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祖蹙眉沉声说道:“南昌虽已攻克,但周瑜主力仍在,而且已经夺了柴桑,子扬先生莫非不知?”
“知道啊。”
刘晔还是一副无辜表情,并且不以为然说道:“所以我们才打算走陆路。”
“主公请先生来,是助黄某破豫章的,可如今战事未消,先生焉能提前离去?”
黄祖性格粗野,说话时候直来直去。
刘晔捋须微微一笑:“黄太守攻克豫章治所南昌,赶跑了窃据此地的孙贲,还有可能射杀江东大将徐琨,咱们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要消灭整个江东的主力,无论刘荆州还是黄太守,只怕都没准备这么充分吧?”
“先生请说明白些。”
黄祖听出刘晔话里有话,便大手一挥到旁边就坐,打算听听刘晔的想法和建议。
刘晔答曰:“周瑜身为江东大都督,他手上的兵马就是江东主力,攻灭他们就等于断了孙权手脚,只怕不光拿下一个豫章,但现在双方兵力旗鼓相当,敢问黄太守有多少信心,或者说打算付出多少代价?”
黄祖摇头答道:“我也知道周瑜麾下精锐不少,但他夺了我的柴桑水寨,半数战船都落入周瑜之手,而这些船都是襄阳提供的,我也没打算攻灭周瑜主力,只想夺回柴桑打通水路,否则将士们补给线就断了。”
刘晔追问:“也就是说.黄太守并不一定要与周瑜不死不休?”
“这是自然。”
见黄祖点头肯定,刘晔苦涩一笑:“可徐琨中箭非死即重伤,这件事与周瑜的策略息息相关,他一定会与将军不死不休,否则回去无法和孙权交代。”
黄祖皱眉侧着头问:“所以呢?”
刘晔捋须答曰:“黄太守如果要与周瑜决高下、决生死,那就在豫章大地上各展手段,但如果想保存实力、见好就收,不如效仿当年孙策掳江夏百姓那样,您可以带着南昌百姓回荆州,这其中应该有不少江夏人。”
黄祖不解地问:“可周瑜夺了我的船,又守在柴桑要道不离开,要迁走数万百姓谈何容易?”
刘晔不以为然:“丢几百艘战船而已,黄太守得了数万百姓,算起来怎么也是不亏的,另外还有个生死未卜的徐琨,可以说还有得赚。”
“我们也走陆路?”黄祖虚着眼追问。
“太守且看。”
刘晔从赵云手里拿来地图,指着地图上两个点解释:“其实从豫章西出有几条线可走,除了磐公子来时走建昌那条山路,还可以走南昌西南两条临水之路,最终都可以进入长沙郡的醴陵。”
黄祖捏了捏鼻梁山根,想着自己带着几万人迁徙,万一周瑜引军从后方袭来,会不会因此受到更大损失?
之前在南昌以逸待劳,占据了地利才勉强和周瑜、徐琨打了平手,黄祖特别担心临了再吃个大败仗。
见黄祖犹豫不决,刘晔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于是补充道:“黄太守如果舍得剩余那一半战船,可以用利用战船走一段水路,这样能节省大半的路程”
黄祖面露难色:“这些战船都是主公援助,如果一艘也带不回去,那也.”
刘晔双手一摊,无奈说道:“周瑜屯驻柴桑以逸待劳,太守若想从水路突围,他就直接以多打少,不大可能从陆路追击,或许想等咱们粮尽自乱,您只能在人和船之间二选一,黄太守如果用兵如神、荆州将士以一当十,可以从正面直接击溃周瑜,那当我胡言乱语。”
选人还是选战船?头脑正常都会选人。
除了南昌五万百姓,黄祖和刘磐还有三万将士。
八万人沿途补给不是小数目,特别进入荆州安顿之前的消耗,现阶段江夏的财政根本养不起。
而去此次能够打下南昌,刘磐出了力也该分胜利果实,五万百姓也有对方的分。
想到这里,黄祖对刘晔抱拳说道:“是退是战难以决断,我要与磐公子商议一番,子扬先生要走我也不留,军务繁忙无法设宴饯行,只能等到回到江夏再会。”
刘晔拱手回礼:“刘使君对我们多有挂碍,我们打算到了长沙之后,直接乘船回襄阳去,如果黄太守有余力,能否提前知会长沙官员,为我们准备一些船只.”
“嗯”黄祖略作沉吟,而后点头回道:“荆南四郡太守刚换,黄某与他们都不太熟,不过此事也没关系,磐公子的驻地在攸县,他与长沙、桂阳太守都有交情。”
刘晔微微颔首:“有劳太守代我致谢。”
黄祖摆手说道:“磐公子也来了海昏,目前就在城外军营,子扬先生大可以亲自感谢。”
“我省得了。”刘晔点头应下:“等会收拾好出城,再亲自向他致谢。”
黄祖辞别刘晔出城去,张硕作为后军都督紧跟其后。
赵云则指挥部从抓紧收拾,要求半个时辰内要出城。
兵贵神速在撤退时也适用,畏首畏尾很容易被敌军识破意图,有针对性进行阻挡来造成损失。
甘宁在院内听了个大概,等到黄祖、张硕相继出城,便忍不住进屋抱拳问道:
“两军还没战个痛快,先生怎么就劝太守撤军了?不是每个人都惧怕周瑜的。”
刘晔不以为然摇头:“我知道甘将军神勇,但战争要胜利得讲究时机,现在不撤就很快会断粮,不如见好就收等待江东自乱。”
“江东怎会自乱?”
甘宁捏着下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刘晔捻须笑道:“甘将军莫非忘了?你射杀了敌军大将徐琨,此人虽不像周瑜那样有大实权,但在官职、官爵上却是名副其实江东第一将,而周瑜是造成这个结局的推手,倘若黄太守能够全身而退,他将以何面目去见孙权?”
“啊这.”
甘宁忍不住猛咽口水,他在益州就是参与政治斗争失败,最终狼狈逃到荆州容身,心说周瑜被这下麻烦大了,说不定会走上自己同样的道路?
周瑜与当时甘宁情况不一样,但即便如此也会引来甘宁遐想,同时对刘晔这样的谋士刮目相看。
这玩脑子和嘴皮的人,好像比玩刀的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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