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贝卡·莱维满脑子都是赵传薪,没想太多。
莫理循则是搞不清状况。
赵传薪薅着巴克斯耳朵进屋,另一只手里的文明杖肮脏的杖头,怼进了巴克斯的嘴里。
巴克斯的惨叫戛然而止。
“呜呜呜……”
莫理循想要劝说:“赵先生,他……你……”
“上一边去,没你啥事。”
赵传薪松开耳朵,握着文明杖,怼着巴克斯口腔向后,直到撞墙。
“你妈了隔壁的,真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连我赵传薪伱都敢算计?”
此言一出,莫理循和巴克斯都大吃一惊。
莫理循没想到,赵道长、赵掌柜,竟然就是鼎鼎大名的赵传薪。
他还想着就赵传薪与朱尔典议和之事写一份报道呢,结果赵传薪就来了。
巴克斯则是胆寒。
才他妈招摇撞骗,苦主就上门了。
上哪说理去?
丽贝卡·莱维有些急:“是不是误会?”
“闭嘴。”赵传薪呵斥:“有你说话的份吗?”
丽贝卡·莱维怯怯退到一旁,对巴克斯求助的目光视若无睹。
她又岂会因为旁人,惹得赵传薪不高兴?
巴克斯手舞足蹈,似乎有话要说。
赵传薪将文明杖自他口中挪出。
巴克斯干呕两声,喘匀了气,涨红的脸色还未完全褪去,急忙道:“赵先生,我是好意,不求回报,不计酬劳……”
“啥玩意儿?你他妈还惦记着回报和酬劳?”
赵传薪大耳瓜子抽过去。
巴克斯紧贴着墙,横着被一巴掌放倒。
左耳嗡嗡作响,再也听不见声音,被打聋了。
我焯……他骇然失色。
昨日那日本人说赵传薪危险,可他没想到危险至此。
稍有龃龉,立刻动手。
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赵先生,我……”
“什么你啊我啊的,话都说不明白,我看还是没打够!”赵传薪出手,掰着巴克斯手指头向上撅。
嘎巴……
“嗷……”
喊到一半,文明杖再次堵住了他的嘴。
等他不叫了,赵传薪才挪开。
巴克斯被打懵了,吓坏了。
莫理循同样无措,看的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文明杖指着巴克斯的鼻尖儿,赵传薪问:“你们在bj饭店埋伏人手了?”
“没,没,赵先生你误会了……”
赵传薪横抡文明杖。
咔嚓。
文明杖不够结实,断了。
巴克斯手臂没断,但至少骨裂。
他想叫,又想起什么,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
顺着指缝抽了几口冷气,这才缓过来。
赵传薪点上一根烟:“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多说一句,焯尼玛的打断你腿!”
然后向丽贝卡·莱维招招手。
丽贝卡·莱维乖巧的将椅子搬来,赵传薪大马金刀的坐下。
有眼力见。
“赵先生,没有埋伏人手。”
“谁让你这么干的?”
巴克斯眼珠子开始转动。
嘡啷……
赵传薪手握苗刀。
苗刀很长,赵传薪坐椅子上,刀尖就能刺入巴克斯的肩膀。
“额唔……”
巴克斯捂嘴闷哼。
赵传薪轻轻旋了一下苗刀。
巴克斯眼珠子暴突。
他撒谎成性,已成本能,来感觉了连自己都骗,随心所欲捏造自己记忆的形状。
这本能却让他今天吃足了苦头。
不是跟谁都可以满嘴跑火车的。
赵传薪说:“我问,你要不假思索回答。但凡让我看出你想要撒谎,焯尼玛的今天不折磨你怀疑人生,我他妈跟你姓巴。”
强迫症犯了的莫理循很想提醒赵传薪,巴克斯不姓巴。
而巴克斯情知今天算是遇上茬子了。
他知道自己那点伎俩,在赵传薪面前不值一哂。
不拿出点干货,怕是等不到那本《慈禧统制下的中-国》写完的一天了。
只能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交代:“我想改行做生意,苦于没人脉,于是四处兜售消息情报换取人情。前段时间,得知丽贝卡四处打听你的消息,我骗她说认得你。恰逢听闻朱尔典遭遇麻烦,我又骗他认得赵先生,能帮忙讲和。可昨日下午在酒吧……”
丽贝卡·莱维此时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巴克斯算不得一个高明的骗子。
他唯一高明的地方,在于他总是能在别人着急的时候抓住机会行骗。
因为急,就难以分辨他话里话外的真伪性。
昨天,他碰见了一个日本人。
日本人能帮他弄到地皮,能帮他打通关系开铺头。
连开店的费用,他们都能帮忙出一半,最终获利却只要五五分成。
甚至,那日本人当即就将四分之一的开店钱支付了,算是定金。
而巴克斯只需要撮合这次议和会谈。
巴克斯一听这简单啊,于是就满世界嚷嚷,只要赵传薪收到风声,肯定是要来一探究竟的。
到时候再巧用三寸不烂之舌,两头诓骗。
却没想到,赵传薪手段如此酷烈,压根不给他胡编乱造的机会。
听到这里,赵传薪问:“那个日本人,有没有说后续计划?”
“没有,他只让我做了这些,剩下的我都不知道。”巴克斯不敢犹豫。
“他叫什么名字?”
“他不肯说,但我觉得他应当是一个军人。”
“朱尔典呢?他会到现场吗?”
“会,中午他会准时到。”
“还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赵传薪死死盯着巴克斯。
巴克斯猛地摇头:“没了,真没了。”
“好胆。”赵传薪一口烟吐在了巴克斯脸上,指着丽贝卡·莱维道:“明知道她和我有关系,你竟然还敢打她的主意?”
“我,我没有……”巴克斯否定。
刚进屋的时候,赵传薪已经看到了巴克斯嫉妒的小眼神。
老赵不是喜欢争风吃醋的性子,单纯就看这货不顺眼。
“呵呵。”赵传薪起身,淡淡道:“你觊觎女色,可女人未必永远属于你。但读书就不同,因为知识是你的。所以,不要沉迷女色,要勤勉读书,拒绝女色,从你做起。”
“……”
巴克斯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欣喜:“这么说,赵先生不再怪罪我了?我一定努力读书,一定拒绝女色,从今往后我只和男人……”
他其实是个双性恋。
而且这老色批,自诩学者,道貌岸然,可直到晚年依旧不改本性。
只是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其实他一直拒绝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因为英国某段时期视此为禁忌,法律和道德双重抨击。
昨天说,是出于博得朱尔典的信任。
今天说,是因为不敢说假话激怒赵传薪。
可他毕竟还有点羞耻心,说到一半及时刹车。
“……”本想逗傻子玩,结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赵传薪大怒:“真是朽木不可雕,狗东西,今儿替天行道废了你。”
苗刀刺、挑、拨……寒芒点过。
巴克斯的手腕、脚踝大筋具被挑断。
这还不算完,赵传薪出腿,扫其下盘。
巴克斯一个跟头被扫翻在地,赵传薪抬腿猛踹。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骨断筋折。
巴克斯疼的死去活来,满地打滚,手脚却借不上力了。
赵传薪还刀入鞘:“莫理循,拿绳子绑住他的嘴。”
莫理循犹豫,赵传薪眉头一挑:“嗯?”
莫理循赶忙照办。
这个时候,无人敢违逆赵传薪指示。
绑完了巴克斯的嘴,莫理循犹豫:“他……”
这也太惨了些,他还不如死了呢。
巴克斯的惨状,让莫理循不寒而栗。
赵传薪就是故意不让巴克斯死。
狗日的,敢跟老子皮皮溜溜?
赵传薪淡淡道:“朱尔典死前,你不要将此事说出去,能做到吗?”
“我……”莫理循其实很善良。
因为善良,所以矛盾。
他对中国有很深的感情,尤其对京城的感情最深。
他死后,在他的墓地栏杆上,刻了几个字——北-京人莫理循。
但是,每每有事,他又必须将英国利益放在第一位。
而朱尔典差不多是英国驻华最高长官,所以他为难。
赵传薪笑了:“你怕不是有些误会,以为我在和你商量?”
莫理循悚然而惊。
他可不想落得巴克斯的下场。
赵传薪对丽贝卡·莱维说:“你住哪?等尘埃落定,接你离开。”
当他得知这个傻娘们漂洋过海来找他,顿时心里不明朗。
孤家寡人·赵,向来不喜欢羁绊。
再说,他也没日-她,追的那么紧干啥?
情感方面,赵传薪在这个时代,有种广大的消沉。暮色四合时分,不宜动情,而黑夜还要持续好长一段时间,黎明来的挺晚的。
那会儿大家都老了,谁他妈还能谈的动情说的动爱?
干脆少点牵挂。
丽贝卡·莱维咬了咬嘴:“我,我去……”
“去什么去?干脆就先在莫理循家里看会书吧。”
丽贝卡·莱维:“……”
她居住的租界区饭店,今天那里暂告不安全。
莫理循将自己家改造成了图书馆。
这老小子平日里以书会友,名声日彰,导致每个来京城的洋人,人力车车夫问都不问直接拉到莫理循家里保证没错。
去他家应该还算安全吧。
赵传薪说完,自顾自推门走出。
因为他太神出鬼没了,丽贝卡·莱维头天听说他在草原,第二天就跑去了关外,第三天就到了京城,或许再一眨眼就又消失不见。
于是赶忙推门,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已经不见了赵传薪的身影。
……
暗杀的手段,其实也一直在进化。
小鬼子在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
比如医生救死扶伤时候,俏摸的给你治死,就问你怕不怕?
也有没那么高明的手段:人群里放冷枪、炸药、突发拔刀刺杀等等……
从德川幕府的“网红”武士,到二战前,小鬼子尤其热衷搞暗杀。
在韩国被赵传薪搞死的伊藤博文,曾经是个愤青,就组织过一波接着一波的“天诛”行动,是幕府倒台的最终动因。
赵传薪爬上了一栋洋楼的屋顶,换上了集火甲,盯梢通往bj饭店的必经之路。
他是绕了好一圈路,才偷偷爬上来的。
这里已经出了租界的围墙,无甚防守。
只是外面围观的百姓太多,在街巷外站的满坑满谷,摩肩接踵。
这究竟是一种何等不怕死的精神?
赵传薪蹲点的技能早就点满了,在楼顶有吃有喝,烧水不生火,烤肉不用炭,盘膝而坐,静看云卷云舒,细听鸽哨如铃。
……
朱尔典本来给自己买了双重保险。
可其中一道保险,居然因为跟踪的士兵太蠢,跟丢了而失去。
他痛骂了跟踪者一通后,也只能焦灼的在屋里徘徊,时不时地掏出怀表看时间。
午时将近,他又开始焦灼于穿着。
此时位于古典步入现代的最后节点,英国人在穿搭上有故步自封者,也有前卫时髦的。
朱尔典想穿的看上去像是旧时贵族,又想起搜集到的关于赵传薪资料中显示,赵传薪是个时尚弄潮儿。
赵传薪自带流行趋势,许多款式现在都没有,或者没有流行起来。
但却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想了想,朱尔典换上最新定制的细条纹西装。
这种正装,起初在银行职员和银行家种流行,渐渐普及,要到十来年后这股潮流风才会刮到美国。
此时的美国时装是落后世界至少十五年的,所以欧洲列国很瞧不起美国人,觉得他们是土老帽。
穿戴整齐,戴上礼帽,朱尔典出门。
他其实内心很矛盾。
一方面,他想要尽量取悦赵传薪观感,争取“宽大处理”。
另一方面,他又有着老牌帝国贵族的矜持,不愿意向一个中国人低头,哪怕这人很恐怖。
刚迈出军营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各国使馆派出的护卫联军。
京城使馆区,从某方面讲是一个整体。治安需要大家共同维护,好像残破的瓷片,每当面临外界压力,就要合拢成一只圆满的碗。
出门前,朱尔典心里还有些放不下面子。
可出门后,看见联军军警脸上多少挂着惶恐不安,朱尔典本来干爽如京城上空的心情,顿时秋雨绵绵。
连他们都怕,我该不该怕?
什么骄傲,都飞到九霄云外。
阴沉着脸,在联军军警保护圈内,一步步朝bj饭店走去。
即将抵达的时候,朱尔典忽然转头问:“巴克斯呢?他为何不来迎接?”
“这……不知。”
朱尔典皱眉,看着莫理循大街南口,熙熙攘攘的百姓,正朝着他们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洋人军队,就是齐整。”
“其实咱们的也不差……”
“胡说八道,新军我也见过,精气神比不过洋人,我听舅丈的儿子说,新军弹药的火药量,都比洋人子弹少,否则那枪一打一腚墩!”
“……”
被百姓交口夸张的洋人军警,此时却是紧绷着脸东张西望。
联军军警,数量达到了五百多人,一眼望过去,挤满了街道。
而这时,南边传来密集的碎步跑动声。
尘土飞扬中,一队同样不下于千人的新军队伍正汹涌而来。
百姓哗然。
联军军警立刻戒备,转头,连枪都上了膛。
原来是驻扎于南苑的第四镇新军。
南边来的只是个开头,旋即驻扎于京北仰山的第六镇也有一营炮兵、一营步兵自东边而来。
西边,从天安门有一标的禁卫军马队踢踏而来。
自从编练了新军,还没有过特别大的阵仗,尤其在京城。
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也难怪,巴克斯到处嚷嚷赵传薪要来和朱尔典议和,连没被通知到的赵传薪都收到风声,更何况是咫尺之遥的慈禧。
慈禧好像遇到危险的野兽,炸毛了。
和联军军警一同被夹在中央的百姓坐蜡。
还想着这是一次盛会,有热闹可看,现在却觉得进退维谷——这要是打起来,先遭殃的不得是他们吗?
刚刚说新军精气神不行的旗-人子弟,此时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些着装整齐,军容严肃的新军,谁敢说他们无害?
气势不落下风,人数更是占优。
在屋顶的赵传薪同样吃惊。
他料到朱尔典会带小联军军警,但没想到驻扎京城的新军也会参合一脚。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赵传薪仔细打量,发现南边来的新军,战力应是最强的。
东边的新军,应该是以前的京旗常备军编练的。
他一边用牙线洁齿,一边端详几支队伍。
慈禧应当只是防备或者震慑,而不是真的想干什么,否则东西两边夹击,东边还放了炮营,那岂不是要打自己人?
朱尔典见了,不是怕,而是恼火,派人去质问:“你们要做什么?难道想要包围攻打我们?”
这时站出来一个山羊胡中年将领:“我是第六镇统制段祺瑞,告诉朱尔典,我们只是维护治安,不必惊慌。外围还有大军严阵以待。”
第六镇统制亲自上阵,也不知算给足了朱尔典面子,还是给足了赵传薪面子。
当朱尔典得知消息后,先是愤愤不平,觉得受到了威胁。
旋即想通:是啊,如今这里聚集了数千兵丁,赵传薪可还敢造次?
人数上的优势,笼络住了朱尔典的胆量,勇气在驰骋。
他重新挺胸抬头,矜持的对手下说:“去饭店里看看,赵传薪到没到?巴克斯到没到?”
手下匆匆而去。
人虽多,但很静。
军队加上百姓,成千上万人挤在丁字街口,高高的看去还挺壮观。
片刻属下回转,告知朱尔典:“没在,都没在,只有厨子和侍应生等待上菜。”
朱尔典的胆量更盛。
他捋着胡须,展颜笑道:“呵呵,看来赵传薪是不敢来了。我都不怕,他却怕了,呵呵,呵呵呵……”
人多,真好!
正在这时,属下忽然抬头,张大嘴巴望着上方。
朱尔典皱眉,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然后也张大了嘴巴。
“兴到起时才提刀,怕?你他妈够格让我怕么?”
声音剽悍、生猛、精力旺盛又低沉,响彻莫理循街的上空。
兄弟们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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