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夫君辛苦了

  张周印象的土墙灰瓦的家门口。

  聚拢众多吃瓜群众。

  当首一个衣着光鲜人模狗样的公子哥,正拎着一把扇子,指挥着他带来的四个手下,围住张家妇孺四口。

  门前几人,都是张周熟悉的,这几天也总出现在他脑海里,是他的妻子、小妾、儿子和女儿。

  儿子六岁,虎头虎脑,提着根棍子,冲在最前面,勇于跟来犯的敌人正面相对。

  妻子大户出身,美丽温柔贤惠,靠在儿子身后,她也不甘示弱,手里提着一块泥砖,随时准备跟敌人拼个鱼死网破。

  小妾娇俏灵动。

  四岁的小女儿正躲在小妾的身后,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眼泪在眼眶里转悠了半天,终于没忍住流下来,真是我见犹怜的小美人胚子。

  一家四口正在抵御来犯之敌。

  “坊正是吧?我是来要债的,他们出手打人!”

  那公子哥,张周终于能想起名字,叫李追。

  是他的狐朋狗友,至于是怎么欠债的他不记得,可能是风流债,也可能是醉酒之后欠的债务,有欠条,这次举家搬到这民巷来,就是为躲这笔债的。

  李追为人嚣张跋扈,仗着在南京都督府内有关系,平时就属于仗势欺人那种。

  李追脸上有一道红印。

  看样子,应该是大儿子的杰作。

  好小子,有你爹的风采。

  光是这架势,就把张周心中先前所有的顾虑抛到九霄云外,这要是不挺身而出,还是爷们?

  ……

  趁着李追正在跟坊正讲理的空当,张周抓起墙角一块结实的板砖,冲上去,朝着李追带来的四个打手中的一个脑袋就砸了过去。

  这叫出其不意,先下手为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敌人有生力量。

  张周这一世的身板是不行,可前世是练过的,从经验到意识绝对是打架的好手,关键时刻也只能用意识来弥补身体的短板。

  “砰!”

  板砖砸头。

  稳、准、狠。

  板砖,或者说是泥砖,有点不太结实,砸了一个就粉碎。

  那人直挺挺往前倒去,“噗通”一声摔在地上,人没大事,就是短期站不起来,只是趴在地上捂着头直哼哼。

  “啊?”

  等张周把人打倒,李追和他剩下的三个手下才发现张周的出现,仓促之间,张周本想挥起拳头打下一个,但想到自己的拳头杀伤力还是有限。

  他朝儿子大喊:“大郎,棍子!”

  “娘,爹回来啦!”

  臭小子,你爹跟你要棍子呢,就不能先扔过棍子再喊?

  懂不懂什么叫父子齐心其利断金?

  这一下,李追和他的三个手下有了反应,令张周的偷袭只取得剿灭一个敌人的战果。

  “打人啦!”

  “正主回来了!有好戏瞧喽!”

  “住手啊,有话好好说,再不成要报官啦!”

  围观的人,各怀心思。

  邻居就是看热闹的,坊正那边看似是来主持公道的,但这年头民间纠纷秉承的是“息讼”原则,说白了就是搅屎棍,恶少带人上门掳人妻女,坊正不把人赶走,还嚷嚷着有话好好说?

  说你妹啊!

  “把他拿下!”

  连李追这会都觉悟,不再跟坊正啰嗦,要先对付张周。

  张周此时已冲到门前,朝一家老小大喝:“进去!把门关紧!谁都别出来!”

  一家人反应了一下。

  大概都不太适应张周的转变,

  为何去参加了一次乡试,回来后眼神都不对?好大的杀气。

  还是妻子有主见,原本她是得知坊正到来,要出来讲理,却将一家人置身危险,此时她也做了弥补,趁着丈夫挡住门口,赶紧带家人进院。

  “爹,棍子给你!”

  儿子终于开窍,主动交出武器。

  张周抄起棍子便冲上去,有点莽,看似是为家人退到院子留出时间,打算用身体上去抗两下的架势。

  对方虽然没带家伙事,但占了人多、身体强壮的优势,眼看张周用身体撞来,他们顾不得追进院的妇孺,三人合力朝张周扑来。

  但张周这一招只是虚晃。

  张周一个矮身,躲过前两人的反扑,脚下一个扫荡腿,把第三个倒霉蛋给绊倒,动作一气呵成,先用棍子往他脑袋上补了一下,趁势继续前冲,目标直取李大公子面门。

  李追见这架势,居然忘了自己比张周身强体健,一边张开扇子要挡,一边想脚底抹油。

  “呼!”

  张周挥舞起来的棍子带风。

  “嗙!”

  不偏不倚,一棍子又直接闷在李追后脑门上。

  “啊呀……”李追身体前倾,在张周补上去的一脚之后,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后面两个打手一看这架势,不要命朝张周扑来,四个打一个,这要是再没表现,估计回去后要么被辞退,有卖身契的估计要被卖给别家。

  却是张周一脚踩在李追的脖颈上,拿棍子在墙上一敲,棍子应声而断,张周用相对尖锐的一端,抵在了李追的后脑勺上。

  “再过来?让你们给他送葬!”

  四个打手,俩完好的,俩半残的,直勾勾盯着张周,却是谁都不敢上前来。

  一场“械斗”,在张周三下五除二之下,完满结束。

  ……

  坊正见武斗结束,赶紧出来打圆场:“住手!”

  张周怒视坊正道:“一群恶人,跑到本坊来掳劫妇孺,你怎不叫住手?本坊街坊的利益如何得到保障?街里街坊你们也看到,是他们出手在先,我一个人打五个,是被迫动手的。”

  张周是贡生,就算肚子里没多少墨水,但社会地位在那摆着,张周就是有底气跟坊正叫板,换了那些街坊,则没这胆气。

  街坊本来就只是凑热闹。

  张周拉仇恨拉得好。

  上来就摆出了“恶人”和“自己人”的立场,还公开质问了“当权者”的不作为。

  “对,是这样,一群人上来欺辱孤儿寡妇的。”

  一位大婶也看不下去,为张周说话。

  喂,这位大娘,虽然你替我说话我很感动,但我还没死呢,什么叫孤儿寡妇?

  “张大官人好样的,这群人就是欠收拾!”

  李追被张周踩在下面,双手锤着地面,高声叫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他欠了我连本带利三十两银子,坊正,赶紧报官!来抓他!不然我叫我爹……”

  “砰!”

  张周抄起棍子在李追脑袋上补了一下。

  李追摸着脑袋,哑火了。

  张周蹲下身子,从李追怀里摸出欠条,上面清楚列明,他欠了李追二十两银子。

  坊正赶紧提醒道:“张官人是吧?你是读书人,该知道律法是如何定的,如果你当面撕借据,谁都帮不了你。”

  张周将欠条展现给在场之人看:“看好了,上面清楚列明,我只欠他纹银二十两,没写利息,凭什么让我还他三十两?而且这是他趁着我醉酒的时候,故意把债赖在我身上的!”

  “原来是这样。”街坊瞬间都对张周表达的理解和同情。

  “我这个人,也是讲原则的,既然我签了借据,就不会赖账,但总要时间来宽限,你一个月以后再来吧!”

  一个月挣二十两?

  穿越众们十天赚十万两的都有,凭什么轮到我身上就不行?

  先定个小目标。

  再说,这很可能是喝醉之后的南柯一梦,能不能在大明呆足一个月还两说,说不定一觉醒来就又能在床上晒着太阳玩手机。

  坊正道:“张官人说得对,不如这位李官人等足月以后再来讨债!你看他现在也还不上……”

  李追嘴里全都是泥沙,连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一旁的打手倒是问出个灵魂拷问一般的问题:“要是他再跑了怎么办?”

  张周道:“老子就是南京城人,还能跑到哪去?再说,我张家怎么也曾是豪门大户,会欠二十两银子不还?先父是城中张大善人,我兄长家大业大,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关键时候,张周只能把父兄给搬出来。

  虽然他知道,现在爹死了,兄嫂也不会管他。

  因为印象中……一言难尽。

  家都分了,分家的时候兄嫂就坑他,现在看他落难,会出手相助?

  但这话说出来,倒也好使。

  “李兄,放个话,你认为如何?”张周提着李追的头发,让李追的脑袋可以往上翘一翘。

  “行。你等着!”

  都这光景了,还要放狠话?

  看来你是没见识过我的手段啊。

  “李兄,看来你意见很大啊,这要是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再上门,我岂不是要吃大亏?看来你是想鱼死网破啊……”

  “别,张官人,别闹出人命,以后坊里给你盯着点便是,一个月内他再来,坊门前定将他赶走,但一个月后你也记得要还债,不然只能去你兄长那说理去了!”

  坊正都已是求爷爷告奶奶。

  张周这才把踩着李追的脚松开,李追如脱大难,在一群手下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往弄巷口而去。

  “好!”

  张周如同凯旋的勇士,受到了街里街坊的称赞。

  ……

  自家门打开。

  张周也迈着胜利者的步伐,进到自家内。

  看到院子那熟悉而破旧的摆设,张周瞬间明白,胜利只是暂时的,一个月赚二十两?可能还是举家跑路来得实在。

  但这年头户籍路引,是个大麻烦。

  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要说唯一还上得了台面的,就是满院子跑的一只大公鸡和六七只小母鸡。

  “夫君,吓死我们了,你考完了吗?”

  “考完了。”

  “考得如何?”

  “呃……还行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桂榜题名。我饿了,有吃的吗?”

  吹完了牛逼,该说点实在的。

  本来就饿得要命,打这场架,从身体到心理都是极大的消耗,眼前都冒金星了。

  妻子一脸感动道:“妹妹,快给夫君煮碗饭,再从篮子里拿两个鸡蛋,给夫君炒了,夫君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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