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长青第一百八十五章银月坊市各色灵光照彻银月坊市,一侧的湖泊,在灵光辉映下,波光粼粼,一轮明月挂在天际,洒落几分清澈。
转眼已是深夜,临近子时。
银月坊市依旧热闹无比,来往修士络绎不绝,偶尔可见零星的凡俗之人,绕行角落。
这些没有灵力修为在身的凡俗之人,自不会来坊市中闲逛,虽说,银月坊市的坊主并未明令禁止此事。
顾青与顾亭月,行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人潮如水,涌动不休。
顾青多少瞧出几分人间烟火,他气息内敛,一身黑袍宽大,闲适的迈动脚步,此次售卖灵符所得的中品灵石,尚余一百块出头。
加上先前他所余的三十块中品灵石,如今他所拥有的中品灵石数量,为一百三十块。
而最普通的、可供筑基二重修士精进修为的丹药,也差不多要百块中品灵石,才能购置一瓶,如他服用的各类锻骨丹,则百块中品灵石只能换来一颗。
也就是说,除去成本,顾青此次所赚取的灵石,也就是堪堪能购置一颗青玄锻骨丹一类的丹药。
青玄锻骨丹为二品中阶之丹药。
之所以能够与顾青曾服用过的二阶上品小龙虎丹,价格相仿,原因便在那锻骨二字上。
筑基前期的修炼,为脱胎换骨,再设法臻至圆满,如此才能成就金髓玉骨,进而突破筑基中期之境界。
于是,筑基一重的修炼便以脱胎为主,即为褪去凡胎,是以修士将此境修炼圆满,突破筑基二重之后,往往寿元会有一定的增加。
修士引气入体,灵力贯通全身,便入了炼气,从此可百病不生,寿至百岁以上。
炼气期的寿元极限,在一百五十岁。
也即是说,即便是炼气大圆满境界的修士,若不服用什么增寿的灵果、灵液,其寿元与炼气一层,只完成引气入体的修士,别无二致,说不定前者还没有后者活的久。
而修士自炼气大圆满,突破筑基,成功铸就道基之后,寿元便可跃升至两百以上。
一旦筑基,寿元即提升到三百。
这是筑基一重修士的寿元极限,若修士始终困于筑基一重,定会在三百岁前坐化。
而若是能将筑基一重之境界,修炼到圆满地步,进而褪去凡胎,则寿元往往会暴涨几十载,其并无准确的数字,但大都不会例外。
顾青的情况,算是较为罕见了。
他猜测,这或许是因为大五行凝真妙法的缘故,毕竟他在炼气期的时候,数次散功,洗练灵根,回返骨龄,当然,也或许是因为古魔传承的缘故。
总之,他并不确定。
修士成就筑基二重,若困于此境,寿元极限则在四百,若成就筑基三重,困于此境,寿元极限为五百。
唯筑基三重圆满,成就金髓玉骨,突破到筑基中期之后,修士的寿元才会彻底固定下来。
彼时修士的寿元之极限,为八百。
八百载寿元,不可谓不长。
但寿元之极限极少有人能达到。
便如同炼气修士的寿元极限为一百五十之数,可大多数炼气修士,百岁左右便会坐化。
是以,筑基中期、后期修士,顾青所知晓的,活的最长的也就是五百载左右,当然,那修炼道馆、佛寺,以信仰之力延寿的修士,要排除在外,对于神道,顾青了解的很少。
「不知我当前寿元几何?古魔之力虽未突破,但我身生机已如日凌空,灼灼不灭,料想此身寿元应远超寻常修士……只是,接受了古魔传承之后,此身的灵力修为,精进更难了。」
「且灵力修为精进的难度,随着
古魔之力的增强,也在增强!」顾青有些忧虑的皱了皱眉,他终归心属仙路,对身怀的此前路不明、大敌如望之古魔传承,还是有那么一丝的愁绪。
当年业国魔灵涧之中,所见的人形黑影,如此强大,一动便吞天噬地,令人无力反抗。
那一幕幕,在顾青心底如梦缭绕,从来难忘,也是因此,他当初才会果断自斩古魔传承,而今却是因种种原因,再将之接续。
顾青轻出一口气。
似将些许愁绪,尽数吹散。
总归他若割舍古魔之力,逃不过一个坐化的结果,那非他所愿,而今唯有以古魔之力先延寿元,余事徐徐图之罢了,再无他选。
便在顾青思索间。
他与顾亭月两人,已行至银月坊市之中,一处较为偏僻之地,拐个弯,便是离开银月坊市的同道。
此地堆积着大量的殷红花瓣,湖泊岸边载种着一排满树粉色花朵的灵木,风儿轻轻摇曳着灵木,吹起地上的花瓣,竟如飘血。
顾青的目光迅速聚焦。
只见那被微风卷起的花瓣,果真如血般散开,他甚至嗅到了鲜血特有的腥气。
很淡,却是相当之真实。
走在身侧的顾亭月,似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顾青所见的天地,多了一层无形的填充,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耳畔的风声、花落声、远处人群喧闹声依旧,但仿佛距离他很远。
顾青的目光如被拉伸,他却并无惊慌,而是淡漠的看着近在咫尺,却又遥远的天地间,出现一个黑点,穿过远处的人群,来到了他的身前,那是一道被黑袍遮掩的身影,带着些许瘦削。
「计划有变,速离长明岛。」
这道身影与顾青错身而过,留下一句话,而后就在顾亭月的身上穿过,而顾亭月半人,却毫无察觉,只觉是微风拂面,如此而已。
顾青的脚步稍顿。
他的神魂力量透体而出,似碾碎了什么东西,四周那种距离拉长之感,立时消弭。
「阁下何意?」顾青平淡发问,话音落下,人已是横跨百丈,拦在了方才那道身影之前,落在人群之中,于是,人群立时热闹起来。
那道身影被顾青拦住,黑袍下的面孔闪过几分讶然,他对于自己自创的这门遁法很有信心,自认筑基中期之下,应无人能追上他。
可眼前这个筑基二重的家伙,不知追上了他,还挡在了他的面前,一脸平静的对他发问,这着实让他有些惊讶,不论是筑基二重的家伙,其施展的手段,还是其人表现出来的平静。
他本意是试探一番此人。
不知是先前那个提醒,他在此人的一路上,布置了许多那个组织的特有联络标志。
奈何,此人竟是半个都没注意到。
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没当回事。
于是他只好跳出来,亲身提醒此人。
此时,他已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此人并非那个组织,安插在岛上的修士。
若此人真是那个组织的一员,那骤然闻听他的这句提醒,不论是继续蛰伏,还是立刻逃遁都可以理解,唯独不太可能追上来询问。
「认错人了,道友勿怪。」他黑袍下的面孔,平静了下来,如是对顾青回应道。
白发垂在在他眼角,他眼中的锐利依旧,说完这句话,便眼帘低垂,抽身而走。
依旧是那光影拉伸、飞快延长的距离感,顾青并未继续阻拦这黑袍人,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这黑袍人离去,对于四周修士察觉到他故意暴露出来的修为之后,休止的喧嚣,与展露的敬畏,并不在意。
「前辈……怎么了?」顾亭月快步前来,
于顾青身旁丈许站定,惊疑的扫看四周,传音给顾青询问道。
「无聊之人的试探罢了,无甚可惊异。」顾青平淡的回应,便自顾自的迈动脚步,「此回顾家之后,将你顾家的家主和长老叫来某之洞府外,某有些事要吩咐。」
顾亭月应了一居,低头跟在顾青身后。
四岭镇,浣花巷。
一如既往的安宁,不过与往日倒是有不小的变化,各家皆有素白一片,除了顾家。
先前那幻术下,各家并无外敌来袭,倒是内讧了一番,这家的少主弑父,那家的贤妻翻脸,总归是鸡飞狗跳,也死了不少人。
顾家若非顾青出手将幻术破去,多半也会出点儿什么事,固然,这世间最坚固的关系,便是血脉亲缘,可在很多情况下,即便是血脉亲缘也不是那么可靠,人心二字,从来如渊。
顾家驻地后方,黑水潭前。
原本的黑水已化作碧水,水中鱼儿腾跃,生机勃勃,月光将水面映得如同一面镜子,静谧的风吹动着顾诚与顾家位长老的心。
顾亭月站在最前,看着湖中月。
长明岛近日已入秋,虽说瀚海的冬日少雪,秋日也不如何肃杀,但终归是有几分秋意的,想来她们这小小的顾家,若不是砍伐了所有的火樱灵木,如今也是遍地如血染,驻地的灵气更浓郁几分。
可惜,前几年家族入不敷出,将本来种满家族驻地的火樱灵木伐了个精光,换来灵石,稳定局势。
顾亭月自幼时起,记忆深处便有了一棵棵神奇瑰丽、风起时如火焰蒸腾的火樱灵木,那是她对家族最深刻的印象,整个浣花巷、四岭镇,甚至长明岛,她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未再见过曾经她在家族中见过的光景,她知晓,曾经的家族已经死了。
死在算不得擎天之柱的那道身影倒下之时,她稚嫩、懦弱的肩膀,绝扛不起这压下的一切,于是她逃避,再逃避……她虽依旧如往日那般修炼,提升修为,但不再修炼什么术法,更不去为谁的未来考虑。
果然轻松了。
她自觉过得很快活。
可她真的快活么?
她不知道。
就如同她不知道这个自称顾青的筑基修士,做了她们顾家的客卿,是好是坏。
她想到,方才那与顾青对上的修士,显然也是个筑基修士,其若是与顾青有什么大仇,却对付不顾青,是否会对他们顾家出手?毕竟他们顾家,如今算是托庇在顾青的手中。
她不知道。
她对此恐惧、忐忑,却毫无办法。
那是弱小的滋味!
品味无力,体会无力,让她更加平静,更偏向逃避,总归大不了是生死罢了,又有什么好去伤神的呢?鱼儿逆流而上,千难万险,而不管不顾的顺流而下,何其快也!得过且过,方是轻松之法。
想着,顾亭月越发出神。
直到石门的隆隆声,令她清醒。
抬眼看,是一道面上有冰蓝色纹路闪烁的绝美女子,是那家伙的侍女,叫做安梦还。看書菈
这么久才出来,那家伙和他的侍女,做了什么?顾亭月脑补出许多画面,心中有些鄙夷,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她至今也未与什么男修亲近过,日后想必也不会亲近,毕竟她是家族修为最高的人,除非有男修肯入赘,不然的话,她断无外嫁的可能。
而若要让她效仿几个相识炼气后期女修,收几个凡俗俊男做面首,她又有些恶心。
「亭月姐姐。」安梦还来到顾亭月身旁,轻声开口,将顾亭月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
顾亭月眼底有些歉疚,她赶忙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画面驱散,与安梦还交谈起来
。
「什么?前辈欲要将日后篆画的灵符交给我顾家售卖?」顾亭月很是惊讶的说道,顾青前辈所篆画之灵符,在坊间如何受欢迎,她可是亲眼瞧见,若将此事交给家族,家族便多了个不小的进项。
他们家族太过弱小。
弱小到临玉海域的几处秘境,进不去。
去瀚海猎杀凶兽、妖兽,探寻机缘,做不到。
与长明岛其他家族相争,同样做不到。
于是,便只能在一缩再缩的驻地,种些灵植,家族修士再各自出去做事,赚取灵石,如此苟延残喘,好歹是勉强维持着家族不散。
若是能够长期售卖顾青前辈篆画的各类灵符,那他们家族,确是能够大大的缓口气。
安梦还点点头,刚欲回应。
「此事可交给你们家族去做,除去制符的成本外,你们家族可分润一成,若你们家族愿出制符灵材的话,便许你们家族分润一成半。」
顾青的声音,远远在黑水潭旁的几个修士耳畔响起,顾诚和几位长老的神情微动。
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顾青已是自洞府而出,来到了顾亭月的身前,平和的目光看着此女:「你们家族可在哪个坊市有店铺?」
「回前辈的话。」顾诚赶忙凑上前来,「我顾家在银月坊市确是有过两间店铺,不过前些年兑出去一间,如今还有一件,已外租出去。」
「租金几何?」顾青顺势问道。
他目光自顾亭月脸上移开,看向顾诚。
顾亭月的身形一松,退出几步,脸色却是莫名的有些发红,又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她强行将旖旎想法压下,好半天才抬起头来。
顾亭月没有注意到的事,一丝赤色的气息,自她的腹部而起,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划过,没入她背后脊柱与脖颈连接处,那里隐隐有白色的印记一闪而逝,似是一朵莲花。
顾青突兀转头。
他看了顾亭月一眼。
错觉么?
顾青暗自皱了皱眉。
「……那四岭镇的黎家,便是黎万山前辈出身的家族,我顾家的那间店铺便是前些年因一个赌约,被迫外租给了这个黎家,故而没有租金。」顾诚脸色有些涨红,回应了顾青的问题。
「赌约?你们家族如此宽裕,竟是拿一座店铺去赌,真是大手笔。」顾青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顾诚,「这便随我去趟黎家。」
说着,顾青转身就走。
顾诚一愣,随即便是狂喜。
他不是没有想过,让这位前辈与黎万山交涉,将自家那座店铺收回来,只是——
先前这位前辈说是除了生死存亡之事,否则不会给他们顾家出头,或者去做什么事。
故而,他已是绝了这份心思。
哪想到这位前辈,竟是闻听此时之后,二话不说,便往黎家而去,一副愿助他们顾家,要回这间店铺的模样!如此,他自然狂喜。
「亭月,你和我随前辈走一趟,几位长老,便暂且退下吧。」顾诚回头如是吩咐。
黎万山接到家族传音的时候,并不意外。
事实上,先前他在知晓顾家请来一位筑基客卿之后,便等待着这一日的到来,只是未曾想,这一日来的这么慢,难不成那顾家的顾诚小子,这么久才想起他们顾家的手里,其实还攥着一座店铺?
银月坊市一座位置不算偏僻的店铺,价格自然是难以估量,若是买入卖出,恐怕要以上品灵石进行交易,说黎万山不心疼,那是假的。
可终究这间店铺,并未他们黎家所有。
这座店铺,毕竟是人家顾家的,迟早要还回
去,虽说若是顾家未曾请回来那位筑基同道做客卿,顾家必不敢向他们黎家讨要这座店铺。
而一旦顾家撑不住了,他便可以极低的价格,甚至根本不需半块灵石,拿下这座店铺。
「老祖,那顾家的顾诚,带着一尊筑基修士登门,欲要讨回那座银月坊市中心地段的铺面,您看此事……」传音玉符中的声音,已不年轻,正是如今那七十余岁的黎家家主之声音。
这苍老的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恭谨,以及多年不变的谄媚、讨好,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在自己的声音之中,表达出这么多的意味。
七十余岁,已是子孙满堂的年纪。
确实称不上年轻。
但对于黎万山而言,这七十余岁的黎家家主,只是他孙子的孙子的孙子……死去之时,安排的人,他与其虽相处多年,依旧不亲近。
是的,黎家的家主,并未他直系的血亲。
他的直系血亲,早已死绝了。
黎万山已是黎家两百年前的人了。
如今,他已两百一十七岁,困在筑基一重境界多年,这倒不是他修炼资源匮乏的缘故。
倒也有这个原因。
但并非主要原因。
主要是他的道基,只是最低的九品道基。
小家族出身的修士,能够筑基已是万幸。
但黎万山永远不会忘记,当年筑基的关键时刻,被突然降临他闭关洞府的那人,抽走全身大半灵力的一幕,若非那人在关键时刻,抽走了他大半儿的灵力,他至少能够铸就七品道基。
总不至于,如此蹉跎。
那人以为黎万山不知晓他的身份,可事实上,黎万山早已确定,那人就是当年的长明岛主之子,如今的长明岛主,何旭望,旭望真人!
人皆知旭望真人六品道基,假丹修为,三次冲击结丹未死,战力已足以寻常的结丹一转之修士,且宽厚仁义,为人豪迈,至交好友遍布临玉水域,乃是人杰中的人杰,必能破入结丹。
可谁又知道,那位旭望真人修有一身不俗的魔功,可吞噬旁人的灵力,尤好吞噬正突破境界修士,那一身处于造化之机中的灵力?
黎万山的双目久久无神。
九品道基,突破筑基二重的可能实在太低,他也曾努力过许多年,但至今还未将筑基一重的修为圆满。
此次若将这间店铺交出,余生突破筑基二重的几率便更低了,可若不交出,恶了那顾家新来的筑基客卿,说不得下次离岛便会遭袭,而他,能敌的过顾家新来的那位修为深不可测之客卿么?
或许……
他能够联络那些人,那些人会给他支持的,这些年,他因为对岛主的恨,为那些人做了不少的事。
可为了一座店铺,这值得么?
这样的店铺,他手下还有三间。
黎万山跳下软榻,不管榻上美人的娇嗔,披上件白色大氅,自顾自在宅子里负手踱步。
他的身躯并不佝偻,在灵力的滋润下,比之二三十岁的青年更加矫健,花白交杂的头发,和那张眼尾有细纹的脸颊,是岁月留给他的少许痕迹,月光洒落在他的胸膛上,让他脚步稍停。
「唉……」
黎万山叹息了一声。
他拿起手中的传音玉符。
「本就是顾家的东西,给他便是。」
黎万山的声音变得温和,并无起伏。
黎家,待客的偏厅中。
黎家家主闻听传音,脸上的褶皱似都绽开了,那略显佝偻的身形,也是微微挺直。
「谨遵老祖之令。」
他对那温
和的声音,依旧恭谨的回应。
随即他便是起身,看向那坐在下首位的顾诚,眼角余光,却是小心扫过负手站在偏厅门口的黑袍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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