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鹏快马加鞭,两天就从港口回到了京师,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谈及有关李璋的事。
“李公公在离任之前,把京师能办的案子,都给结案了,案宗基本都在这里,还请杨公公您阅览。”牟斌也是小心翼翼接待杨鹏。
杨鹏既是他曾经的上司,也是如今的上司,中间隔了个李荣和李璋这对同门师兄弟。
牟斌也很清楚,李璋跟杨鹏之间并不是师出同门,互相之间是有芥蒂的。
杨鹏拿起手上的案宗,冷冷道:“短短几天时间,就把积压的案子全都给办完了?确定不是在糊弄了事?经得起推敲吗?”
“这……”牟斌想了想,突然想到什么,又赶紧摒除脑子里的想法,恭谨道,“该办的是办了,是否得当,就需要杨公公您来指点。”
“一个案子都没剩?”杨鹏也来气。
你说你李璋逞什么能?
看你就是想遮掩什么,不然为什么临辞任之前还这么拼命?
“倒是有些案子……”牟斌欲言又止。
“怎么?你还想遮掩?”杨鹏冷冷问道。
牟斌继续小心着应付,道:“先前有个皇后交待下来的案子,一直没能结案,连案犯……都没有过堂。”
“什么人?”杨鹏皱眉,“居然是皇后安排下来的?你不会是在糊弄咱家吧?是有关寿宁侯和建昌伯的吗?”
牟斌道:“不是,是关乎到安边侯前夫人的……”
“前夫人?”杨鹏本还在疑惑,随即他想到什么,差点是从椅子上蹦起来的,脸上带着几分惊恐和不可思议,问道,“是一个姓宁的?曾入宫到贤妃面前……那位夫人?”
“正是。”牟斌也没想到,杨鹏居然会对宁彤如此在意。
杨鹏急忙问道:“那人呢?”
牟斌道:“还在京看押着,每日都是好饭好菜招待着,李公公临走之前,卑职也曾跟他提及过此人,但他说……他不想理会。”
“哼!他这是怕事吗?”杨鹏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一脸欣赏望着牟斌道,“若人真的没事,你可算是立功了。快,带咱家去见见她。”
“这……”
牟斌么想到,杨鹏既在意宁彤,又把宁彤当宝了。
杨鹏冷笑道:“不明就里,就敢随便处置连陛下都欣赏的女官,你脑袋没掉了,真是值得庆幸的事。”
“多谢杨公公您提点,就是……卑职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牟斌也觉得疑惑。
虽然知道这宁彤来头不一般,但也不至于听命于皇后,就把自己的命丢了吧?
吓唬人的手段还真是非同一般。
杨鹏道:“少啰嗦,你还想在这位子上呆着,就赶紧办事!咱家要见此女,现在就见!这李璋真不会办事,过宝山而不入,难怪他没得好下场!”
牟斌一听就明白了,杨鹏这是瞧不上李璋。
在外人眼中,狠辣如李璋,可在杨鹏这里始终是上不了台面。
……
……
牟斌急忙安排人手,由他亲自带队,再带着杨鹏去见宁彤。
“公公,您是否该先入宫面圣呢?”牟斌问道。
杨鹏道:“陛下岂是说想见就见的?至于旁的人,有我去见这位夫人重要吗?”
牟斌更觉得疑惑。
他心里也在想,你杨公公如今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是说只比陈宽低了半级,但好歹也是需要去拜码头的,难道你进了司礼监,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带着疑惑,牟斌引路带杨鹏到了别院,进到里面之后,赶紧安排人手要把宁彤给叫出来。
却是杨鹏已迫不及待进去见宁彤。
但见宁彤一脸憔悴,经过一个多月的囚笼生活之后,似乎已磨去她身上的棱角,当她看到有锦衣卫模样的人进来时,她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惊恐,但随即又被她掩了去。
她想强装镇定,但内心已实在无法压制那滔天的波澜。
“你是……”宁彤在院子里见到杨鹏。
杨鹏之前还是一脸急切,到了这里,他改而换上气定神闲,甚至是有些高高在上的口吻道:“夫人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陛下在宫外安置贤妃的时候,咱家可是与你见过的。本人姓杨。”
“杨公公?”
宁彤突然想起来。
当初宁彤刚怀孕时,当时杨鹏还是提督东厂太监,宫外的事情,可是杨鹏亲自安排的。
也就是说……眼前是位老熟人。
“就是咱家。”杨鹏也没往里面走,就立在宁彤对面,用冷笑望着宁彤道,“开罪皇后娘娘,落得软禁,还真是便宜你了。”
宁彤一脸悲切。
本还以为事情有转机,但看起来,自己是混到头了。
杨鹏道:“李璋李公公如今已经卸任了东厂的差事,东厂如今由咱家来打理,你的案子,也转交到咱家手上。”
宁彤低下头道:“要如何处置,放个话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一旁的牟斌听了不由目瞪口呆。
他心里在琢磨,这位杨公公来的时候那么期许,好像发现宝藏一样,来了之后就是为了威胁这位曾经的安边侯夫人?他俩之间是有仇怨吗?
杨鹏摆着一副臭脸道:“你想死,也不见得容易,开罪六宫之中,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即便宁彤心理素质算是过硬的,听了这话,混身也不由颤动了一下,人都快站不稳。
“不过呢。”杨鹏道,“你的案子,还是有些转机的。就看皇后娘娘是否还记得你个小人物,要是再被人提及,恐怕你就没好日子过了。”
宁彤道:“你……你要怎样?”
声音都有些沙哑。
显然宁彤也害怕了。
“你与咱家到底是有些交情的,咱家也不会见死不救,要是你肯配合咱家……咱家倒也不是说……非要置你于死地。”杨鹏冷笑道。
宁彤不由后退两步道:“你……你要如何?”
杨鹏继续冷笑着,那脸上的坏笑,让牟斌看了都不由胆寒。
看来还是不认识这位杨公公的真面目。
谁知道他肚子里打得是什么主意?
“就看你是想死,还是想活了。”杨鹏道,“你现在还有一线生机,那就是……得贵人相助。但贵人是否会惦记你,就未必知晓了!你该知道咱家说得是谁吧?”
宁彤想了想,却不由摇摇头。
杨鹏道:“这两天,你的案子就会有进展。好好琢磨一下。咱家回头再来时,你最好识相一些,咱家可没什么耐性!”
说完,杨鹏一边冷笑着,一边走出了院子。
之前宁彤只是笼中鸟,有些悲切但还不至于怕到要死,可这次她是……彻底受惊了,整个人都很不自然,连路似乎都不会走了。
……
……
出了别院,杨鹏心情大好,居然轻哼起小调来。
牟斌问道:“公公可是对这位夫人有意?可是要给您安排一下?”
杨鹏瞪了牟斌一眼,不由眉头皱起。
“是……卑职哪里做得不当吗?”牟斌继续问道。
“牟指挥使,你是越活,越回去了?都以为你挺聪慧的,怎么也有这不开窍的时候?”杨鹏一脸不屑道。
牟斌一脸冤枉之色。
当初以为你是把宁彤当成宝,结果你来了对宁彤那副态度,简直是奸邪小人的嘴脸一览无遗。
可回头你又威胁那女人,我不往你打坏心思这方面去想,还能让我怎么理解?
“你以为咱家好这口吗?”杨鹏冷冷道,“你不知道,咱家是……咳咳,你真是该死啊。”
牟斌心说,谁不知道你是太监?
这不太监也是有七情六欲的?谁知道你咋想的?
杨鹏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咱家真有那想法,敢有那歪心思吗?你或是不知道她有多大威力是吧?贤妃将她当成知己,她更是二皇子的救命恩人,连陛下对她都青睐有加。”
“难道说,陛下对她……”牟斌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眼神好似在说。
既然你知道皇帝对她有意思,你还敢出言威胁?你是想给自己惹麻烦吗?你不应该巴结着点?
杨鹏无奈道:“但要说这女人关系最硬的,还是跟蔡国公的关系,她可是蔡国公的红颜知己。”
“这……”牟斌道,“言过其实了吧?就算是有些关系……也不至于……”
“你当为何李璋没敢处置她?还不是因为跟蔡国公的关系?”杨鹏道,“但李璋没搞清楚其中的原委。当初这位安边侯夫人,从成国公府出来,就摆明是成国公府送给蔡国公的礼物,谁知蔡国公没好意思收,却也没拒绝,一直吊着,要等合适的时候收进房中。”
“这……”牟斌似乎觉得,杨鹏是在胡言乱语。
“可眼下不同了,安边侯已有了新欢,而这位小夫人得罪了皇后,只有让她害怕,她才知道应该归附于谁,知道谁才能保她的周全。等她乖乖去给蔡国公投怀送抱时,你猜蔡国公会不会觉得,咱会办事呢?”
杨鹏终于说出他的目的。
这下牟斌是继续目瞪口呆。
还能这么操作的?你凭啥认为你这是在干好事?还这么会揣度他人心理的?
牟斌急忙道:“公公,要是把她吓着,她一时想不开,挂了房梁……”
“你是想说,她在你的地界,就这么轻而易举死了?你真是不想要自己脖子上那颗东西了啊。”杨鹏怒气冲冲道,“朽木不可雕,李璋教你们什么了?看你挺聪明一个人,现在就愚蠢成这样?”
牟斌道:“卑职明白了,卑职这就安排人去盯着。”
杨鹏没好气道:“记住,现在可以吓唬她,但要让她无助,让她知道,这世上只有蔡国公能拯救她,让她把一门心思都放在蔡国公身上。等过两天,到她六神无主的时候,咱家就把她送去给蔡国公……到时……咱也算是卖了蔡国公的人情。”
“人情?”牟斌继续懵逼。
“说你愚钝,你还不想承认?”杨鹏道,“这女人,可是开罪了皇后娘娘,连李璋都不敢把人处置,也不敢把人送回去。咱家却敢把人送到蔡国公面前,保这女人一条命,还让她乖乖识趣,这不是卖人情是什么?”
“可是……皇后娘娘那边如何交差?”牟斌一脸担心问道。
“那你是担心陛下降罪,担心蔡国公砍你脑袋,还是担心皇后娘娘给你计较?你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若被皇后娘娘问及,难道这事就一点对策都没有?还是你觉得,你应该听皇后娘娘的,都不顾陛下和蔡国公了?”
杨鹏冷笑着说道,“你越活越回去,连自己的立场都没搞清楚。难道也想学着那李璋,当个两面三刀之人不成?”
“不敢,不敢。”牟斌道。
“那不就是了?咱是陛下的人,也是要替蔡国公办事的,在这原则上,再跟朝中人搞好关系,若是其中利益有相悖的地方,就算是皇后娘娘嘱咐的案子,咱也要认清楚立场,这才是咱立身之根本,就算是被问了死罪,陛下也会觉得咱是忠臣。”
杨鹏拿出循循善诱的口吻道。
“是。”牟斌一副受教的神色。
“所以说,李璋不会办事,他明明有好机会,跟蔡国公建立关系,得到蔡国公进一步赏识,却不知利用,白白便宜了咱家。”
杨鹏重新换上笑容满面道,“今天可真是个好天,咱家这就入宫去。”
“那这里的事……”
“你看着办,人不能有事,要更加精细对待,要是出了任何偏差,你脑袋不保!不用旁人,咱家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
……
杨鹏兴高采烈入宫去。
他自然是没法直接去见皇帝的,而是先去了司礼监值房,想坐坐那张自己梦寐以求的椅子。
却是才刚到司礼监值房,就见到陈宽从里面出来。
“陈公公。”杨鹏笑着走过去,“给您见礼了,咱家刚从外地回来,还准备了一点薄礼,回头就给您送过去。”
“免了!”
陈宽道,“咱家有件事,要跟你说说。”
“请讲。”杨鹏春风得意,对陈宽也只是礼数上的尊重。
陈宽往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道:“皇后那边,有个涉及到太医院的案子,有一名罪女,一直都未落罪。如今你接手东厂,把人给找出来,按咱家的吩咐,把事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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