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长史,贺喜长史。”
“哦不对。”
王昊赶忙摇了摇头,改口道:“现在应该叫使君了。”
盖勋淡然一笑:“真没想到,我还真当上了这凉州的刺史,全都是托子霄你的福啊,若是没有你,或许我永远也跨越不了这样的鸿沟。”
“哪里。”
王昊摆手淡笑,旋即捧起茶盏,小呷一口:“盖兄能够当上凉州刺史,完全是得益于你自己的努力,我王昊不过是在战报里简单提了一下而已。”
“若是你没有之前的政绩,我王昊也没办法帮你写上这么几笔,其实像你这样的人,早应该上去了,只是不懂阿谀奉承,在陛下那里挂不上名罢了。”
盖勋吐口气,王昊的这一番话,着实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论政绩,整个凉州的官员,又有谁能比得过他,但就是因为太过刚正不阿,一直没有同上峰同流合污,这才导致一直也爬不上去,只能当个长史而已。
当然!
盖勋也非常清楚。
虽然王昊说这一切全都是他自己挣出来的,但如果没有王昊在战报中的三言两语,可能他这辈子依旧是個长史,亦或者能更进一步,成为一郡之首,但想要跨越鸿沟,成为刺史,则是难如登天。
“你的寥寥几笔,顶得上我大半辈子的努力。”
盖勋面上闪过一丝悲凉,旋即叹口气,呷口热茶。..
“盖兄,咱们......”
“打住!”
不等王昊开口,便被盖勋打断:“你能别一口一个盖兄叫吗?咱们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还不过半年时间,但我盖勋自认为咱们已经是莫逆之交,要不然便是子霄你瞧不起我。”
“岂敢。”
王昊赶忙一揖:“元固。”
盖勋淡笑:“这才对吗,我虽然痴长你二十岁,但咱们之间,已然是朋友,患难与共的朋友。”
王昊斟满茶水,淡然一笑:“来!为了这份友情,咱们以茶代酒,干!”
盖勋大喜,举起茶盏:“干!”
旋即。
二人一仰脖子,茶到盏干。
“哈哈哈哈!”
下一秒,二人相视,仰天大笑。
“元固。”
王昊长出口气,整个人彻底松弛下来:“既然咱们是朋友了,临别之际,昊有句话,还是要提醒你。”
盖勋唇角微扬起个弧度,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子霄可是想说韩约、边允?”
王昊肯定地点点头:“没错!这二人虽然逃之夭夭,但将来必定要作孽,因为他们只剩这一条路可走,你必须要想办法把他们抓住,否则将来必受其累。”
“子霄放心。”
盖勋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道:“我会在第一时间下发海捕文书,只要韩约、边允还在凉州,他们必然无处遁逃,我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
“嗯。”
王昊颔首点头,长出口气:“切记,他们极有可能会隐姓埋名,海捕文书一定要有画像。”
盖勋捏着颌下一缕胡须:“这一点,子霄提醒的好,放心吧,我记得他们的容貌,一定会让画师把画像画好。”
历史上,韩约、边允便是隐姓埋名遁逃,一个改为韩遂,一个改为边章。
王昊没办法提醒太多,否则容易露馅,引起盖勋的怀疑,因此只能提点到此,权当是尽自己的一份努力。
如果未来凉州还在盖勋的控制当中,或许当自己的大军杀过来,可以不费一兵不足,成功收降。
“哦对了。”
盖勋呷口茶,转而问道:“子霄,你准备何时离开凉州,赶往雒阳?”
王昊长出了口气:“就在最近吧。”
盖勋轻声道:“你此次入京当郎官,一旦朝廷再有大事,必然会外放为两千石,虽然这样的官职与你的功勋有些不匹配,但在你这个年纪,能当上郡守,已经是空前绝后了。”
历史上的曹操、袁绍,在二十多岁的时候,还在县一级的官员混,而自己已经在二十出头的年纪,混到了郡级官员,对于这样的晋升速度,王昊自然满意。
不过......
这却不是他的目标。
他要在皇帝恢复州牧制的时候,当上州牧。
如此一来,待到群雄涿鹿时,王昊必然可以占据先机,挟巨大的优势,横扫天下诸侯,完全不给曹操、袁绍等人以发展实力的机会。
“嗯,我清楚。”
王昊绽出一抹淡笑,轻声道。
“给你个忠告,不知你可愿听否?”
盖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王昊。
“元固旦言无妨,昊必洗耳恭听。”
王昊揖了一揖,极其郑重地回答。
“雒阳乃是帝都,鱼龙混杂之所,誘惑同样很多。”
盖勋一边给王昊斟茶,一边以尽可能柔和的语调言道:“你如今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声势甚至超越了中常侍张让、赵忠等人,士人一定会邀请你一起,与阉宦为敌。”
“而你出身乃是并州王氏,王子师对你有提携之恩,你这人又是个嫉恶如仇之人,自黄巾造反以来,多次坏了阉宦的大事,看似与阉宦已经不共戴天。”
“不过......”
话锋一转,盖勋忽然将身子往前一探,一双朗目直直地盯着王昊:“我还是奉劝你,千万不要参合这些事情,你在外,阉宦拿你没办法,可一旦回了雒阳,便是阉宦的主场了。”
“连杨公、袁公都不是阉宦的对手,何况是你一个小小的郎官,切记,深居简出,低调做人,如此才是自保之道,大汉的弊病非是你能医治,万不可随意插手。”
王昊的眉睫不由地微微一颤,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盖勋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足以证明自己的确小瞧了他。
能够明白阉宦的强悍,还能在得胜时规劝自己要保持低调。
厉害啊!
的确厉害。
“你这是......”
见王昊微微怔神,盖勋眨了眨眼,退了一步:“总之话已至此,信不信由你。”
王昊则是极其肯定地点点头:“信,我当然信。”
盖勋淡笑,彻底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王昊面带微笑地问:“以为我会生气?”
盖勋颔首:“嗯。”
“怎么可能,我王昊知道好歹,你是为我好。”
“你能明白就好,这我就放心了。”
“行了。”
王昊回头瞥向窗外。
此刻,已然是暮云四合,余晖散尽的傍晚。
他缓缓起身,长出口气:“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收拾东西了。”
盖勋跟着起身,亲自把他送出了门:“路上小心些,要不要我派人护送你回去?”
“没必要。”
王昊摆了摆手:“我的实力你应该清楚,何况还有仲康跟着,肯定没问题的。”
盖勋颔首:“既如此,那你路上小心些,你现在可是羌胡人的大敌。”
王昊淡然一笑:“放心,能杀莪王昊的人,还没有出身呢。”
旋即。
王昊飞身上马,朝盖勋拱手一礼:“告辞!”
驾—!
纵马扬蹄,飞驰而去。
*****
冀县。
夜。
王昊方才返回县衙,尚未直奔内堂休息,便有程昱迎上来:“侯爷。”
王昊淡然一笑,倒也没觉得不合适:“这么晚了,你还没有休息?”
程昱面上浮出一抹笑容:“不止是我,还有友若、伯然他们,全都没有休息。”
“哦?”
王昊皱了皱眉:“你们该不会是在等我,准备给我庆功吧?”
程昱颔首:“是,但也不全是,不知侯爷会不会赏光?”
“走。”
话已至此,王昊又岂能拒绝。
跟着程昱一路直奔前厅。
但见......
殿中已然是一片灯火通明,美味佳肴,摆放整齐。
王昊方才踏入大殿,便有荀谌、赵俨、赵昂、皇甫郦、陈到、庞德等人迎上来:
“恭迎侯爷。”
“坐吧。”
王昊淡定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一旁落座。
众股肱倒也不见外,纷纷落座。
王昊径直转入上首主位,目光扫过众人,颔首点头:
“除了在阿阳的马腾,全都到齐了。”
“这样倒也好,能在临走之前,与诸位把酒言欢,实乃王某之幸。”
“来!”
王昊把面前的酒樽捧起来,相邀众人:“咱们一起喝了这樽酒,为我等在凉州的相聚而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这份情谊,不管过去多少年,永不会变。”
咕噜—!
王昊一仰脖子,酒倒樽干。
可是......
抬眸望向下方众人,却没有一人饮酒。
王昊皱了皱眉,放下酒樽:
“尔等这是何意?”
“侯爷。”
下方的皇甫郦忽然开口道:“您是不打算要我们了吗?”
又有赵昂跟着言道:“是啊侯爷,咱们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我赵昂早已经发誓,跟定您了。”
庞德拍着胸脯,朗声言道:“侯爷,末将是个粗人,不懂那些个弯弯绕,直说吧,凉州的官职我等不稀罕,末将此生只愿追随侯爷您,鞍前马后,马革裹尸还。”
旋即。
庞德率先横出一步,单膝跪在地上:“末将庞德,还望侯爷收留。”
跟着,又有鞠义站起身来,昂首铿锵道:“从侯爷您答应组建先登营开始,末将便在心里认定您是末将主人,不管您去哪里,末将愿为奴仆,侍奉侯爷,还望侯爷收留!”
王昊正愣怔时,皇甫郦又闪出身来:“末将与侯爷相处的时间固然短暂,但学到的东西却非常多,是您给了末将统帅三军的机会,更是您给了末将持续走下去的希望。”
“所以......”
皇甫郦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末将希望以后能继续跟着侯爷,不管是去哪里,哪怕只是牵马坠镫,末将亦无怨无悔,还望侯爷能够收留。”
与此同时,程昱、荀谌、赵俨等人同样闪出身来:
“末将愿意追随侯爷,还望侯爷收留。”
望着满殿单膝跪地的文臣武将,王昊内心感动不已。
虽然,他早知道这些家伙可能会认主,但当这一切真正来临时,仍旧不由泪目。
王昊深吸口气,强行压制住内心感动,开口问道:
“令明,你应该清楚,凭你的战功,当个都尉,肯定没有问题。”
“况且如今凉州刺史乃是盖勋,有他在,你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如此,你还要随我去雒阳吗?”
庞德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回答:
“末将愿意,还望侯爷收留。”
“坚寿!”
王昊长出了口气,扭头瞥向皇甫郦:“你可是北地皇甫氏出身,朝中有皇甫嵩将军在,加之你今日的战功,前途同样不可限量,跟着我,你可甘心?”
皇甫郦自然思考过这种事情,此刻早已经下定决心:“侯爷放心,末将绝不会反悔。”
“仲节,你......”
“绝不反悔!”
不等王昊开口询问,鞠义直接打断,铿锵言道:“自从侯爷您为了几百匹战马,亲率亲卫军的弟兄们夜袭羌胡营地起,末将就发誓,此生愿为侯爷当牛做马。”
“如今您既然要离开凉州,那么末将自然要跟随,除非侯爷您不要末将,否则末将绝不会离开,哪怕从今往后,只是个家仆而已,末将绝不反悔!”
王昊的目光瞥向许褚、陈到等人,尚未开口,便听许褚言道:“侯爷,我爹那里您不必担心,路是末将自己走的,跟着您是末将自己的选择。”
陈到跟着言道:“末将已经没有家人了,侯爷您便是末将的家人,您去哪里,末将便去哪里。”
程昱耸耸肩:“愿效犬马之劳。”
荀谌言道:“属下亦然。”
......
诚如荀谌等老人的回答虽然简单,但却是水到渠成,王昊丝毫不感到意外。
他绕过长案,转入帐中,亲手将众人搀扶起来:
“我王昊何德何能,能得诸位豪杰相助,实乃三生有幸。”
此刻,众人面带微笑,不约而同,朗声言道:
“末将,见过主公!”
简单的“主公”二字,已然代表了某种契约的形成。
从今以后,他们会是王昊的家臣,必将誓死追随。
“起来吧。”
王昊大手一挥,示意众人起身:“来,咱们今夜把酒言欢,明日一早,随我启程赶往雒阳。”
众人齐声应命:“喏!”
好家伙!
王昊这一走,带走了这么多文臣武将,估摸着盖勋非得哭死不可。
这尼玛!与釜底抽薪,又有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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