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楚国士族前来拜访

  “啊!!!”

  “啊!!”

  在一个木屋内不断传来凄惨的喊叫声,顺着木屋缝隙看进去,隐约能看见烛灯之下,两个被绑在木桩上的男子,全身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表情上,满是痛苦,绝望。

  “大人,已经查清楚,是有让知张氏伯侄,已经知晓是何人陷害白衍,方才买凶,杀人灭口。”

  一个男子走到三个交谈的绸衣男子面前,拱手禀报道。

  这两个人便是逃离曲阜的,并且杀害张氏伯侄之人,来到楚国后,这二人便被抓起来审问,如此严苛、残忍的审问,应当是没有假话。

  可惜,张氏伯侄还未等见到白衍,便被人灭口!

  “可有查到是何人给他们五十金?”

  一名绸衣男子询问道,见到扈从摇摇头,男子带着怒火,一步步来到,被绑起来,奄奄一息的两个男子面前。

  看着全身血肉模糊的两个男子。

  “五十金,便把人杀了!你们二人可知道,他们伯侄乃是何人?”

  男子看着这二人,气不打一处来,既然询问不出真凶,那只能靠他们自己,查出是谁陷害的白衍。

  “把这二人剐了!”

  男子对着旁边两个魁梧大汉道,随即转身。

  而被捆起来的两个男子虚弱的挣扎着,嘴里满是哀求,当看到魁梧大汉拿着匕首来到面前后,两个男子眼神尽是恐惧。

  藤县。

  此刻在藤县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满是慌张,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个个骑马的铁骑将士,在街道上飞快疾驰。

  而在府邸之中,白衍正在书房内,看着一个个在木盘内的山峰河流。

  “楚国主帅是何人?”

  白衍询问道。

  “将军,是项燕!”

  宴茂站在白衍身旁,对着白衍禀报道,看着地图,此刻宴茂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按照预期,楚军这时候应该已经在攻打邾、薛邑才是。

  但奇怪的是,楚军一直都按兵不动,似乎根本不着急夺回曲阜。

  “项燕?”

  白衍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微皱。

  居然是项燕!

  白衍从未想到过楚国一开始,便会派遣项燕作为主将,领兵与他对垒。

  在楚国,项燕可是柱国,地位仅次楚王,与令尹、莫敖等人皆乃楚国要臣,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居然一开始便领兵前来楚东一地。

  这实在有些意外。

  “怎么办将军?”

  宴茂此刻神情也是无比凝重,对于项燕这个名字,即便是宴茂,都忍不住忌惮万分。

  “既然项燕不进攻,将军,吾等要不要集结大军,与楚军交战,引诱楚军渡河!”

  宴茂看向白衍询问道。

  项燕越是按兵不动,宴茂越是担心,在宴茂眼里,像将军这般的大将,每当按兵不动之时,绝非表面那般简单,暗地里一定有图谋。

  “不!”

  白衍听到宴茂的话,摇了摇头。

  “如今一切布置都已经妥当,全部都是防范楚国进攻,各邑粮草辎重也都备好,这时候任何一个调动,都会牵动整个布局,这反而给项燕机会。”

  白衍看着地图。

  虽然不清楚项燕意图如何,但如今攻打楚国,只要击败项燕,楚国必亡。

  楚国亡,白衍便可以准备回齐国。

  这次灭楚的机会,白衍绝不容许有失,白衍不想再等几年。

  “铁甲营可安顿好?”

  白衍侧头看向宴茂。

  如今除了布局给楚军设下的一个个陷阱之外,白衍有三张最大的底牌,其一便是策反的那些楚国士族,其二,便是铁甲营。

  不同于魏武卒,这铁甲营是真正意义上的铁甲,也是白衍耗费数年心血,暗地里准备的底牌,更是白衍攻打楚国的底气之一。

  战场上,一个铁甲不仅仅刀剑不入,能冲锋陷阵,更重要的是能给敌卒恐惧。

  “将军放心,已经安顿在丘舆,只要楚军敢渡河攻打邾,进而攻打曲阜,即便是项燕,便别想再回楚国!”

  宴茂对着白衍道。

  如今曲阜一地以及通往齐国的所有路,都像一个个口袋,楚军胆敢进攻,便别想离开。

  随着宴茂的话音落下,这时候一个将士拿着竹简,来到书房内,交给白衍。

  “将军?”

  宴茂望着白衍皱眉看着竹简,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王贲将军已经与楚军交战!”

  白衍把竹简交给宴茂,随后快步来到挂着的布图旁,邾不打,薛邑不打,彭城也不打,楚国却派遣另一支不下十万的大军,去与焦县的王贲交战。

  看着地图。

  白衍有些疑惑,焦县!

  “这是攻魏地!”

  白衍很快便看清楚国的意图,楚国这是打算夺下魏地,魏地自从魏卒被他抽调到曲阜之后,并没有什么兵力,仅有彭城、焦城而防守楚国入境。

  此前白衍的设想是楚军若是想夺魏地,最佳的选择是攻打彭城,毕竟比起焦县有王贲大军驻守,彭城兵力则少很多。

  而楚军攻彭城,便会被焦县与他布置在后方的兵马合围,只要入魏地,楚军便再无退路。

  但没想到,楚军直接攻打焦县,要从焦县入魏。

  这样一来曲阜这里的布兵,就鞭长莫及,由于距离远,一旦驰援,行踪难以隐瞒。

  “楚国就不怕秦国再派大军,从颍川、南阳郡攻打楚国?”

  白衍有些疑惑。

  不知为何,白衍隐约有预感,楚国既然攻打焦县,一定有什么谋划,很可能不止魏地那么简单。

  可惜,如今在藤县,别南阳,就是颍川,都相隔甚远,消息根本无法迅速来往。

  “宴茂!”

  白衍转身看向宴茂,看着宴茂抬头从竹简上面看过来。

  “吾要离开藤县一趟,此事不能让外让知,若是楚军试探进攻,切记,需示弱!”

  白衍嘱咐道。

  楚国既然攻打焦县,意图攻下魏地,待形成合围之势,逼迫曲阜秦军远走,那么项燕此时,绝对不会再贸然攻打已有所准备的曲阜一地。

  就算攻打,短时间内项燕也很难攻下邾,更别曲阜,以及沿途给楚军设下的所有埋伏。

  眼下,白衍最担心的,还是大梁。

  虽然魏军降的降,魏军将领也绝大部分都已经送去咸阳,加之此前对大梁士族、王室宗亲的拉拢,昌平君应当没能力煽动叛乱。

  但为了以防万一,白衍还是有些不放心,必须要去见一见那些士族。

  “诺!”

  宴茂虽然意外白衍要离开,但还是拱手点点头。

  夜色下,随着宴茂离开书房,在书房内的窗旁,白衍拿着竹简,跪坐在木桌前。

  依靠着烛灯的光亮,白衍拿着笔墨,在竹简上书写着字。

  作为秦楚这一战的主将,白衍在曲阜一地,对于其他地方的战事,都只能通过传来的消息得知情况,眼下对于楚军攻打焦县,白衍能做的,便是相信王贲。

  与攻韩灭赵之时不同,如今的白衍作为攻楚的主将,比起领兵上战场,更多要做的,还是任命与信任。

  面对楚国大军,面对项燕,白衍从不打算仅靠自己一人,甚至也不仅仅依靠铁骑、边骑,还有昝寿、仲右那些将领,不管是在焦县的王贲,还是黔中的蒙武,这些都是白衍眼里灭楚的力量。

  可惜不在咸阳,无法得知咸阳朝堂的举动。

  想到这里。

  在给王贲的回信中,白衍面露思索,想了想,还是写下后面这些话。

  “魏国虽降,仍有余患……”

  ……………………

  次日。

  白衍早早起床,便穿上黑衣,洗漱之后,还没吃早膳,便见到亲信急匆匆的走来禀报。

  当得知府邸大门外,班定带着三人前来,白衍有些诧异,但想了想,白衍还是让亲信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

  白衍便在房间内,见到班定身后,跟着三个中年男子。

  “拜见将军!”

  班定见到白衍,连忙上前对着白衍打礼,随后转过身,给白衍介绍身后的三人。

  “将军,此三人乃是彭逆城的彭氏彭伯!”

  随着班定的话,一脸魁梧的彭伯对着白衍抬起手,缓缓打礼:“拜见白将军!”

  “这二人乃是钟离氏的钟离兄弟,钟离川、钟离郝!”

  班定又看向另外两名男子。

  而两个男子见到班定介绍自己,也纷纷对着白衍打礼。

  “钟离川,拜见将军!”

  “钟离郝,拜见将军!!”

  比起彭伯,钟离川与钟离郝则要瘦弱一些,一眼就能看出,二人都是常年混迹酒楼风月之地。

  “白衍!”

  白衍拱手还礼,有些意外班定会带着这三个楚国氏族之人,来到这里。

  想到这里,白衍目光看向班定。

  “将军,这三位君子此前在齐国,今沿途路过,又闻将军承梦,寻得九鼎,便特地想拜访将军一番。”

  班定不动声色的看向白衍一眼,轻声给白衍解释道。

  彭伯、钟离川、钟离郝三人这时候也纷纷看向白衍。

  “特别是如今楚国之内,楚王负刍无道,杀兄害良,任用奸佞之臣景骐,致使楚国朝堂内外,不得人心!!闻将军有梦,故而想要解惑!”

  班定抬手对着白衍道。

  对于白衍送去咸阳的大鼎,是九州鼎的事情,班定得知消息时,整个人都一脸震惊,特别是听到白衍如何寻到的九州鼎!

  随后班定才知晓,为何当初告知白衍,大鼎是假的之时,白衍一点都不担心。

  原来彼时在彭城的鼎,真的是九州鼎。

  “三位拜访,白衍定当详,请!”

  白衍怎会听不懂班定的话。

  一句景骐在楚国不得人心背后,便是在告诉白衍,这三个代表楚国士族的人,是因为景骐不得人心方才来到这里,为的就是知道,在这里能不能得‘人心’。

  若是能得到人心,自然是人心所向。

  正堂内。

  随着各自跪坐在木桌后,坐在主家木桌后的白衍,便把当初梦里面梦到的事情,轻声出来。

  而随着白衍的话,别彭伯、钟离川、钟离郝三人,就是班定,也都认真听着,一脸惊奇的看着白衍。

  “看来秦国得到九州鼎,当真是老授意啊!”

  听完白衍得到九州鼎的全过程,钟离川摇头感慨一番,随后与钟离郝、彭伯对视一眼。

  “若非老授意,怎会托梦将军!”

  钟离郝也开口道,随后看向白衍:“常闻秦国残暴,秦律苛刻,秦王更是暴戾不仁,今闻将军有梦,倒是让吾等,顿然醒悟,是非之举,理应亲眼观之,方可言实。”

  钟离郝先是恭维白衍一番,随后便是借机出秦国秦律的事情,以及秦王的为人,还有亲眼所见二字,话里话外都在询问白衍。

  世人都知道秦国残暴,秦律严苛,更有无数人嬴政残暴不仁,若是秦国胜楚国,秦国那些条条框框,会不会搬到楚国,嬴政可会记得他们的功劳,给予他们楚国的地位、权利、财富。

  “是啊!常人之言,怎能入耳!”

  “可不是,唯有将军这般,为秦国重臣,方才知晓其中好坏,秦王之为人!”

  钟离川、彭伯自然都是心领神会,纷纷笑着附和道。

  因为在没有得到白衍以及秦国的答复之前,纵使是彭伯,很早之前便与景骐有冲突,也结下仇,如今景骐得势,彭氏以及彭伯,整日在楚国都提心吊胆,生怕景骐会借机除掉他们彭氏。

  但眼下,彭伯也不敢冒然出,要帮助白衍,帮助秦国的话,把自己所有的后路给断掉。

  “昔日下纷争,伐战不断,诸国兼并,时有亡国。如此,秦国图强,方以法家而治,百年来,秦得以脱离弱,在诸国间得以存国,而法家之严,亦乃世间罕见,不免让世人难以接受,纵使是白衍,亦不能免!”

  白衍也一脸笑意的开口,解释着其中的原因。

  彭伯、钟离川、钟离郝三人都一脸认真的听着,听到白衍的解释,三人都不由得点点头,事实上秦国也的确通过法家,方才强国,如今更是接连灭掉韩、赵、魏。

  “白衍将军,亦觉得法家森严?”

  钟离川看向白衍,拱手询问道,其实对于秦国,最不能让人接受的,便是秦国的律令,实在太过严苛。

  出生楚国,家族拥有封地的他们,还是更喜欢墨家的主张,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就是周礼之类的,只有他们这些出身士族的子弟,才能拥有,其他平民百姓,是没资格的。

  而就算他们犯了律令,也不能对他们用刑罚。

  这是自商周时期,便一直流传下来的规矩,也在世间各个诸侯奉行,唯独秦国例外。

  “法家不森严,怎还能称得上法家,在秦国,一人犯错,连坐全家。”

  白衍听到钟离川的话,笑着摇头。

  这让彭伯、钟离川、钟离郝三人,眼神纷纷露出一抹喜色,只要白衍认同他们,那便好,果然,连白衍都想恢复周朝那般,以儒礼而治国。

  看来白衍也是一个和他们一样的人。

  “然,如今诸国并立,连年交战不断,秦国决心承命而一统之时,于国,尚不能离开法家,于民,更当强国,唯有下一统,再无纷争,方可择其良治!”

  白衍话锋一转,对着几人道。

  白衍也是告诉几人,不是秦国要用法家,而是眼下还没得选择,或是下一统之时,便可以用儒家治国。

  当然。

  这也绝非白衍的心里话,虽然白衍的确是觉得法家严苛无情,但对比眼下的儒家,白衍宁愿要法家。

  眼下的儒家,嘴上信誓旦旦的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但实际上却是维护周礼,贬词法制,要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

  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背后,便暴露出儒家根本不把百姓放在心里。

  若真要用现在的儒家,估计会有无数平民百姓,有冤无讼。

  后世千秋万代所提倡的儒家,乃是另一个儒家,此儒非儒!

  正堂内。

  跪坐在木桌后的白衍,看着彭伯、钟离川、钟离郝三人面色犹豫,互相对视,最终缓缓点头的模样,白衍不动声色的看向班定一眼。

  看着同样面露思索的班定,白衍十分清楚,彭伯等人关心的问题,何尝不是班定心里,一直特别关心的事。

  眼下,班定也是想借彭伯三饶口问出来。

  想到班定既然能主动见到这三人,并且还开口劝这三人前来见他,白衍几乎已经完全肯定,班定背后一定有势力,但对于这股势力,班定并不想让他知道,或者班定有自己的想法。

  对此白衍不由得把目光看向彭伯。

  “九江旁的彭逆城,彭氏其祖彭齐,豢养族兵六千余,其子彭伯曾与景骐有过冲突,此前彭齐与熊犹私下有过约定.......”

  当初调查楚国,并且后面回咸阳,还把这件事情亲手书写竹简,送去给嬴政,故而白衍对这件事情一直记忆颇深。

  此前熊犹击败熊负刍,继位为新楚王,这就代表,班氏定然不可能与熊犹接触,而彭伯更不可能告诉别人,如此致命的隐秘。

  也就是,班定并不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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