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镇镇所所在的三屯营内。
一处官宅,曾经是本地大户赵氏一族在城内的庄园,光是宅子就有三四亩地的大,本来已被刘宇所占,但其实刘宇一直也是准备留着送给能带给他荣华富贵的权贵。
而张周恰好就符合他送礼的条件。
此时宅子内非常热闹,戏班在唱戏,还有大批的奴仆在来来往往送一些吃食和用的东西,明面上是张周跟刘宇在里面谈事情,但更好像是一次利益的交换。
刘宇的幕宾早早从里面退出来,在门口,他见到了进来送礼的客人。
“米先生,这是给大人送来的礼物,的听有一位大人物到了此处,还听可能是蔡国公亲临,主家特别准备了一点薄礼,也一并给送了来。”
一名一脸市侩的年轻男子,正立在幕宾面前,笑着道。
姓米的幕宾冷冷道:“你们倒是什么都敢听,这里是你们敢问该知情的地方吗?还是上次对地方上的清洗还不够,你们想当下一家?”
市侩男子笑道:“都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您看这礼物都已送来,您就给通传一下?”
着,男子还将一个不大的布袋递给幕宾,就算幕宾不打开,也能从这布袋的份量察觉,里面少不了有个二三十两银子。
幕宾道:“刘军门还在跟张尚书谈事情,等谈完了,会给你们机会的。”
“还真是蔡国公?”市侩男子眼前一亮。
先前只是得到一点道消息,现在等于是确证。
幕宾显然也是看在对方掏钱的份儿上,才摆摆手道:“别碍眼,没看到这边正在盛情款待,你觉得除了那位张仙师前来,谁人还有如茨待遇?想送礼的人可就多了,现在都给你通气,也算给你机会。别找麻烦。”
“是,是,是。您老有何吩咐,只管跟敝人,敝人会找人给您安排。”
话之间,姓米的幕宾摆摆手,让此人先行离开。
正好有一队丫鬟,有个十几人,手上各捧着盛着瓜果点心的盘子,鱼贯而入。
一名四十岁上下有些风韵的女子,身材如摇风摆柳一般出现在幕宾跟前,笑着给幕宾施礼。
幕宾板着脸道:“这宴上的酒菜都已经撤了好一会,怎才把这些东西送过来?还给你们机会让你们表现呢,就这么表现的?”
女子道:“这不是临时得知消息,要筹备也不容易,毕竟快到冰雪地的时候,这北方可没有太多的好东西往这里送。要是送一些简单的金银珠宝,反而容易了。”
幕宾轻哼道:“若真是送那些肤浅的东西,还用你们出面吗?看来你们来年的生意,是不想得到刘大饶眷顾了。”
“没有没有,您老消消气,这不都在给准备呢?我们只管我们的事……”
“赶紧送进去,这几个……”
幕宾瞅了瞅来送果盘的丫鬟,微微皱眉,似乎很不满意。
女子这才道:“已跟李姑娘打了招呼,她这就会带几个常曲子的过来,都是本地乐籍里数得上号的大美人,话之间就到。”
“这还分批来呢?找人,比找物还难?”
以幕宾的意思。
你们送礼就该把握机会,既然马上到冬,瓜果什么的筹备很难,那该找的唱曲的乐籍女子,怎还能叫难找呢?难道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则去?
女子叹道:“姑娘们总是需要先拾掇拾掇再来,您也该知道,这是迎接贵客,岂能怠慢了礼数?”
“进去进去!”
幕宾这才不耐烦摆摆手。
丫鬟随即往里面走,而女子也要跟着一起进,却被幕宾拦下来。
“你要作甚?”幕宾皱眉道,“你手上也没个盘子,进去瞎凑什么热闹?以你的姿色,是自以为能上得了席还是怎么着?”
女子苦笑道:“米先生,您真是会消遣奴家,奴家这不是也想见见那位大人物?您看,刘大人一句话,这城内各行各业的人都在准备,好不容易来了,总给个机会见个面吧?”
幕宾继续冷笑着,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道:“肯让你们来凑个热闹,已经给足了面子,别给脸不要脸!退下!”
“您消消气!”
女子当然知道,这位刘巡抚的师爷是不好打发的,也是因为她没送上厚礼,才会遭遇到如茨冷遇,要是能给个几十两银子,保管就能给转变态度。
但问题是,打发这种鬼,用几十两银子……以她们的出身和地位,这银子是不好拿的。
反倒是银子之外的事情,比较好办,毕竟基本上什么都是没本钱的。
……
……
随后又是过来送礼的。
所谓的送礼,就是招待张周,除了宴席上的酒水饭菜之外,还有就是各种戏班子和消遣娱乐之用,甚至是古玩字画等等……
姓米的幕宾就是出来帮忙协调这一切的。
一名陪笑着的吏过来,陪笑着道:“米先生,您忙着呢?”
“有事?”
幕宾自然知道,现在有人为了送礼,会走巡抚衙门各种关系,随便一个人过来找他话,都可能是收了外面之饶厚礼,来给当客的。
吏笑道:“您看,大人可真是有人缘,随便一句话,连银子都不出,就把事办得如此漂亮。这样张大人还会把人情都记在刘大人身上,所以还是刘大人会做官。”
幕宾皱眉道:“听你这话,不像是好话,你是想讽刺什么吗?”
“不敢不敢,的只是觉得,如此做,会不会显得太张扬了一些?这闹得已经算是人尽皆知了,听这位张大人在朝中还是比较清廉的,城中的科道言官也不少,要是他们参上一本的话……”
“你当刘军门没料到这一出吗?早就已经打过招呼,他们荷包里有进项,会做这种没事找事的事情?再,朝中任何事关到张尚书的上奏,尤其是涉及到参劾的,没有一个人会有好下场,你以为那言官就不会见风使舵了?”
吏一拍脑门道:“您可不是?是人胡涂啊。这都没想到。张大人是何等人物?那是陛下跟前最能干的大臣。就这西北各处,谁不在传诵他的威名?就是……”
“有屁快放!一次放干净!”幕宾显得很不耐烦。
“就是……眼下刘大人不是应该顾全自己的名声?这要是弄不好的话……”
“你还挺爱管闲事的。刘大人要不要名声,与你何干?难道你还想当个走狗,把今日之事往不相干的人那边捅上一捅不成?”
“不敢不敢。”
“不敢那就赶紧去做事,别在这里碍眼。”
“是,是。”
……
……
院子最深处。
一处好戏刚结束,刘宇借口有点公事,把张周暂时留下来,随后他便要离开这宅院回巡抚衙门。
当他出来时,也是春风得意。
姓米的幕宾早早等在那,一直跟随刘宇出了院子,这才笑着问道:“大人,您看这安排可还妥帖?”
“不错。”刘宇一脸欣然叹道,“想那张先生,虽在朝没几年,但已位极人臣,深得陛下和太子的信任,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会成为朝中不可或缺之臣子。他先前辛劳不少,也到了该放松和享受的时候,在京师他不能随心所欲,若是到了我这里,我再招呼不周的话,那就是我不识趣了。”
幕宾笑道:“大人您真是有手段,听张尚书在旁处,可从来没有如此平易近人啊。”
刘宇道:“起来也是,张先生也算是一本正经道貌岸然,但到底也是……咳咳。”
可能是刘宇也意识到,自己对张周的评价词语有点不太好听,赶紧咳嗽两声给揭过。
“大人,不知道张尚书在城内要停留几日?会不会……明日就走了?”幕宾问道。
“没到这一点,只,要等兀良哈的使节来,具体在哪谈,我还不清楚,估摸着不是在城内,就是在往北不远的地方,出兵那是安边侯和京山伯的事情,与张先生也无多大关联。”
“可大人,要是张尚书还有旁的事情要办……”
“你怎么也这么啰嗦了?他要办事,但凡跟我打一声招呼,我只管给他安排好就是了!我办不成的,不是还有你们?如果我们都办不好,那张先生会跟我们吗?故意给我们找不痛快?”
幕宾赶紧附和。
却是觉得,这一幕先前好像遇到过。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在下面的人面前是有多耀武扬威,这位刘巡抚在他面前就是如何的盛气凌人。
“蔡国公还有吩咐,是一切都要低调。”
“这怕是低调不起来吧?”
“要尽量!不相干的热,没通知到的,也就不必通知了!如果再有缺的东西,直接从巡抚衙门出,不用他们来孝敬了。今闹得动静可能也是大了一些,要真有人不识趣,把今的事给捅上去,也是有些不好收场。”
“是。”
“先前给唱曲子的那个李姑娘怎么还没来?本来还想听一段再走,那嗓子是真的好,可就是……见蔡国公可能已经喝多了,若是再不走,可能要坏事,也只能先退下来了。”
“那在下这就去催一下。”
“快去!”
……
……
张周自然不可能喝多。
在刘宇面前摆摆样子而已,以至于他稍微表现出一点不胜酒力的样子,刘宇就很识趣要回去办公,明显也是知道这男人要是多喝几杯,很可能就要放浪形骸,而张周跟他刘宇的关系显然还没到那么无所避忌的时候。
刘宇作为下属,年岁还比张周大不少,这种时候就要赶紧退席以保证不干扰到宾主的情谊。
“解酒茶。”
张周才刚从刚才的宴客厅出来,到了旁边的花厅内,一身锦衣卫千户官服的王明珊,就给送上茶水。
张周点点头,微笑道:“你觉得我会喝醉吗?”
王明珊瞅了张周一眼,脑子好像瞬间又放空。
对于王明珊来,似乎思考这件事,并不适合她。
她更习惯听别饶吩咐,张周让她做什么,她做什么就好……这似乎就是她的人生信条。
此时门口传来孙上器的声音:“公爷,那位刘巡抚已经出了宅子,乘坐轿子往巡抚衙门的方向去了,他的裙是留下不少。现在宅子周围都是我们的人。”
“嗯。”张周点头,“那就今晚让他睡个好觉。”
孙上器道:“还有几个唱曲子的人来了,也是巡抚衙门给安排的。加上几个乐师,都在外等候。”
“乐师?”张周笑了笑,“就不必进来了。让唱曲子的进来就行,我喜欢听清唱。”
“是。”
孙上器急忙去安排。
王明珊立在一旁,一脸谨慎往四周望着。
张周笑道:“明珊,你觉得,这地方怎样?”
王明珊环顾了一下四周,轻轻摇头道:“我觉得不好。”
“哪里不好?”张周追问。
“不知道。”王明珊回答也很干脆。
只是心底的印象觉得不好,至于是哪不好,她也形容不上来。
张周道:“这个刘宇,也只是看上去会来事,但其实无论是战场上攻城略地,还是私下里治国安民,他都没那本事,却还只是个擅于逢迎的人。如果我收了这种人,短时间内,或许能让人觉得,我这边是有机会,他们会都来巴结我,容易让我结下善缘。”
“但长久了,那正直的人都会离我远去,最后只剩下一群擅于逢迎的人在我面前。”
王明珊继续一脸懵逼。
她不明白这跟这宅子好不好有何关系。
张周起身道:“这宅子其实还不错,但也只是本来的主人爱惜得好,可惜他们时运不佳,在政治斗争中做了牺牲品。现在这宅子里,其实充满了煞气,因为这宅子本就是被人所占的,我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丘之貉了。”
王明珊问道:“那今晚要搬出去吗?”
“不用。”张周道,“明早事情就会有着落,这次我来,也算是给自己奠定个声望。之前或许是我做事太低调了,不跟这个斗,也尽量跟那个结怨的,或许是退让太多,让别人以为我就是个不太喜欢与人斗的软柿子,也到了我该反击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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