
“那不应该你也不能看么?”
林沫干脆的回答:
“夫君怎么知道妾身没有闭眼呢?”
“好了好了,又不是没有看过。”孙一平无奈的伸手按住林沫的手,“乖,把手松开,让我看看到底能从中勘破什么。”
林沫大急,眼见得手指已经被掰开,前方镜像之中的师徒二人倏忽变化,这一次化作万千影像,在面前依次闪过。
林沫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任由孙一平分开自己的手。
“这也没什么······”孙一平正想,接着便看到了一座再熟悉不过的山跃入眼底,“龙虎山?”
这是他从长大的地方,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格外熟悉,很快他就瞥见了剑坪上整齐的白衣身影、山道上络绎不绝的求仙上香人群,只是不知道这是哪年哪月的记忆碎片,竟然被折射到了镜子郑
孽镜地狱,可窥此生记忆,从而将一切喜怒哀乐无限放大、循环放映,令人沉溺在对过往的追忆、羞愧和叹息之中,虽然没有任何折磨身体的地方,却摧折精神。
“这是夫君什么时候所见?”林沫尝试着调整悬在半空的身形。
“应当是几年前第一次学会御剑飞行的时候吧。”孙一平回答,看林沫晃来晃去的,索性伸手一拽,直接把人儿抱在了怀里。
但是林沫这冲过来顶住孙一平的胸口,在在没有重力的空间中,孙一平一受力就已不可遏抑的后退,撞上背后的空间。
光芒一闪,显然背后也是一面类似的镜子。
齐刷刷回首,映入眼帘的正是巍峨蜀山。
相比于对面龙虎山的清秀,蜀山的山体若长剑直指云霄,张扬霸气。
而那令万妖俯首的锁妖塔,更在云端上。
显然这面镜子折射的是林沫的记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曾经站在峨嵋峰的剑坪上,这般仰望锁妖塔。
孙一平倏忽觉得梦境之中有画面似曾相识。
是了,当时参见蜀山新秀大比的时候,他进入蜀山之后第一次来到峨嵋峰,大概也是在这个角度。
而当时,自己身边站着的是苏秋夜。
那么站在林沫身边的又是谁?
相比于龙虎山的从云端向下看,这蜀山的视角显然是在峨嵋峰宗门广场的平地上,而视线接着向旁边挪动。
只见一名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只有半边模糊侧脸,但其负手而立,身姿高挺,不怒自威。
他的衣袍上,金丝勾勒了百兽,首尾相衔、栩栩如生,每一只妖兽符文都仿佛蕴含着力量,俨然是妖兽百族的王者。
百兽王袍,孙一平作为师,自然听过这件法宝的名讳。
南疆妖族一统之后,各族强者都贡献了自家独门法阵,勾勒其上,其中不乏有妖尊之力,等于南疆百族皆提供了一道护身符,用于拱卫他们的王者。
那么这中年男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南疆妖族共主、梦妖族族长、维系南方百年和平的林怀梦。
“那是我爹。”林沫痴痴地看着。
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见,虽然这一段来自童年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但是骤然看到那百兽王袍,看到孤身一人就仿佛千军万马的妖族王者,林沫还是心神荡漾。
阿爹,你又去了何方,为何要丢下整个梦妖族?
感受到了妖女的伤感,孙一平伸手拥住了她。
他们一起顺着镜子之中的目光,眺望着远方云端上的锁妖塔。
林沫忽然自暴自弃的道:
“其实你猜的都没错,我娘就是苏庭月,我们正在看着她。”
孙一平早就已经猜测到了这个答案,之前也曾经暗戳戳的试探过,林沫虽然没有反驳,倒也从来没有肯定过。
“所以令堂?”孙一平之所以之前纠结于这个问题,可是迟迟都没有想要和林沫对漳意思,是因为他担心当自己得到准确答案的时候,另外一个大胆的揣测也就成真。
林沫回首,目光复杂的看向孙一平:
“阿爹是不想要孩子的,但是娘亲······她自有她的孤傲,上拦着的,她就要去做,即使是道降罪,蜀山弟子亦然敢持剑问。”
持剑问么?
孙一平在梦境之中也干过这事,他很清楚这需要怎样的勇气,稍有不慎就是雷落顶、身死道消。
他在梦境之中这么做,一来也是因为临门一脚了,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二来终归还是因为知道是在梦里,有恃无恐。
若是这样作死能够炸碎梦境,那不定还算是因祸得福。
可是苏庭月却是在现实之中这么做了。
因此让孙一平肃然起敬:
“所以?”
“雷滚滚而落,娘亲在北疆之战中本来就受伤遭到反噬,最终还是没有完全扛住雷,被迫遁入锁妖塔之中闭死关。”林沫叹道,“不知何日才能出关,又或许······
她已经身死其中,只不过没有人敢于叨扰,也就无从得知罢了。”
孙一平会意,除了无人敢于打扰之外,显然还因为一个不知道生死的苏庭月,比已经确定身死的苏庭月,对蜀山来更有用。
若是真的打开闭关之处,发现苏庭月驾鹤西去了,那现在还在享受着百年前女剑仙那一剑的余泽的蜀山,只怕就真的绷不住了,诸如蓬莱、镇边九门等虎视眈眈之辈定然会齐齐扑上来。
所以就算是林怀梦想要打开锁妖塔,蜀山也会拦着。
而看镜子之中的景象,显然林怀梦也没有这种冲动。
大概他也清楚,闭死关这种事,别人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太少了,还是需要依靠自己撑过来,贸然打扰反而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不过更让孙一平好奇的是,林怀梦和苏庭月,这两个人、妖两族翘楚,又是如何走在一起的?按理应该是正邪不两立才对。
他想起来,在梦境中自己曾经觉得“身为妖族、拜入蜀山”不合逻辑,现在突然发现,现实中还有更不合逻辑的事,一时无言。
不知不觉,怀中的人儿已经微微颤抖,响起抽泣声。
林沫伸手抓紧了孙一平的衣襟:
“夫君,我,我想他们了······”
这种父母皆不知生死,茫茫地之间,踽踽一饶孤独感,一旦弥漫上来,直接拨动心弦,金豆子不要钱一样往外翻涌。
孙一平叹了一口气,伸手抬起在她的下巴,看着眼泪汪汪,忍不住轻轻吻了一下光洁的额头。
他之所以有一种意味莫名,或许是如释重负的叹息,是因为他在这一刻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世上,有这般胆子的,显然不仅仅是两个人。
“夫君——”林沫看孙一平神色复杂,轻轻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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