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花木兰女张飞

  在场的大臣一时并无出来反对的。

  事是刘健提出来的,应该由刘健继续下去,尤其是这个“妖言惑众”的罪名该怎么论,是门大学问。

  刘健看了看一旁的李东阳。

  李东阳随即便明白过来,走出来举起笏板道:“陛下,若有关地动的言论,只在少数人中流传,那便算不上是惑众。如今言论已上达天听,且由陛下宣之于众,甚至有让地方筹备之意,那事不当再以小谋而论。”

  朱祐樘皱眉道:“李阁老是何意?”

  李东阳已看出皇帝的回护,也猜出提出地震言论的人,可能就是张周。

  他并没有贸然去做赶尽杀绝的举动。

  算是给皇帝面子,给张周读书人身份的面子了。

  但对这些阁老来说,给张周一个教训,算是很必要的。

  “若此等言论不受惩戒,将来定会更多,陛下应当定下罚责,在言论不能兑现时,应小惩大诫。”

  李东阳还算客气的。

  旁边的大臣一听,李东阳这番“小惩大诫”的建议,既不伤君臣和气,还能起到规范君王行为的作用,还是很符合他们期许的。

  于是很多人附议。

  朱祐樘面色拘谨,看样子多少有点后悔在场把张周的言论说出来了。

  他往一旁的萧敬身上看一眼,但萧敬眼色坚定,好似在用眼神告诉朱祐樘,这是那位张先生自己确定的事,都提前告诉他这件事可能会跟大臣说了,他就没预料到可能会有的后果吗?

  若只是小惩大诫的话,陛下何必要回避呢?

  “好。”朱祐樘点头,“等到时过之后,若事未发,朕会酌情论罚的。”

  皇帝的话也是模棱两可。

  罚,而不是说罪,意思是,朕也听你们的,预言不成那就“小惩大诫”一下,很可能就是自罚三杯,你们也别苛求会严惩。

  刘健道:“陛下,不知此人为何人,可否定下具体的规则?”

  朱祐樘很不高兴。

  朕都这么说了,你们还想怎样?

  戴义走出来笑道:“刘阁老,陛下都说了,若此事乃是妄言,会惩罚,何必要咄咄逼人呢?说起来,若他所说的真兑现了,不是妄言,那又该如何?”

  伱们这群大臣也是的。

  什么事都想搞直谏那一套,拿大道理来压皇帝,可问题是你们做事也不能只讲单方面施压吧?

  如果真被张周言中,是不是也该惩罚一下你们?

  刘健道:“自古以来……”

  “可以了。”朱祐樘打断了刘健的话,“朕知道刘阁老是何意,自古以来有谶言说要地动的,都是妖言惑众之辈,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朕这么说吧,此人并无此等目的,且乃是好意,是由朕派人去问询之后,才有此言论。”

  “就好像钦天监以天机推演未来国运一样,朕从来有以测不中,论钦天监的责任吗?要不是昨日钦天监有测算的结果,朕也不会去问,今天也不会拿到朝堂来说了!”

  刘健对张周没那么客气,觉得要给张周一个教训才可。

  但现在看起来,皇帝是坚定站在张周一边,他就不好说话了。

  而且皇帝拿出钦天监测算国运的事作为例证,就很有说服力,若只是以张周测算地震不准为由,治张周的罪过,那钦天监的人怕是死一百回都不够。

  那边就没测准过,还天天测。

  朱祐樘道:“若到时间了,真无此事,朕会对其有所惩罚,朕以后也会尽可能不听这种妄言。若是测准了,朕要对其进行赏赐,诸位卿家应该也无异议吧?”

  刘健本是冲在抗争第一线,见皇帝如此态度,他也就不再勉强。

  连首辅都靠后,那旁人自然也就不会再说什么。

  “那好,此事便如此定了!马上发诏书到河南新野,时间紧迫,希望能做一些防备,也就这样罢……”

  朱祐樘显得意兴阑珊。

  最近他精力是充沛了一些,处理朝事也有了力气,但正因如此,或许是朝臣感觉到一种危机,君臣之间在朝堂上的争执好像也愈发多了。

  ……

  ……

  事暂时告一段落。

  就算是内阁出面施压,让皇帝对张周的“妖言惑众”进行惩罚,但毕竟事没发生,也不好说这就一定是妖言,暂时就被压下来。

  但皇帝也算是承诺了,此事会以结果来进行奖惩。

  程度不重要,大臣们至少觉得,皇帝对这些喜欢没事拿天机说事的人,有了一定的戒备。

  是个好的开端。

  谁让这位弘治帝治国礼法什么的都挺好,就是喜欢听信那些方士的谣言,还喜欢吃丹药呢?

  要循序渐进,改了他这个毛病。

  大臣们本身也不是出自恶意。

  换了是谁……也不觉得张周这种提前六天预言地震的事,能成功。

  ……

  而此时的张周,正与王越一起乘坐马车出城。

  王越说要带他去京营看看。

  大明提督京营的差事,都是由武勋和内官负责,文臣只在于谦为兵部尚书时,有过一阵提督京营的经历,而此番王越回京之后,皇帝也没让他管京营的日常操练之事,他这个兵部左侍郎,最多是去军营看看武器老化等情况。

  甚至进军营时,都不允许他见任何的将领,身旁还有属官陪同,进军营后也需要有内官在旁监督。

  “王侍郎,您要入营,何必找在下呢?”

  张周坐在马车上,有些不自在。

  最近王越对他太热情了。

  王越笑道:“老朽最喜欢跟年轻人结交。”

  是吗?

  张周心说,你喜欢结交的不是年轻人,而是年轻得势之人。

  正说着,到了军营门口,但见已有人等在那里,有一群人正在围观什么。

  张周下了马车,往军营门口看了看,是十二团营中的奋武营。

  大明永乐在京城设三大营,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但在土木堡之战中,三大营损失殆尽,后由于谦改制为十团营,夺门之变后遭罢,后在成化时恢复十团营,并改为十二团营。

  奋武营便是京营十二团营之一。

  但其实到弘治年间,因为京营占役的情况非常严重,京营的日常操练得不到保障,京营也很多年没再打过像样的战事。

  到正德时,朱厚照受江彬建议,调边军换戍京师时,那时十二团营一共才剩下六万士卒,多有老迈。

  可以说,大明的边防还算不错,但京营的防备却是一年不如一年。

  “干什么呢?”张周往人堆方向看一眼。

  王越笑着道:“张先生,请吧。”

  张周一怔,这是让我过去瞧热闹?

  二人一起到热闹发生处,当有兵将认出王越时,赶紧拉着人走开,随后营地之前空了出来,张周终于看清楚眼前是怎么回事。

  居然是有人在舞刀弄枪,一根红缨枪耍在手里,就好像跟身体融为一体一般,上下翻飞,且不是戏台上那种花架子的功夫,每一枪刺出去都好像要人命。

  当张周看清楚还是个女人时,甚至有点忍不住要捂住身体,往后退两步,以防被误伤。

  不是体操队的,也不是武术队的,是要命队的。

  花木兰?女张飞?

  “停!”

  王越一声令下。

  女子停止了耍枪,走过来,如此张周也看清楚此女。

  不见有多婀娜,身材却非常……凹凸有致,明显是因为平时练武的原因,身上一点赘肉都没有,却也不是什么膀大腰圆,更好像是练舞蹈那种感觉,身材高挑且修长,只是脸上绷着的神色,给人一种随时要杀人的感觉。

  眸子很亮,容颜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算是青秀雅致且不施粉黛,却也带着一股小女儿家的刚毅。

  美则美矣,让人敬而远之。

  张周心里在想,谁娶了这种婆娘,回家之后一定治不住,打架输了不说,还容易闹人命。

  “过来,见过张先生。”王越道。

  女子走过来,在张周好奇这是谁时,女子直接跪在张周面前,给张周磕头道:“民女王氏,拜见张先生。”

  声音很娇脆,听起来十分之悦耳。

  “这……”

  张周一时愣在那。

  他不由望向王越,好似在说,老王,你这是在搞什么?

  王越笑道:“老朽的孙女,年方及笄,自幼也曾习过诗文、女孝,只是后来习武,练得不像个女子,让张先生见笑了。”

  张周点点头。

  老王的孙女……

  王越虽然是进士出身,但他的后辈中没出什么科举的人才,但他的长子和次子目前是锦衣卫千户和百户,再加上王越先前受封威宁伯,王家最风光的时候,就是武勋,自然王家后辈都是以练武习兵法为目标了,连女子都不例外。

  张周很想说,人家武将家的闺女,也尽量培养成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这样嫁人的时候容易点,你老王这是要坑你孙女吗?

  这种女人,谁敢娶呢?

  “起来,让张先生看看。”

  “是。”

  随着王越的命令,女子站起身来,并没有普通闺门女子中那种羞涩,是可以抬起头正眼跟张周对视那种。

  张周在看她,她也在打量张周。

  眼神中带着一种……懵懂,就好像是不谙世事不懂世间一切的……蠢钝……

  张周也不好形容这种观感。

  一个字形容。

  萌。

  后世形容萌,那是一种装出来的天真可爱,带着矫揉造作……

  但这位姑娘的萌,就好像是从没见过什么世面,而且一不留神就走神,脑子里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那种“无知”。

  让张周想来,此女就是那种对什么都好奇,但对什么又都提不起兴趣,若说她对某种事务能产生执着,大概只有练武了。

  武痴啊?

  “明珊,进军营后不得喧哗,跟在张先生后面,若有人靠近,给挡开。”王越下令。

  女子抱拳道:“孙儿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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