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鹏迈着轻快的步伐出现在北镇抚司。
以前他提督东厂时,这地方常来,虽然现在人在御马监为太监,看起来没以前风光,但因为他现在是张周的人,还马上要调辽东为镇守一方的大员,他还是充满期待的。
“仙师。”
杨鹏见到张周,没有下跪,但以毕恭毕敬的态度,也让人能看出来,他是把张周当成直接上司了。
张玉只是瞅了杨鹏一眼,随后郭昂亲自带人把他押了下去。
北镇抚司的大堂内,剩下张周和杨鹏,旁边还立着个事不关己的王明珊。
张周道:“杨公公,从京调到辽东,可说是辛苦差事,陛下让我在你走之前,跟你交托几句,让你知道去辽东之后该做什么,但我也不是给你派差事,你就当我是普通的六部尚书便可。”
“哪里哪里,仙师您稍微的指点,便让小的一生受用无穷。”杨鹏对张周那叫一个顶礼膜拜。
张周笑了笑。
从李广倒台,杨鹏就在夹缝中求存,能混到现在还没失势,也是以为巴结他巴结得好,这点杨鹏和那些不敢动杨鹏的人都心知肚明。
他没明着给杨鹏撑腰,但所有人都觉得他会给杨鹏撑腰,所以杨鹏就混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朵颜三卫,也就是辽东军民口中的兀良哈三部,现在已经势弱,辽东之外大片的土地如今并无人放牧,大明要在察哈尔部的东侧逐渐开始延伸,把一些中小的部族收编,并以他们为屏障。”
“是。”
“建州女真如今要么被覆灭,要么内迁到辽南之地,开垦荒田,大明要在未来两年,于辽东实现自给自足,包括在辽东沿海等处,建立船厂和运输的中转站,同时在辽东增加一些炼铁的工坊,这都需要你去落实。”
“这……是。”
“本来陛下有意,从山东、河南等处,迁徙三十万军民到辽东,增加辽东的防备,但因为耗时耗力,且百姓不愿意迁徙,我的意见是先把辽东发展起来,等那边的条件好了,自然会有百姓愿意过去。这就需要你杨公公的努力了。”
杨鹏忍不住问道:“要发展到何等程度?”
张周笑道:“前几日,不是让你去西山看过?你觉得西山如今发展得如何?”
杨鹏咽口唾沫道:“很好。那地方……人很多,且还有很多百姓过去,如今那边看上去……就好像是小京城。”
“嗯。”张周点头道,“辽东未来,就对标西山吧。”
“啊?”
杨鹏一听,好家伙,天子脚下才能发展出一个西山,再加上西山是有煤炭作为支撑的,而且还有强大的工业体系,重点是消费市场就在旁边,再加上还有朝廷的各种军事订单。
而辽东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发展几辈子能发展出西山的繁华?
张周道:“也不是给你出难题,要发展辽东,自然是要有一些工业为依托的,首先要先建立运输,你也知道大明现在多了个渤海巡抚,也就是唐寅,他很快将会到京师来述职,到时会在渤海周边建立一些海上的渡头,而辽东也是他的一站。”
“是。”杨鹏一知半解。
“新任的辽东巡抚韩重已经调任辽东,而前任的辽东巡抚陆完将会调回京师,辽东军将即将会有一番整肃,动作不会太大,你过去之后可要学会收敛,可不要……呵呵。”
张周这是在提醒杨鹏,以你那尿性,去了西北只怕是第二个任良,甚至比任良还要不堪。
杨鹏赶紧表态道:“小人自当以陛下和张仙师的吩咐为重,不敢造次。”
“还是陛下的旨意危险,至于我的吩咐,哈哈,参考一下就行了。”张周笑呵呵看着这个“忠心不二”的属下,“但是呢,大方针方面我们是不能乱的,如今辽东这情况,想挑起大的战事也难,就算有,那也是奴儿干都司的事,你去就是为了建设大辽东的。”
“建设?”这词语对杨鹏来说很新鲜。
张周道:“就是把辽东变成一片沃土,以后辽东或会从山东布政使司分出来,还有就是在辽东建更多的要隘和堡垒,还有就是……严格治理女真人,以防他们将来对大明有不轨企图。”
“哦,明白,明白。”杨鹏还是似懂非懂。
……
……
内阁值房。
谢迁出去了一上午,回来后终于拿到了确切的消息,将消息告知于刘健和李东阳。
“定下来了,巡抚辽东等处的,是以右副都御史兼任的前顺天府尹韩重,镇守中官陛下选的是前提督东厂太监杨鹏,这个杨鹏来头可不小,二位应该都有闻听吧?”
韩重对刘健和李东阳来说也不算陌生,到底顺天府尹,算是京师的最高地方行政长官,级别都跟一般的府尹不同。
李东阳道:“以右副都御史兼辽东巡抚,也算是拔了一级。”
本来辽东巡抚是以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调过去就行,但现在是以右副都御史调任,等于说辽东的防务是提高了一级,这就比蓟州、巡抚保定、内三关、宁夏等处的巡抚官级要高,跟宣府、延绥巡抚平级了。
刘健关心重点不在韩重身上,他道:“这杨鹏,倒是跟张秉宽来往过多。据说还曾一起到过江南?”
谢迁笑道:“是有这么回事,那陆完是张秉宽的人,本以为将他换下来,辽东应该做一番整理,结果掉头换了个跟他亲近的内官过去,这有讲究啊。”
李东阳则摇头道:“中官跟外臣之间,就算再联系,又能到如何的程度?张秉宽不怕言官参劾他?”
谢迁道:“陛下授意,就算参劾又如何?这几年,张秉宽遭受的非议就少了。”
正说着,外面有敲门声,却是有中书舍人给送进来两箱子的奏疏,由谢迁过去说明,让抬到了旁边。
“怎这么多?”谢迁好似抱怨一句。
李东阳拿起几份看过,道:“有从通政使司刚送来的,还有一些是留中的,陛下最近批复奏疏有些懈怠,尤其是在西北战端开启之后,关乎到江南、江赣、湖广等处民生的奏疏,陛下在批复上都有迟滞。司礼监如今好像也正在动荡中……”
刘健则盯着一些奏疏道:“陛下对最近言官的奏疏,好像连打开都未曾打开过。”
本来内阁拟定了票拟的参劾奏疏,本来是什么样子的,送回来还是什么样子。
谢迁道:“那这是何意?陛下要让我们重新拟定票拟?”
“等着吧。”李东阳道,“手头上把刚来的,先处置完毕,至于那些耽搁时日的,必会有上谕告知如何处置……等等,好像有关西北的……”
话说了一半。
刘健把大部分的奏疏基本上分门别类。
然后他跟李东阳一样发现了“问题”,那就是涉及到西北军政的奏疏,有很多既没有批复,也不在这批送回来的奏疏之中,甚至连最近的西北地方奏报,也并不在内阁亟待处置的奏疏之中。
“希望别是最不好的预想。”谢迁提了一句。
说话之间,还往文华殿的方向瞅了一眼。
那边正是“上听处”的位置,从上听处成立之后,内阁这三人就怕皇帝以上听处来分内阁的权,之前皇帝也曾提过要把军务大事交给上听处,但因上听处首席大臣张周并不常在上听处内,皇帝对其余上听处成员的信任度又不高,以至于上听处如今最多是有知情权。
部分大事会召见上听处成员问及意见,上听处暂无直接决断权。
现在皇帝差不多也到了要落实的时候。
……
……
研武堂内。
王琼这天拿到了张周给他的“教案”,由他带着朱凤、林庭、刘瑾等人,去给在京研武堂成员开“战策”课。
这次的课堂是辩论课,所辩论的就一个议题,鞑靼人会不会“趁虚而入”,若是鞑靼人会来,从哪个方向发动攻势,以及应当如何做防备。
辩论课开始之前。
朱凤趁着旁的教官出去时,急忙过去问道:“王侍郎,是说鞑子要杀来了吗?”
王琼道:“只是推测,并不作数,否则也不会让军中上下探讨了。此等事本来也该放在朝堂上商议,但因是蔡国公提前有过推演,陛下在采纳意见方面,更倾向于听从蔡国公,所以此事才未入阙商讨。”
朱凤嘀咕道:“可张兄之前一句都没提过啊。”
王琼瞄了朱凤一眼,笑道:“知节,若是蔡国公跟你提,你愿意去领兵吗?”
朱凤汗颜。
现在连王琼都知道他是什么品性了,作为大明数得上号的军旅牛逼人物,现在只干着混吃等死的事,他自己都有点抬不起头。
“之前我跟蔡国公探讨过,他提到,鞑靼人若是想借机扰边,多还是从宁夏周边犯境,你曾在宁夏为总兵官,对那边比较熟悉,所以之后你对学员要有所引导。还有,这道题将作为明后两日新学员选拔考试之用。”王琼道。
朱凤问道:“是要张扬开吗?”
“嗯。”朱凤点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藏的。是做防备,谁又做得了鞑靼人肚子里的蛔虫?至于重点防备何处……也没人能说是蔡国公一意孤行吧?毕竟……这不是主动出击,而是被动揣摩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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