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佑明正文卷第六百一十七章万历朝的新气象,新勋贵!曹子登颔首,且不由得瞅了哱拜一眼。
对于曹子登而言,如果说,与哱拜一起起兵靖难的开初,他愿意一起背叛朝廷,还有些被迫的原因的话,那他现在是真心有点觉得,哱拜跟他算得上是志同道合的人,而觉得他和哱拜才是真的把朱家的宗庙基业放在心上的“忠臣”。
这里需要阐述一下的是,作为大明皇室的朱家能不能一直作为这片土地的主人,与这片土地的国家政权是否一直是汉人政权,在很多时候会被这个时代的人搞混。
因为在这个时代,对于秉信旧礼的人而言,他们很多时候会只在乎自己是忠于朱翊钧个人,还是忠于朱家能不能一直为这片土地的主人,而对要忠于的这个国家政权是不是汉文化的国家,汉家文明会不会亡,是直接忽视的。
现在曹子登也直接选择了忽视。
哱拜也是一样,作为少数民族内附的番将,他也宁愿内附作忠于朱家的臣,也不愿意内附成为汉家的人。
所以,曹子登突然有种哱拜堪为自己知己的惺惺相惜之感。
而在两人这么说交谈后不久,李如松的大军则已经逼近宁夏镇,且在宁夏镇的外围夏家堡外下了营。
曹子登还特地在与哱拜一起来了夏家堡外督师,且派出使臣见了李如松,给李如松带来了一封劝降信,说:
“公若知忠义,当知古来良臣,所谓忠于君父,是忠于君父的宗庙基业,而非一味愚忠于君父本身的一切祸国乱政之举!”
“现今,万历受奸臣蛊惑,破坏贵贱之序,使天下人人思乱;公若真为忠臣,当投附庆王而一起举义靖难也!”
李如松在收到曹子登的劝降信后,就沉下了脸,且把信递给了副使田乐。
田乐看后问着李如松:“公打算如何应对?”
李如松淡淡一笑:“他既然打算先来文的,那就本侯就也先给他来文的,跟他掰扯掰扯,同时把回文传于全军,省得全军真有人受他们这些叛贼蛊惑,同时也让这些叛贼知道畏惧,别还把武勋当场只知沙场杀敌的憨货!”
于是。
李如松接下来就对曹子登派来的使者说:
“你回去告诉他曹子登,还有哱拜,就说无论是忠于宗庙基业,还是忠于君父本身,以及忠于整个汉家,现在本侯都有责任平定此次叛乱,要将他曹子登还有哱拜、乃至朱伸塇生擒或是杀死,而才算是尽了为人臣之道!”
“否则,若是像他那样,以大明现在的土地兼并情况,不出百年,大明必亡!”
“而他曹子登如果还真的讲点忠义,就应该暗中做朝廷的内应,想办法杀了哱拜和朱伸塇,助朝廷平叛而能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否则,他曹子登就算不上是忠臣!而只是想让朝廷不理会土地兼并严重之现状,也不将社稷黎民真正放在心思,只为了个人能苟活不惜颠倒黑白!”
李如松这样的高级将领,和大明许多重要武将一样,如今是要定期在执政学堂学习政治的,其中,了解大明土地兼并情况,是他们的必修课。
所以,李如松很清楚大明现在的土地经济是个什么情况,也知道按照大明现在的土地经济情况推演的话,大明如果不推行新礼,比历史上的其他王朝也多不了多少国祚,过不了难有三百年太平之世的这道槛。
作为从小被灌输忠国教育的李如松自然就很清楚,真要是在乎朱家的宗庙基业与整个地主阶级的长远利益,不让天下出现大的动荡,那要是不推行新礼是真会让这一天很快就到来的。
毕竟大明如今立国已有两百余载,即便最近这几年缓解了不少的土地兼并情况,但两百余年的土地兼并,天下田地已经大半都归入了权贵官僚手中,故而即便缓解了不少,但土地兼并情况严重的现状还是存在的。
所以,如果大明不推行新礼,用对外扩张的方式转移矛盾,那就只能等着天灾人祸加剧后的大规模农民起义,然后用大规模暴动的方式解决土地兼并严重的问题。
李如松作为地主阶级的一员,自然不愿意看见后者,尤其是在执政学堂学习后,何况他还师承徐渭和戚继光,对社会自然也有着更清醒的认识。
文人的花言巧语也就不能轻易忽悠的了他。
哪怕是打着士大夫贯爱提倡的忠于君父社稷不忠于君父本人的理由,也不能让李如松轻易地为之蛊惑,因为李如松已经有自己明确的思想主张。
总的来说。
大明万历朝的武将和以前不一样了。
万历朝的武将,不是传统的那种受旧礼教育后,只知道勇武善战、敢为地主阶级的长远利益马革裹尸才是人生正途,被评价是否优秀的体系也不再是传统的那种能拿得起多重的大刀,能斩杀多少首级,而是被开了智,被要求去思考,无论是战争指挥上还是军队管理乃至个人思想上,都被要求要有思考的能力。
因而。
李如松的回文在传到曹子登耳朵里后,曹子登当场就把刚刚拿到手里的七粱朝冠重重地放在了案上,道:
“不通过四书五经让武人只知道马革裹尸乃良将之正途,偏偏让他们武将也接触国政,知道天下利弊,进而有自己的主张,以致于文武不分,武人比文人还奸猾,是奸党最糟糕的政策!”
按明制,七梁冠是一品官才可戴的朝冠。
也就是说,得是首辅这些一品执政才能戴这冠。
曹子登还是有官瘾的,所以他在成为庆王的伪首辅后,就迫不及待地先让人打造了一品朝冠与朝服。
但现在李如松影响了他过首辅瘾的心情。
在吐槽了这么一通后,曹子登还意犹未尽地继续说道:
“这个李如松,就是最典型的代表!竟还批判起我来了。”
“我可是进士!”
“他竟说我为苟活而颠倒黑白,还拿什么土地兼并严重来说事,我不知道土地兼并严重吗?”
“他这是在故意挖苦我,是在故意羞辱我!”
曹子登说着就拍起桌子来,神色十分激动,随即就吐出了一口血,而脸色苍白的如刷了一层白粉,随即又委屈巴巴地说:
“非要我自己承认自己是叛臣不可吗?”
哱拜倒是沉着脸没说什么。
曹子登知道哱拜为何沉着脸,也就拱手道:
“将军不要着他李如松的道,此人最是奸猾,看上去憨直纯良,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他之前不肯与天下文武和光同尘,实际上就是为了讨权奸戚继光的喜欢,而向戚继光证明,他只忠于他戚继光,这次也一样,他明着劝鄙人做内应,助他平叛,实际上就是为了离间你我,让我们文武不合,进而达到他轻易平叛的目的。”
“我知道!”
“曹公放心,我怎么会信他李如松的话。”
哱拜只笑了笑,然后回了这么一句。
曹子登松了一口气,道:“将军不信就好,接下来关键还是要击败他李如松,以鄙人看,他李如松这次所率兵马,以北兵为主,多为铁骑,故我们之前所训练的驼城战术当能击败他李如松,将火器全部集中起来,以骆驼载之,敌骑在远处,则放炮,敌在近处,则射箭!”
“待他李如松的辽东铁骑大溃后,就让火落赤的骑兵杀出,溃其师,擒其首!”
哱拜点首:“正如曹公所言,本当如此做。”
“这么多骆驼?”
这一天,李如松在回文给曹子登后没几日,他就在营寨高台处看见有大量骆驼成排成排地朝他的营寨逼近。
这些骆驼成了很好的载炮工具,让叛军能充分利用骆驼,对官军的辽东铁骑进行攻击。
辽东铁骑虽然悍勇,但面对随时可以变方位随时可以困住包围自己的驼城毫无办法,而只能眼睁睁地被驼峰上的火器击杀。
在外哨探的辽东铁骑因此被逼得节节后退,也被驼城后的叛军发铳打死了不少。
“骆驼上有子母炮和大追风铳。”
“这和蓟州协守南兵的车墙差不多,辽东铁骑在这样的驼墙面前很吃大亏,得改用步军对付才行。”
田乐这时也从旁跟着说了起来。
李如松这时也收起千里眼说:“传令,回撤至灵州所,让骆尚志的步军,即刻从吴忠堡赶来!”
骆尚志是戚继光旧部,南兵将领,但和李如松关系不错,这次李如松攻打宁夏,也就点名让他跟着来。
所以,骆尚志也就来了宁夏。
但因为骆尚志所统帅的步炮兵行军速度要比辽东铁骑缓慢许多,因而现在还没到灵州所。
李如松这时也就不得不下令让骆尚志赶紧带步兵赶来。
李如松知道接下来明显是有场硬仗要打,因为曹子登的叛兵,让套虏有了厉害的明制火器,还让其有机会发明了个驼墙战术,也就注定他不能像在辽东与缅甸战场上一样,可以直接身先士卒,带着骑兵随便砍杀,而需要谨慎对待。
“这个李如松做了缩头乌龟,躲进灵州所不出来了。”
哱拜还因此从前线回来对曹子登说起此事来。
曹子登听后倒是脸色一沉:“竟比以前还谨慎了,看来,他李如松跟戚继光的确学了不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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