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酒菜已备好,请上座。”齐默特色木丕勒伸手,语气恭谨。
赵传薪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下。
齐默特色木丕勒暗中打量。
见此人果然如传言般孔武有力,但和“战神”这么严肃的称号不相匹配的是赵传薪的表情,嬉皮笑脸的成何体统?
可齐默特色木丕勒也不敢说出来,只敢腹诽。
再细看,那甲胄上还沾着血迹哩,听闻他在长-春府将日本人杀的天昏地暗,最初的原因只是因为理发的时候,有个日本人嘴贱骂了他一句。
骂一句就得死好几十人,代价未免太大了些,日本人遇上他真倒霉,我齐王可不能重蹈覆辙!
这消息,是曹锟给他发的电报传来的。
赵传薪坐下,抄起筷子,临下筷前抬头问了一句:“老齐啊,没下毒吧?”
齐默特色木丕勒讪笑:“不敢,不敢,赵先生想哪去了?”
纵观这货一生,其实胆子不大。
赵传薪察言观色,尤其他视力好,能看清人的瞳孔变化。
见了齐默特色木丕勒的反应,赵传薪知道饭菜没问题,就开始大快朵颐。
王府上水陆杂陈,应有尽有。
大胖头鱼的鱼腹很肥,滑嫩软香,赵传薪专门挑这里夹,鱼尾根本不去碰。
鹿肉吃着一般,但竟然还有熊掌,算意外之喜……
齐默特色木丕勒每次想说话,赵传薪的筷子就咔咔的飞掠过去,运箸如飞,大嘴不停。
数次,他将要说的话吞下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赵传薪吃。
终于,赵传薪似乎吃了半饱了,速度放缓了,齐默特色木丕勒才开口:“赵先生,你看,府内外的日本人,都教我赶走了……”
听到信以后,他二话不说,将日本人全部驱逐,根本顾不上日本人是否高兴。
他其实就三十多岁,养尊处优,皮肤状态还不错,更显得年轻。
说话间,却仿佛赵传薪是他得罪不起的长辈一样小心翼翼。
赵传薪“唔”了一声,没说话。
齐默特色木丕勒头皮一麻,继续道:“今日有幸见了赵先生,果然当世豪杰,鹤立鸡群……”
赵传薪终于打断他:“我离开鸡群不好么,非得立在鸡当中干啥……”
“……”
赵传薪继续吃。
又过了片刻,气氛实在有些尴尬。
老赵向来如此,妈的只要老子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可齐默特色木丕勒不同,他受不了,又斟酌着说:“赵先生,府上还为你准备了些许盘缠……”
“焯!”赵传薪大怒,将筷子往桌子上一砸,吓得齐默特色木丕勒一个激灵。只听赵传薪说:“我他妈上你这,就为讹一顿饭,外加几两银子么?”
“啊这……”齐默特色木丕勒脸色涨红,旋即发白,以为赵传薪要发作:“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谁知赵传薪怒气一收:“额,能出多少银子?”
“……”
齐默特色木丕勒觉得腰疼……
“这,赵先生想要多少?”他原本是定好了数的,可见赵传薪喜怒无常,心里又没底了。
赵传薪放下筷子,呷口茶漱漱口,旁边照顾局儿的仆从刚端来痰盂,可赵传薪却“呸”的一口吐在了地上。
仆从脸一抽抽。
赵传薪淡淡道:“老齐啊,银子呢,我就不拿了。对了,伱这盘鹿肉,是一口锅炖出来的吗?”
“啊这……是,是一口锅。”齐默特色木丕勒完全懵了,摸不准赵传薪的脉络,只觉得此人好难缠的样子。
赵传薪点点头:“是了,银子我可以不要,但我只想告诉你,肉只能烂在一个锅里。要是分到了沙俄或者日本人锅里,那我赵传薪可就得上门找你说道说道了。”
和其余大多数人一样,齐默特色木丕勒也认为,清廷正在慢慢变好,至少是有希望的,距离王朝覆灭还远着哩。
此时他也没有想要分-裂疆土的打算,他对大清死忠的很。
所以他没听懂。
“这,赵先生多虑了。其实,就算聘请日本教习一事,也是为了自强,强国……”
“我同意。”赵传薪知道他想歪了:“但列强多国,酸甜苦辣咸都有,你们却偏偏挑日本这个骚的。具体你参考一下阿王领地日本教习干了些啥。”
日本人的操作的确骚。
他们能用数十年来做铺垫,你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用心良苦,换做别的国家,只懂得急功近利,先将好处到手。
日本人却总惦记着玩一把大的,赌一把大的。
而且他们曾屡次窃取中原文化,懂得中原文化,知道该从哪些方面下手,而不是西洋那般总搞传教。
国人信奉中庸那一套,逢庙必拜,管他什么神仙,总之能保佑我升官发财就是好神仙。
即便强调自己无信仰者,也得告诫自己不信不要紧,但不能得罪亵渎……其实这种所谓的无信仰,本质和逢庙必拜没什么区别。
但这就是国人。
所以西洋人的那一套把戏不太成功。
齐默特色木丕勒若有所思:“赵先生还请放心,我必不会做出对朝廷不利之事,至少不会像乌泰那样……”
此时乌泰拿他旗下土地物资向沙俄贷款一事,已然事发,闹得沸沸扬扬。
“……”赵传薪心说这齐王脑袋真是不太灵光,他嘬嘬牙花子:“朝廷?你对朝廷利不利,关我屁事?你怕不是误会啥了?”
“……”
立场不同,看问题角度不同,齐默特色木丕勒被赵传薪带偏了。
他拍拍脑袋,想起赵传薪干的那些操蛋事儿。
话说回来,紫禁城能禁得住赵传薪拿炮轰,他的王府可不成。
至于当初赵传薪究竟如何将大炮拿到高耸的城墙上的,到现在也还是未解之谜。
齐默特色木丕勒尴尬的笑了笑:“赵先生说的是,说的是。那,还请赵先生明示。”
但赵传薪对他不可能说那么多,他只是强调:“你只记得今天我说的话,肉要烂在一个锅里,但凡有天你想要裂土,那便是与我为敌。”
齐默特色木丕勒一听,信誓旦旦的拍胸脯说:“赵先生还请放心,此事绝不可能!”
因为他忠于大清。
赵传薪笑了笑,掏出烟点上。
齐默特色木丕勒没想到,数年后,他还真面临了这种抉择。但那会儿事情发展到白热化,他全然忘记了今天的警告。
赵传薪吃饱喝足,随便应付了两句,就被下人带着安排住宿。
等他一走,府上白靳达就来议事:“王爷,赵传薪怎么说?”
齐默特色木丕勒将刚刚的对话讲了一遍。
大管家特意看了看酒杯,斟的酒丝毫未动。
他摸着胡子说:“王爷,您说句实话,您是不是谋划着……”
齐默特色木丕勒气的猛拍桌子,脸色发绿:“放你娘的屁,我对朝廷忠心耿耿,天日可鉴!”
“王爷息怒,是我错了!”大管家赶忙又说:“既非如此,那定然是俄-国或日本有所异动,我等处于是非之地,还须小心行事。毕竟有乌泰的前车之鉴……”
他们只是觉得赵传薪的话,是针对目前的境况。
他们都没想到,赵传薪说的是许多年清朝覆灭以后。
两人合计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名堂。
最后大管家问:“那还给他银子吗?”
“他都说不要了,为何要给?”
能省则省,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只是他没算明白账,要是今天大出血一次,未来或许就不会遭罪了……
……
赵传薪的住处,最大的特色就是床了。
这是赵传薪睡的第一张千工床。
正确来讲,应当叫——千工满雕拔步床。
前面有碧纱橱和踏步,体积庞大,结构复杂,就好像把一个架子床安装在了木质的平台上,平台的前沿长出床沿两三尺,四角立柱镶以木质围栏,两边还安上了窗户,使床前形成了一个回廊,脚踏两侧放着小凳小桌,小桌上面放着灯盏。
因为采用木质髹漆彩绘,所以赵传薪看不出是什么木头打造的。
但这花式繁杂,结构复杂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一个房间里装着一个小房间一样。
也不知道一个工匠要琢磨几年能打造出这么一张床来,就算是赵传薪自己动手,怕是都没那个耐性。
要是能搬到野外,户外露营者和钓鱼佬狂喜……
据说,这种床是绝对的奢侈品,贪官家里尤其多。
赵传薪住进去,反而觉得有些憋闷,凑合着睡吧。
哪怕齐王看起来是个怂比,赵传薪却也没有脱掉甲胄,和衣躺下,取出了《旧神法典》,以便可以随时开团。
之前“我”在工匠家里,遇到点奇奇怪怪的事情,开枪射中了海狼。
得知那种腿长的大老鼠叫灵劫。
白天又去重宝酒馆,赵传薪靠智能陀螺仪和自己分析,赌赢了游戏。
工匠给了他披风,船长邀请他参加红岛教堂礼拜。
【第二天早上,没发生奇怪的事情。】
【工匠早早醒来,他今天穿戴的十分正式,手里拿着从我这里得到的一半凡性液体,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他对我说:我知道你们也要去教堂参加礼拜,我们同行。】
【于是我们一起从工匠家里出发,前往教堂。】
赵传薪这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写:
【我问工匠:集火甲的披风,有没有办法做到,滑翔的时候不会翻跟头?】
翻跟头有时候是好事,相当于助力,比如用灰色切割者下劈的时候。
但是单兵作战中,赵传薪并不觉得有人类能抵挡自己在不需要这种助力下的全力一击。
【路上,工匠认真的想了想说:有办法,你可以解下披风。】
赵传薪:“……”
要是解下披风,还他妈用问你?
披风也算一层防御,况且能让他踩踏缥缈旅者的时候更加平稳,肯定是不能解下的。
他写:
【我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工匠说:我听说你要去东方诅咒沙漠,到了沙漠城邦,你可以寻找一家叫作符文商店的店铺,在那里,你可以用寿命购买虫丝丝巾。虫丝丝巾附着于披风之上,就能有效的控制披风。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虫丝丝巾是重宝,寻常人的全部寿命,也仅够购买比巴掌大不多少的一块而已。】
赵传薪恍然。
他曾经就有一块虫丝丝巾,但在地下沙漠中被斩碎了。
他隐约记得,虫丝丝巾就来自于遥远的东方,原来就出产于诅咒沙漠城邦。
【我们来到教堂。】
【我骇然发现,教堂的穹顶上,全是人的骨头,大大小小,密密麻麻,骷髅头空洞漆黑的眼眶,全部朝下,仿佛注视着教堂内的一切。】
【工匠解释说:红岛居民死后要进行天葬,放在野外,直到血肉被啃噬一空,剩下的骨头就会变成教堂的一部分。只是近年来,教堂不再扩充,死者的骨骼会在教堂的后院,垒出一面高墙。】
【我仔细观察墙壁上的骨头,发现上面留有细微的齿痕,这让我脑海中生成了野外不计其数的灵劫围着尸体啃食的场景,让人不寒而栗。】
赵传薪骂了声:“变态!”
【教堂里有很多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我在最前面,看见了女猎人。】
【此时,一群孩子唱起了赞美诗,这些诗歌的语言我听不懂。】
【工匠又在解释:这是红岛的古语赞美诗,这些歌唱的孩子都是精挑细选的幸运儿。】
【当诗歌响起,喧闹的场面安静下来。】
【人群中的船长找到了我,向我问安,我也向他点头示意。】
【当诗歌唱完,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脸孔的女人走了出来。】
【船长走近,对我说:这是红岛教堂最高女修道士,女猎人是她的养女。当然,女猎人是这位工匠朋友的未婚妻。】
【工匠的目光一直流连在女猎人身上,不曾离开片刻。】
赵传薪心说:什么特么的眼光,皮囊再好,也是个蛇蝎心肠,将来不给你来一句“大郎该吃药了”那都是对不起你的一往情深。
【在赐福前,工匠挤过人群,找到女猎人,将手里的半瓶凡性液体交到她手中。】
【女猎人十分震惊,穿过人群看了我一眼。】
【骑在哥哥身上看热闹的精灵斥候,远远地朝女猎人做了个划脖子的手势挑衅她。】
小老弟可以,有事儿真上啊。
【女猎人没理会精灵斥候,收回了视线,收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礼物,却依旧没给工匠露出丝毫小脸,脸色一如既往冷冰冰的。】
【可工匠却笑的很开心。】
【女猎人转手将凡性液体,交到了女修道士手中。】
【此时,在我身旁的船长对我说:无畏先锋,你知道凡性液体的作用吗?】
【我摇头。】
【船长说:传说,旧神、新神都是神秘不可测的。有人说,他们从域外而来;有人说,他们生于混沌初开之际。但不管怎样,没人能猜测神的想法。实际上,众多的神灵中,无论新神还是旧神,对人而言都是绝对无情的。然而,古老的先哲,发现有一种液体,能让神灵短暂的拥有人性,也就是凡性液体。】
【我吃了一惊:还有这种事?】
【船长神秘兮兮的问:难道,你不觉得,女修道士想拥有凡性液体这件事很奇怪吗?凡性液体,对人本身来说没有任何作用的。】
【精灵斥候露出震惊的表情,插嘴说:难道,你想说这个女修道士想要唤醒某个神灵?那将是一场灾难。】
【船长的脸上露出了些畏惧:是的,我也认为那将是一场灾难。避免灾难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灾难扼杀于摇篮当中。如果我没记错,工匠原本没有凡性液体。无畏先锋,如果你将凡性液体赠送给了工匠,我想你真的做了一件错事!】
这是赵传薪万万没料到的。
【我忽然感到一阵恐慌,急忙说:那我该如何弥补?】
【船长压低声音说:我建议,在给血光之灾宝石赐福后,我们偷偷滞留在教堂,看看女修道士究竟想做什么再做打算。】
【我同意。】
赵传薪却多少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果“我”没来红岛,就不会斩杀锯船虫抢得凡性液体,或许女猎人就得到了凡性液体。
她得到凡性液体后,也会交给女修道士。
那么谁来化解这次灾厄呢?
在船上的时候,贸易官诡异的姿态动作;工匠家里出没的海狼;荒郊野地中游走于黑暗成群结队的灵劫;古怪的红岛教堂;红岛上居民讳莫如深的信仰……
他这边思考,《旧神法典》却没停。
【女修道士和众多信徒,齐齐吟唱某种咒语。】
大型念咒现场。
【女猎人高高举起手中的血光之灾宝石。】
【血光之灾宝石通体血色。】
【吟唱的节奏越来越快。】
【这时,船长提醒我:无畏先锋,注意看那边低矮的通道,待会儿你会看到一个令人震撼的场面。】
【女修道士和众信徒的声音愈发洪亮。】
【我听见了密集的窸窸窣窣声。】
【在一条狭隘的通道里,忽然涌现无数的灵劫。】
【它们原本贼兮兮的眼睛,似乎都变得坚定起来。】
【它们修长的四肢,快速的奔跑。】
【它们顺着狭隘的通道,从一边跑到另一边,然后顺着缺口跳了下去。】
【我快步来到窗户前,向下眺望。教堂下面是悬崖,很高,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所有灵劫前赴后继,跳进了大海中。】
【这大概就是船长所说的壮观场面了。】
【妹妹惊讶说:它们疯了吗?】
【船长说:这就是赐福的代价。红岛居民以血肉供养灵劫,与灵劫划分了阴阳界限,灵劫就会以自身生命献祭赐福。】
看到这里,赵传薪突然写:
【我问船长:那么,红岛教堂的信众,信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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