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州城,位于榆林市鱼河镇,城池建在无定河与明堂川交汇处。
三面环水,易守难攻,曾挡住宋军无数次。
张宪率军从米脂寨过来,已连续炮轰七日。并以火枪和弓弩掩护民夫,在明堂川搭建起十多处浮桥,留兵在岸边筑垒日夜防备浮桥被拆。
在此城的北方数十里,后世榆林市区的东部,那里是西夏神勇军司驻地。
两面环水,一面靠山,同样易守难攻。
姚平仲率军从晋宁出发,已炮击神勇军司城七日,同样在河面上搭起十多座浮桥。
王德王夜叉,在山西时被张广道划走,现在重新归入姚平仲麾下。
王德率偏师出麟州,他让部队大摇大摆出发,沿浊轮川去攻打浊轮寨。自己却亲率一千精锐,连攻城火炮都不带,沿屈野川直取更远的子河汊。
昼伏夜行,神兵天降。
这八百精锐身披中型棉甲,抬着简易木梯夜间攻城。王德身先士卒登上寨墙,只用了半刻钟就冲进寨内。
西夏守军惊恐逃跑,根本不知来了多少敌人。
紧接着,王德带着子河汊寨守军旗帜,前往浊轮寨逼降西夏守军。
又挥师往北攻打暖泉峰寨,此处守军却不愿降。
王德这支部队有一万六千人,却连一门攻城火炮都没有。是他自己不带的,说沿途目标皆为寨堡,没有什么真正的坚城,且山路崎岖带火炮影响行军。
这一万六千人当中,有一万都是运粮民夫,另外三千人是驻防军,真正的精锐只有三千。
但那三千精锐,皆披新式棉甲。随便一个小兵的装备,就比西夏的中层军官还精良。
王德先让运粮民夫多举旗帜,布置在暖泉峰山下各处。草木掩映之间,到处是明军旗帜,一副数万大军杀来的样子。
继而让三千驻防军佯攻,消耗守军的体力和物资。
战至黄昏时分,本该撤回山下明日再攻。王德却亲领三千精锐,奋死登上寨墙,转瞬之间就攻破这处险寨。
然后,他率军南下去跟姚平仲合兵。
同时派人北上,通知河西三城的驻防军。让那里的驻防军将领,带着当地草原骑兵出发,去打沙漠地带的地斤泽。
半路上,王德又一举攻破兔毛川的西夏寨堡。
一系列战斗,连破西夏四寨,前后只用了十一天。而且大部分时候都在行军,真正的战斗时间,加起来还不到20个小时。
他那三千精锐,阵亡四十一人,受伤者有二百余。
伤亡多来自滚油、金汁、檑木和箭矢,真正短兵相接造成的损失屈指可数。
摧枯拉朽!
主要是这位老兄太猛了,总是能找到敌人守城的薄弱点,然后亲自带队爬梯登城。在城墙上,王德面对围攻越战越勇,仗着中型棉甲死战不退,麾下勇士源源不断爬上来。
直至王德扫清北部寨堡,跑来跟姚平仲大军汇合时,姚平仲还在炮击神勇军司城。
这座城的城墙不高,但非常非常厚实!
姚平仲炮击十余日,只把一处城门洞轰塌,塌下来反而把城门堵死。姚平仲也尝试着攻城,结果连攻两日不克,城里有他妈三千多步跋子。
一怒之下,姚平仲把西夏皇室的祖坟给掘了!
李继迁的祖宗,就埋在这附近。
“拿过去!”姚平仲说道。
却见一队士兵抬着箱子,来到护城河外,从箱子里倒出一堆骨骸。
又有几个士兵,拉开三块白布高举。
一块白布写着大字:李继迁之祖李彝昌尸骨。
另一块白布写道:掘其祖坟。
又一块白布写道:挫骨扬灰。
士兵们举起骨朵,朝着骸骨一通乱砸,砸成粉碎又收集起来。
几个骑兵绕着护城河纵马,沿途抛洒尸骨碎屑。又有大队骑兵跟上,马蹄反复踩踏骨灰。
城内的党项守军,大多不认识汉字。
但有两個武将和几个文官认出来,顿时怒不可遏,高喊着要给先祖报仇。
“总兵,王德将军率部来了。”
“快请他过来!”
姚平仲见了王德,问道:“北方四寨都已攻克?”
王德点头:“一寨奇袭,两寨强攻,还有一寨投降。”
“好,此城也由你来主攻,”姚平仲指着城墙说,“东面城门垮塌了,但只有旁边一处马道受损。东面、北面的诸多战棚团楼,也全部被火炮轰塌,女墙被砸掉了大半。”
“城内有西夏步跋子,这些混账又穷又不怕死。前两天我太着急,只造出四架云梯就攻城,吕公车仅仅只造了两架。”
“这座城的守军,晓得怎样对付火铳。他们在垮塌的女墙后方,夜里搬来许多装着沙土的麻袋,用麻袋垒起来一个个工事。火铳兵站在吕公车内,很难命中麻袋后方的守军。”
王德说道:“沙土麻袋虽然可以防备火铳,却把城墙顶部变窄了,敌军的运兵通道也很窄。只要登上城墙之后,在一两处站稳脚跟,就能把一整段城墙拿下。”
“站不住啊,”姚平仲说道,“那些步跋子都在拼命,怎么劝降也不管用。若非如此,我怎么会把李继迁的祖宗挫骨扬灰?”
姚平仲的运气,似乎向来都很不好。
历史上,他被自己人给卖了。
这一个时空,要么赶不上大战立功,要么在大战中设伏却遇不到敌人。
而此次攻城,他遇到了西夏大将移讹。
移讹本来是铁鹞子将领出身,受李察哥器重提拔为一方都统。
历史上,他被矢志归宋的李世辅击败,连铁鹞子都损失惨重。由于西夏枢密使王枢,也被李世辅顺手抓走,移讹背锅从此不受重用,甚至在萧合达叛乱时都没出场。
此人三年前被调来神勇军司,虽然贪污但不过分,而且骁勇豪爽颇得军心。
除了李察哥之外,所有的西夏将领,如今就属移讹最能打。
姚平仲继续走着霉运,遇到一块极难啃的硬骨头!
“各部准备,明军又要攻城了。”移讹躲在沙土麻袋后,看着城外的明军传达军令。
一共五架云梯、四台吕公车、二百多架飞梯、数之不尽的行女墙,从河面浮桥推过护城河重新排列。
明军的火炮还在轰击。
等攻城部队排列完毕,又向前推进一段距离,明军火炮才停止发射。
推在最前面的是大型吕公车,每辆吕公车的顶层,站着十个火枪手,居高临下射击城头守军。
五架云梯徐徐前进,藏兵车厢里全是王德的精锐。
他那三千精锐,虽有二百多伤亡,但轻伤者还能战斗。2900多人负责主攻任务,分散在五架云梯布置。
云梯附近的行女墙后面,还有其他精锐部队跟随,只要王德在城上站稳脚跟,后续部队就能源源不断登城。
已经大量损毁的西夏女墙,后方堆着半人多高的沙袋工事。吕公车上的明军火枪手,很难命中沙袋后的敌人,但用子弹压得守军不敢抬头。
但是,沙袋工事虽能挡子弹,却也让檑木、滚石、金汁投放困难。
“火箭!”
在移讹的调动之下,火箭部队调来明军主攻方向,朝着明军的吕公车和云梯射击。
西夏兵试图烧毁明军的攻城武器,但收效甚微,外面蒙着牛皮防火。
正对着五架云梯的城头沙袋,被移讹下令搬开缺口,方便守城士兵倒金汁、投滚木。
“砰砰砰砰!”
沙袋搬开一层之后,立即遭到吕公车上的火枪手重点攻击。
虽然有射击死角,但火枪手站得高啊。搬运沙袋的西夏兵,只要敢站直身体就有危险。
连续射杀多人,西夏守军趴在沙袋后不敢动了。
他们半蹲着往城下抛射箭矢,明军弓弩手也躲在行女墙后射箭。
城内城外,箭如雨下。
第一辆云梯已经被升起,推车士兵转动绞盘,木梯越升越高超过城墙——跟消防梯大同小异。
有军官负责观察距离,下令道:“退后半步!”
士兵们拉着云梯往后退。
军官又喊:“放!”
木梯缓缓往前倒下,前段的两支铁钩,正好死死勾在城墙上。
王德藏在云梯的车厢里,他仔细往上方观察,发现吕公车里的火枪,已经有效压制自己头顶的敌军。
于是,王德冲出车厢飞快攀爬。
云梯搭在城墙上角度不陡,这时倒金汁属于无用攻击,必须投檑木顺着梯子滚下来。
两个步跋子弯腰抬着檑木,奋力往外投去。
直接压在云梯顶端往下滚,那属于无效攻击。因为云梯的两侧,有好几道防擂设施,即竖起手臂粗的木头,阻挡守军檑木往下滚。
“砰砰砰!”
云梯左右方的两辆吕公车,火枪手全都死盯着这处。
在西夏步跋子投檑木的瞬间,都还没把木头投出去,就有十发子弹射向二人。
一个步跋子直接倒下,一个步跋子手臂中弹。
檑木斜着落在云梯上,往下滚了一段距离,就被拒擂桩给挡住,撞到云梯侧方往下落地。
“投石!”
诸多西夏守军,或蹲或趴在沙袋后方,他们看不到外面啥情况,只是奋力把石头扔过沙袋。
石头还不到脑袋大,太重了会扔不动。
王德的左手举起圆盾,护住头顶继续往上面爬。
一块石头落在盾上,砸得王德手臂酸痛。又有一块石头落下,擦着他的肩膀滑落。
“金汁,金汁,快倒下去!”
两个西夏守军,抬着铁锅上前。
都还没做出倾倒动作,又是十发子弹射来。随即传出凄惨的叫声,却是一人被子弹击倒,手中铁锅向下跌落。另一人站在射击死角,没有被子弹命中,却被撒出的金汁烫伤双脚。
就在此时,王德翻到城头。
他还没在沙袋上站稳,就同时有四杆长枪刺来,还有两把刀砍向其双脚。
火枪手不敢再开枪,只能靠王德自己解决。
王德举盾挡开一把长枪,抽出铁锏又砸开一把。剩下两枪,一枪刺中他胸口,一枪刺中他腰部。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把王德戳下城墙,他弃盾抓住刺向胸口的长枪才勉强稳住。
另外两把刀,全部砍中王德的脚背。
靴子,也是棉甲靴!
外层为棉甲,内层为链甲,不太影响行动力。
王德麾下的三千人,属于重点换装部队,专门用于攻城拔寨。
两个西夏步跋子,发现砍不透王德的靴子,直接被搞得愣了好几秒。
王德已经跳进人堆里,双脚还未落地,就挥锏敲坏一个步跋子的脑袋。
“杀死他!”
西夏主将移讹就在附近,因为这里是明军的主攻地带。
移讹甚至猫着腰,亲自带兵过来巩固防御。
王德全身已不知中了多少刀枪,全靠中型棉甲扛住,但皮肉骨头依旧痛得很。他也不往前冲,就在原地一米范围内,反复挥舞铁锏攻击,守住阵地让后续士兵跟进。
终于,又有一个士兵爬上来,一手持盾,一手持骨朵,跟王德并肩作战。
当移讹亲自来援时,王德这里已有五人登城。
长枪施展不开,移讹手提一根熟铁棍。棍子大半截属于木柄,前端四分之一是熟铁,用这玩意儿破甲非常方便。
“当!”
铁锏和铁棍相撞,移讹感觉自己整条右臂都被震麻了,甚至双手快要握不住铁棍。
他心中恐惧不已,看向王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巨力妖怪。
王德根本不管其他敌人的攻击,友军自会帮他化解。趁着移讹手臂被震得不灵活,王德又是一记铁锏狠狠砸出。
移讹双手举棍格挡,直接被震得后退半步,勉强握住铁棍没有落下。
“呼呼呼!”
王德再次挥舞铁锏,在空气中发出呼啸声。
移讹还想举棍格挡,却发现抬不起手臂,吓得朝后面仰躺躲闪。
“嘭!”
一铁锏砸在移讹的胸口,冷锻甲片都凹陷进去,移讹的嘴角溢出鲜血,撞到后方士兵才没倒下。
王德抢步上前,又是一锏砸下,狠狠砸中移讹的头盔。
移讹当即身体都僵直了,瞳孔涣散,倒地抽搐,头盔里不断流出血液。
“王夜叉在此,谁敢再战?”
王德大喝。
“夜叉来了,快逃啊!”
附近的西夏兵都看傻了,就连步跋子也吓得往后退。
他们听王德自称夜叉,而且身材高大魁梧,瞬间竟真以为是夜叉降世。
当王德再次挥锏时,他前方的敌人瞬间溃逃,只求离这个夜叉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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