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我占上风!
宁千秋口露狂言,整座屋子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正印证了他那句话,天道已然分身乏术。
这座囚笼,不但囚禁了宁千秋,也囚禁了天道本身。
可凌逍却依稀看到宁千秋眼中罩了一层阴霾。
还没等想明白怎么回事,宁千秋忽然朝他看来,道:“你小子能拐走我孙女,挺有本事嘛!”
此话一出,六月登时紧张起来。
宁千秋转过头,笑着对她说:“放心,你爷爷我没带棍子,做不了棒打鸳鸯的事。而且这小子秉性还行,你跟他在一起,也不需要处理难搞的婆媳关系,我是没意见的。”
凌逍一头雾水。
咱不是第一次见面吗,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人面兽心?
虽然我肯定不是。
红狱炎似乎看出了众人的疑惑,懒洋洋解释道:“老大精通时间的规则,只需要看你们一眼,就能同时看透你们的过去。”
众人闻言,不禁面色骇然。
这么可怕?
宁千秋道:“你一定很好奇你的能力是从哪里来的。”
凌逍浑身一个激灵,立时想到了什么,这也是困扰他多年的问题,忙不迭对宁千秋一拱手,道:“请前……请爷爷解惑!”
他已和六月订了终身,这个名震天下的爷爷不蹭白不蹭。
宁千秋嘿了一声,却是面露一丝悲伤,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惜没能悟透生死关。坐化前将自己的本源回馈天地万物,而你……过来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恰好在沾到了一丝本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算得了他的传承了。”
凌逍陷入莫名的震撼之中,久久不能自语。
“最好的朋友,谁啊?”红狱炎马上问。
宁千秋揉了揉红狱炎的脑袋,然后看向小瓜和小树。
“小狐女,你祖先涂山雨,是我麾下一员大将,虽然他战绩一般,但人很善良。至于你这个小东西,没想阿绿随口吐的一枚果核,居然也生出了如此灵物……宁某自诩参透的天地变化,看来终究是棋差一着。”
小树回过神来,忙问:“你知道阿绿大哥在哪吗?”
宁千秋沉默了下,道:“我不知道。”
其实他知道,但不知如何开口讲述好友的死,或许连他自己,也没能从那一刹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五千年了,大千宇宙沧桑变幻,足以改变太多事情。唯我一人,困在原地。”
宁千秋轻声说着,好像在对众人说话,又好像是自言自语,话语中透着难以排解的孤寂与悲悯。
众人心有所感,皆是黯然。
曾经笑傲天下,纵横一世的男人,被困在这个无名之地五千年,苦心孤诣对抗着缥缈的天道之力。
无人知道他的下落,更无人能与他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朋友、子民所在何处,连儿子的死亡,也直到见了六月,才终于知晓。
片刻,宁千秋回过神来,又是嘿嘿直笑。
凌逍和小瓜对视一眼,皆是咽了咽唾沫,感觉这千秋圣帝孤单了五千年,精神有点不太正常了。
“幸好你这丫头签订灵魂契约的时候,让我感应到了血脉的存在,这才能把你们都带过来……很好……很好……我知道的……”
宁千秋兀自低语,眼中流露出几分狂热与愤恨,随即又迅速消退下去。
“老大,你没事吧?”红狱炎忍不住问。
“当然没事。”宁千秋立刻回答,可掐指盘算了几下,又是吃吃而笑。
直到凌逍等人的表情愈发惊悚,宁千秋才收敛疯态,瞥了他们一眼,道:“我只是在推衍修炼之道,别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推衍修炼之道?”
宁千秋重新坐了下来,笑道:“虽然你们弱如蝼蚁,但谁让我不耻下问呢!看看你们的修炼经历,总能获得一些启发的。”
触类而旁通,见微而知著,这便是真正的天才。
而宁千秋,无疑是天才中的天才,放眼历代,放眼大千宇宙,亦无人能出其右。
可惜五千年的闭门造车,无法让他扳倒天道。
幸好,凌逍他们来了。
虽然这些小娃娃只懂得最浅显的修炼之道,但足以带给宁千秋不同的灵感与启发,或许一举胜过天道的钥匙,就在这里了。
红狱炎松了口气,然后双手叉腰,大声说:“老大,你先推着,以后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我们一起把可恶的天道打个稀巴烂!”
宁千秋哈哈大笑:“好,我等你们!”
“可是……”红狱炎又挠了挠头,眼巴巴看着宁千秋,“老大,我虽然被你叫醒了,可是本源之力还没恢复,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把,给我吃点你的灵火啊?”
“滚。”
宁千秋马上收起笑容,翻脸比翻书还快,甚至还抠了抠鼻屎,以示对红狱炎的鄙视。
红狱炎讪讪一笑,跳回了六月肩上。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清楚,该到分别时候了。
天道的侵蚀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宁千秋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们聊家常。
宁千秋摸了摸六月的脑袋,微笑道:“孩子,你爹娘看到你长大了,一定会很高兴的。你爹自小被你奶奶管得严,结果非常排斥修行之路,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他。你喜欢修行,这也很好,以后有小火在你身边,修行之路会更轻松的。”
六月不由自主抹了泪,兀自低着头,只觉得喉咙里卡着好多话,到头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虽然只见了短短几分钟,可是眼前这个温文尔雅又有点疯劲的中年人,的确带给她从未感受到的亲情。
如果不用刚刚抠过鼻屎的手摸自己的头,就更好了。
“我该送你们回去了,再晚一点,天道的力量就该侵蚀你们了。现在的你们,还对付不了那些走狗。”
“再见,孩子们。”
宁千秋对凌逍等人点点头,随即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众人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恍惚片刻后,又一次回到了魔都的斗兽场。
“爷爷!”
直到此刻,六月那一声满含孺慕亲情的呼唤才终于出口,却只能茫然飘散于天地之间。
这一声呼唤,终究是没能让他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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