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五更,三月山风吹空林,不声不响地吹开了一个夏天。
反正归途不急,刘懿,所以,他便在乔妙卿、李二牛、柴岭三人的陪伴下,开始专心修炼那本上古遗篇《乐子长记》。
读书是一件很枯燥无趣的事情,刘懿从六岁时便在书山文海里终日混迹,所以,他的恒心和耐心,都是极好的。
自从刘懿修炼《乐子长记》中所记的控珠之法,他便吃在山上、睡在山上,对他来说,这段时间弥足珍贵,在伏灵山小憩守灵等待消息的这些日子,刘懿暗下决心,必须让自己有一个傍身护体的技能。
毕竟,刘懿是个慎终如始的人,而谨小慎微的人,总会把命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放心。
透帘残月,日复一日,柴岭负责每天劈柴烧火、打猎起炊,检查周围所布陷阱,顺路读读兵法,仿佛回到了在铁匠铺隐居的生活,日子倒也过的清闲恬淡。
乔妙卿在无事之中也开始砥砺剑道,凭借武学天资和从小打下的扎实根基,小娇娘对《凤翥剑》的理解更加精进透彻,每每拔剑已有凤鸣之声,突破破城境界可谓指日可待。
唯一苦了的,便是那连下巅倒马境境都没入的李二牛。
自从那日李二牛搅扰了乔妙卿和刘懿的好事,小娇娘便没少拾到李二牛,在刘懿上山修炼前,小娇娘小嘴儿随便一动,为李二牛安排了一个看似极为轻松的任务,那就是:每每刘懿
将龙珠打入山中,却有无法动心起念将其唤回时,李二牛要负责将其找回。
这个活儿,啧啧啧,看似简单,却难的要命。
那么一颗小珠子,打进一个诺大的山里,岂是那么容易寻找的?
刘懿初练此术,每次发力的力度和方向都不一样,每次打入山中的位置也不一样,李二牛仅能根据龙珠射出的轨迹,判断出个大概,而后寻迹去找。
一座山里藏了一枚珠子,哪里那么好找,李二牛只能整日赤膊上身,拎着赤霄奔雷戟漫山遍野的窜,逮到个小洞孔就开始甩开膀子猛挖,往往把一些山野小兽的宅院都捣了个空,却还是难寻踪迹,愁的李二牛上蹿下跳,整日灰头土脸,苦不堪言呐!
四人之中,最清闲也最苦恼的,当属当事人刘懿了。
自从得到龙珠后,刘懿在没入境前,那是日日悟夜夜悟,结果只悟到了一招龙吸水,除了当日救助赵素笺时有那么点作用,其余的作用,都用在酒桌上了。
刘懿曾一度哀叹:在寂荣大师那里讨到了一个鸡肋货。
不过,入了境界后,一切的一切,可就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了。
刘懿逐渐可以将龙珠唤出体外,不再像以前那般需要强行呕出,同时,他还能调动丹田气海,简单操控龙珠进行直线进攻,《乐子长记》和龙珠的功效,这时终于显现出来。
按照《乐子长记》中所记载:学得控珠之法后,可御之飞天,
可御之入海,可吞吐山川日月,可吸纳天地精华,得天道之眷顾。
乍一听起,这是多么玄奇的大神通啊!
可若真正学起来,刘懿便体会到了好东西要下好功夫的含义。
按理来说,越博大高深的东西,越应该有详实的记载为其明典正义。
可或许是上古遗篇的缘故,整篇《乐子长记》内容极短,只有草草百余字,且无运转心念的诀窍,都是一些洋洋洒洒的诗词和赋语,这叫人学起来了无头绪,不知如何是好?
可读了几遍后,刘懿逐渐释然,毕竟人家写的是‘记’而非‘籍’。
这就要求刘懿只能依靠所学的典籍去推敲字里行间的奥秘,为了这点奥秘,李二牛差点儿跑断了腿,刘懿也差点熬秃了头。
经过千百次的试验,李二牛快把半座伏灵山都给挖空了,可还是怎么试都不行,渐渐地,刘懿的心态也变得有些焦躁不耐起来,开始茶不思饭不想,身体暴瘦。
看着刘懿几日之内便消瘦的不成样子,对刘懿关心备至的乔妙卿,不干了。
这小娇娘并没有直接登山寻找刘懿,反而放下了自身修炼,每日便坐在木屋之上观察刘懿的举动,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试图以旁观者的姿态帮助刘懿找到收回龙珠之法。
四月十六这天,午夜甫过,小娇娘忽然做了一个醒来又不知道是什么的噩梦,再也无法入睡,索性披好衣裳,盘起三千青丝,坐在屋顶
遥看山巅。
这晚无星五月,夜色如墨,更衬得山野悄无人声,十分诡异,即便是乔妙卿这般胆大之人,都觉得今晚的夜色看来确实令人有些发毛。
小娇娘轻捋三千青丝,目迹所至,山巅上的一袭青衣的刘懿仍在原地端坐不动,看样子应是似睡未睡,乔妙卿动了动身子,轻嗔了一句,“钱够花就行呗,天天赚那么多干啥!真是个贪心的家伙。”
乔妙卿看着山上一动不动的刘懿,入神之间,心事逐渐涌上心头,她不禁开始思考起斥虎帮内部的乱象与将来的去留。
此时的黑暗之中,一直隐蔽在高山林中的鸟儿忽然飞落而下,落地之后站起身来,口中叼着一只小虫,还不等小娇娘看清,便兀自扑腾扑腾地又回到了林中。
“鸟儿呀鸟儿,你吃了便睡、睡了便吃,除此之外,再无他想,我若是你,又该多好啊!哎!可怜孤鸟闭春寒!”
乔妙卿说到此,忽然心中一颤,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她仿佛顿悟了什么。
小娇娘鼓起腮帮,屏气凝神,细细思忖,终于灵光大开,面露惊喜之色。
随后,她如脱兔一般,毫不犹豫地跑向山去,刘懿决心修炼功法后,小娇娘从未上山叨扰,今晚,是她第一次上山。
山上的刘懿,正鼾声如雷,这段时间废寝忘食的他,发束凌乱,头发油腻,胡子拉碴,衣服上灰尘滚滚,鞋子前沾满了尘泥,哪里有一丝凌源伯
兼平田将军的威风。
乔妙卿见此状,有些不忍唤醒,一双素手伸出又收回,收回又伸出,反复了几次,小娇娘灵机一动,又飞速下了山,直奔李二牛和柴岭所住的木屋。
咣当咣当咣当当!
乔妙卿急促地敲了几声门后,在林子里‘呼啸飞奔’了一天的李二牛睡眼朦胧地打开了门,他见乔妙卿,哭丧着脸问道,“又有啥事儿啊!我的乔大爷!”
“快!快!有军情送到,十万火急!”
乔妙卿不给李二牛思考的间隙,拽起李二牛仍然睡眼朦胧的李二牛胳膊,便往山上跑去,边跑边说,“快!快去叫醒小应龙!十万火急啊!”
脑子还停在梦中的李二牛信以为真,嗖嗖嗖地便窜到了乔妙卿前面,边跑边喊,“大哥!大哥!紧急军情,十万火急啊大哥!”
乔妙卿停下了步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二牛。
后面跟上来的柴岭,看到乔妙卿嘴角的坏笑,自觉此中有事儿,也止步不前。
只有那李二牛,呼哧呼哧地一鼓气跑到了山上,也没关心刘懿如何,上去便扑跪在刘懿身侧,一个劲儿地摇动刘懿的身子,生怕他这大哥醒不过来。
刘懿就是再累再乏,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还没等李二牛摇上几下,刘懿便复转醒来。
李二牛大喜,咧着大嘴仍在没头没脑地摇晃,大叫道,“大哥咱别睡了大哥!紧急军情,十万火急啊大哥!”
忽被叫醒的刘懿有些恼
,可恶的是自己已经被叫醒了,李二牛这家伙居然还不停手,叫人更恼,恼上加恼之下,刘懿手肘猛然一挥,闭着眼睛狠狠向身后抡了一肘。
这一抡本是刘懿的无心之举,却在无意之见抡中了李二牛小腹下方的二弟之上,疼得李二牛立即起身,憋着一口气儿捂着裤裆到处转悠,他这口气一时间缓不过来,功夫大了,脸色儿都变了。
刘懿双眸陡然睁开一看,想到二牛说的紧急军情,气儿也就消了大半,遂问道,“二牛,究竟有何军情啊?”
李二牛咧着大嘴,虎里虎气地问向正慢步走来的乔妙卿,呲牙道,“乔大爷,究竟是何军情啊?”
小娇娘双手一摊,装作一脸无辜,“大爷我又不是平田军中之人,哪里知道什么军情呢?再说,不是你叫小应龙起来的么,又不是我?”
李二牛愣在原地瞠目结舌,连话都不会说了,只能伸着手支支吾吾地瞪着乔妙卿,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刘懿见此,也知这李二牛应是被乔妙卿戏耍了一番,只能无奈摇头,道,“妙卿啊!深更半夜的,就连鸟都不叫,你唤我起来,难道要与我赏月不成?”
“谁说鸟不叫?你看那树上的鸟儿,都已经起来觅食了!”乔妙卿指上刚刚那只鸟儿躲起来的树,那鸟儿居然无比配合地露出头来,小娇娘这下更加兴奋,赶忙说道,“看啊!看啊!小应龙,早起的
鸟儿有虫吃!”
哪知那鸟儿居然回了一句,“吃饱了不想家!”
山上的三人,登如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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