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比翼鸟,成双死

  不是吧君子也防匠作一百五十一、比翼鸟,成双死有淡似桂花的馥香弥漫全场。

  然而此刻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而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异。

  欧阳戎豁然起身。

  沈希声也皱眉起身,王冷然微微抬眉,多看了一眼面色不变的柳子文。

  燕六郎将柳子文一把推开,远离玉卮女仙。

  周围的捕快们扑上前去围拽住柳子文。

  捕快们满脸警惕。

  柳子文张开双臂,任由他们搜身。

  全场陷入短暂混乱,不过很快被刁县丞带人去安抚住。

  谢令姜也是第一时间冲上前去,来到倒地不起的玉卮女仙身前,立即并指在她身前某些穴位快速连点数下。

  为其解开封闭穴道,让她能运转灵气排毒。

  然而似乎所中之毒,十分强烈,只见玉卮女仙满脸红光,旋即又苍白一片,随后又涨成猪肝色。

  玉卮女仙面孔僵硬,鼻、眼、口等七窍缓缓流淌下鲜红血液,身子跟着猛然抽搐了几下。

  谢令姜按住她,左手捏起其下颚,瞧了瞧玉卮女仙嘴里,似是发现没有咬毒,旋即右手抓起玉卮女仙手腕,凝眉不语,渡送灵气入体。

  玉卮女仙瞪成死鱼眼的眼睛,即使此刻倒地,依旧斜斜凸起,瞪向不远处配合搜身、无辜良民似的柳子文身影。

  “酒……酒……比……”

  玉卮女仙满脸死灰,嘴里发出最后的呃呃声,谢令姜皱眉贴近耳朵,才听到这几个字眼。

  “酒?比?”

  谢令姜左右四望了玉卮女仙周身,并未发现酒水等物。

  另外,昨夜她一直静守在大牢里,玉卮女仙吃喝之物,全在其监管之下,并没有什么酒水。

  难道是今日之前喝过的酒水?

  谢令姜疑惑抬头,目光越过周围人群,与前方公案后的年轻县令对视一眼。

  欧阳戎转头,眯眼看着柳子文,点点头认可道:

  “柳老爷,厉害的。”

  “县令大人在说什么,等等,该不会以为这是草民干的吧?”

  柳子文坚决摇头,语气无辜道:

  “冤枉啊,县令大人,你和大伙刚刚也看到了,草民全程碰都没碰过她,是她自己抽风倒地的,草民也不知道她是犯了什么病,说不得是故意诬赖草民,或者是要装死逃罪,望县令大人明察。”

  欧阳戎盯着他瞧了会儿,某刻展颜一笑,轻轻点头,似是不急。

  柳子文表情收敛,垂目配合周围捕快的扣押搜身。

  不多时,场上的混乱逐渐平息,燕六郎等人与谢令姜相续起身,来到欧阳戎桌前。

  燕六郎皱眉,表情严肃:“明府,卑职从柳子文身上搜到此物。”

  看着面前呈递上来的一枚赤色盖布的瓷瓶,欧阳戎默默拿起,瞧了一眼,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此瓷瓶与昨日他装作玉卮女仙,柳子文递给他示意下毒的小瓷瓶一样。

  只不过瓶口盖布的颜色不同,昨日那只瓷瓶是青布。昨天那瓷瓶,他放在了梅鹿苑。

  欧阳戎目光冷冷扫了眼柳子文,然后将小瓷瓶递给燕六郎带上来的一位老仵作。

  老仵作低头检查瓷瓶鉴毒。

  众人等待期间,谢令姜朝欧阳戎道:

  “不知何毒,毒性极烈,已经深入丹田经脉,直冲紫府灵台,我暂时用灵气封住了毒性蔓延,但此毒在其体内破坏力极强,昏死过去,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当寻解药,不然最好的结果也是木僵瘫痪,与死人没有区别。”

  欧阳戎长吐一口气,默然无言,就在这时,老仵作低头沉思许久,放下瓷瓶,上前一步。

  老仵作顶着燕六郎等人的希冀目光,重新呈递瓷瓶,他没有当众禀告,而是叹气小步来到面色平静的欧阳戎身边,掩嘴小声耳语几句。

  众人见状好奇。

  柳子文挣了挣身后方捕快的擒拿,上前一步道:

  “禀县令大人,王大人,沈大人,此物仅仅只是在下随身携带的香瓶而已,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听完老仵作耳语,欧阳戎默默接过小瓷瓶,垂目瞧了眼,又抬目看了看柳子文。

  他不说话。

  柳子文勉强露出笑容,然而额头隐隐浮现些汗滴。

  欧阳戎的反应,令其原本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生怕这个年轻县令心生怒火,直接给他插上罪名。

  而就在这时,有一道略尖的男子嗓音响起场上。

  “欧阳大人。”

  是从公审开始起,一直没有说话的江州刺史王冷然。

  只见他手指捻了捻山羊胡,微笑转头说:

  “这仵作可是有什么发现?可以说出来,让大伙听一听,若真是柳子文下毒,当堂毒害证人,那谁也包庇不了他,本官与沈大人走在这里顶着呢,不冤枉一个好人,但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谢令姜眉头一皱,看了眼这位态度与言语都有些不对劲的江州刺史。

  她心中突然想到一个之前忽略的问题,为何昨日玉卮女仙假冒的大师兄选择袭杀监察使沈希声,而不是王冷然,或者说,为什么不是一起给剁了?

  场上沉默之间,谢令姜不禁望向大师兄,后者也看了眼她,师兄妹二人对视,似乎是默契想到一块去了。

  然后,欧阳戎朝面色为难的老仵作轻轻点头,“说吧。”

  老仵作拱手直言:

  “诸位大人,恕小人见识的少,此物……应当无毒,有淡淡的桂花气味,也不知何用。”

  柳子文叹息道:“就是香瓶而已,不信可以给大伙闻闻。”

  “闭嘴!没大没小,公堂之上,有你插嘴的地方?”

  燕六郎转头喝斥,柳子文噎了噎,不再言语。

  公堂外,正在等候的柳家众人中,站在最前方柳子安不动声色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倒地的玉卮女仙。

  他想起了昨日,大哥带着他们一齐给玉卮女仙、长安剑客送行时,所敬的那杯送行酒。

  当时长安剑客没喝,而玉卮女仙喝了……

  柳子文非文。

  柳子安垂目不语间,全场焦点聚集在了公案桌旁,王冷然微微颔首,朝欧阳戎道:

  “大人,这么看,似乎确实和柳子文无关,不过,到底是哪个歹人下毒,还望欧阳大人细察,公堂之上毒杀证人,影响太恶劣了。”

  这位江州刺史叹息摇头,凝的眉头,似乎对龙城县的治安颇为忧虑。

  “柳子文这就洗清干系了?这个叫玉卮女仙的方士刚要开口,就被毒杀,现在好了,没人和柳子文争辩了,世上真有这么多巧合?

  “这件事,相信明眼人应该都看得出,况且对谁最有利,谁嫌疑最大,是最基本的推案逻辑,王大人锦衣玉食,对地方事务不熟,还是免开金口,少误导百姓,干扰县官办案。”

  沈希声转头认真道。

  王冷然瞧了他眼,轻哼了一声,“本官只是建议,沈大人才是真操心。”

  沈希声没去看他,转头朝欧阳戎认真道:

  “欧阳大人只管断案,龙城县是你的治所,本官与王大人都不会越俎代庖。”

  欧阳戎默默点头,“多谢沈大人,王大人。”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场上明眼人都能看到,王冷然在隐隐为柳子文撑腰。

  别说某位年轻县令本就手段堂堂正正,就算想用盘外招屈打成招或者强行安插罪名什么的,估计也会被这位江州刺史搅浑。

  谢令姜、燕六郎等人目光担忧的望向欧阳戎。

  欧阳戎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七窍流血、陷入昏死的玉卮女仙。

  实时证明,他还是掉以轻心疏忽了,或者说,对手比他脏的多,他还是太心善了。柳家炸狄公闸与派歹人冒充县令刺杀监察使的证据链,在玉卮女仙身上断去,在后者再次醒来之前,或者有更新的证据,否则眼下这两条死罪似乎很难扣在柳家与柳子文头上。

  短暂自省,年轻县令深呼吸一口气,旋即朝谢、燕等人微微摇头,示意勿急。

  少顷,公审继续开始,针对欧阳戎提出的柳家炸狄公闸与冒充县令刺杀监察使的罪名。

  欧阳戎又放出了一些收集的罪证,虽然没有之前玉卮女仙等证人有利。

  但能证明,谌先生等修闸工匠与玉卮女仙此前都是食柳家俸禄,有从属关系。

  柳子文只好一口咬定是玉卮女仙不放,关于玉卮女仙与柳子文到底谁是炸闸、刺杀的幕后主使,一时无法彻底定论。

  最后,公审又进行了一个时辰,直至天上的日头接近正午,暂定一个从犯罪名。

  而这种非死之罪,除了像上回柳子麟一样要打板子无法幸免外,其他的徒刑之类是可以找关系以钱赎罪的,而柳家并不缺钱。

  谢令姜、燕六郎,还有场上大多数愤恨柳氏的百姓越听越是安静。

  沈希声抬头瞧了眼日头,低头饮了口茶,放下杯子,和蔼道:“欧阳大人,时候不早,先休息一下吧。”

  欧阳戎揉了把脸,放下手上卷宗,宣布暂停公审,午时休息。

  场上的气氛顿时一松。

  欧阳戎却并没有丝毫松懈的意思,转头唤来谢令姜与燕六郎,低头吩咐:

  “无需丧气,这炸闸与刺杀的罪名本就是计划之外的锦上添花,既然没法给柳子文定罪,那就按照此前的原计划,剑铺走失的女工,还有其它控告柳家恶行的百姓……

  “伱们去找阿山,问他那儿准备好了没,另外……六郎再帮我去梅鹿苑取一只瓷瓶来,它在……稍安勿躁,下半场柳子文别想跑掉。”

  欧阳戎沉静吩咐,谢令姜、燕六郎见状闻言,脸色重新振奋了些。

  此刻暂时停审,柳子文脸色像是松了一大口气,脸色疲倦。

  他不动声色的与不远处的王冷然交换了下眼神,似有感谢之色。

  不多待瞧见公案桌边欧阳戎神情平静的与属下言语、不时瞥一眼过来,这位柳氏少家主脸色又沉了下来,脚步加快,转身离开露天公堂的空地,背后某位年轻县令的目光让他一直如芒在背。

  公堂外,围成一圈又一圈的平民百姓们下意识的给这位柳氏少家主让开路。

  在龙城县积威很深的柳子文,瞧也没瞧四周露出惧神恨色的贱民们,他揉了揉脸庞,带倦色的脸上有些沉凝,似在思量下半场的应对之事。

  人群外不远处,柳子安与柳子麟正带着柳家仆从们快步迎了上来。

  柳子麟面色激动。

  柳子安面带微笑。

  这位柳氏二当家走在最前面,两手展开一件准备为大哥准备的披风,迎上前去。

  从凶险公堂上暂时脱身的柳子文瞧见他们,背手从人群让出的道上走过,脚步朝迎接的两位弟弟走去。

  两侧人群中,忽有一只灰色毡帽掉地,有汉子弯腰去捡,正经过的柳子文余光瞧见身前下方人影,微微皱眉:“别挡道……”

  他话语未落,弯腰汉子从帽中抽出一抹耀目白光,由下朝上的角度,斜捅入柳子文肚子。

  这一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啊——!”柳子文惨叫后退。

  在两侧人群愣神之际,毡帽汉子手持血刃追上去,扑倒柳子文,压坐他身上。

  又一刀。

  这次是胸膛。

  红刀子进,红刀子出。

  “你……”柳子文声音嘎然而止,张大嘴巴,瞪圆了眼睛。

  两手下意识的抓握着毡帽汉子捅进他胸脯的刀柄,从远处看去,二人“贴”在一起的动作,似乎十分亲密,这把刀子就像柳子文抓着刀柄送进他自己胸膛的一样。

  这陡然间的变故,才发生在短短三息不到的时间里,围观人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百姓们全都束手看着,没有任何一人上前帮忙。

  似乎因为没命中要害心脏,毡帽汉子猛拔出刀,准备落下第三刀,可这时,本就距离不远的柳子麟与柳子安等人回过神来,飞冲上前。

  “大哥!”

  毡帽汉子被满脸悲愤的柳子麟扑倒一旁。

  毡帽汉子一把将这位柳家三少踢开,当着全场众人的面,他猛转头,朝不远处的公案方向大声呼喊:

  “大人,俺去也!”

  话语落下,汉子血刃抹脖,抽搐倒地。

  飞速赶来的燕六郎等捕快闻言,脸色齐齐愣了一愣,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检查柳子文伤势,他们忍不住脑袋齐转,望向远处某位年轻县令。

  欧阳戎:“……”

  全场瞬间沸腾。

  四周铺天盖地的喧声中。

  “大哥!”柳子文倒躺在柳子安怀里,后者悲愤呼喊。

  柳子文胸膛连插两刀、却心脏仍旧跳动,未中彻底命中要害,他捂胸喘气,张口欲语,这时,忽然浑身抽搐了起来,柳子文瞪大一双布满不可思议神色的眼睛,鼻、眼、口等七窍缓缓流淌下鲜红血液,竟是与之前玉卮女仙中毒迹象相似……

  有淡似桂花的馥香依旧弥漫在全场。

  落在地上的染血白刃,寒光森森。

  副本boss死了一个,兄弟们别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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