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正茂忙拱手作揖道:“臣自当效王命!”
接着,殷正茂才道:“只是,改土归流非一朝之功,故臣请陛下准臣先以总督军务与安抚查问汉夷矛盾为名,去西南巡视,而再寻机借各土司之矛盾,且利用熟番与生番之矛盾,判定恩威之策,至于需用兵马,也当等臣确定何处当驻兵设寨后方可定。”
朱翊钧知道殷正茂这是在向他要权,且也在为自己的后路着想。
殷正茂是希望自己这个皇帝,能给他总督五省军务之权,同时以改土归流非一朝之功为由,想让自己这个皇帝知道如果言官御史掣肘,弹劾他贪赃枉法、贻误军机、使西南生乱什么的,希望他这个皇帝能够信任他,也应该知道改土归流不可能如言官们要求的那样,很快就见到实效,而不要因为急于求成,就在言官弹劾后降罪于他。
而朱翊钧也没因此就不给殷正茂吃定心丸,也就点首说:“朕会降谕内阁,令卿以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官,总理两广、云南、贵州、四川、湖广五省军务,兼管粮道、民政与带管盐政和招抚事宜。只是,两广如今正由凌卿总督军务,卿当不与之掣肘,只宜着眼于整个西南改土归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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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朱翊钧看向殷正茂:“朕会赐卿‘帝贲忠良’银记印章一颗,以密呈专奏于朕之用,卿可对改土归流之情况,直接以此银记印章专奏于朕,而不必担心不能尽使朕知道卿在地方之难。”
“此银记印章,朕本只赐予回乡之先生,如今赐予卿,也当说明朕对改土归流之重视,故卿也不必担忧将来大功被湮没。”
朱翊钧说后,就吩咐张鲸,记得事后把银记印章送到殷正茂手上。
所谓银记印章,其实就相当于在奏疏封面盖上封印的印泥时,用银章压封住,而使人能够知道,该奏疏有没有被拆封过。
殷正茂见朱翊钧给予自己密奏之权,顿时喜笑颜开,心中忧虑一扫而空,只剩下对将来立大功后不被湮没而被皇帝嘉奖的期待,也就即刻拱手作揖道:
“臣定不辱圣意所托,而令西南改土归流成功!”
朱翊钧对此,只是点首微笑。
而高拱见殷正茂得到一个密奏之权,就这么心花怒放,只是呵呵一笑,似乎有些瞧不起殷正茂的这点出息,且在这时说道:
“陛下,既然要授密奏之权,就不能只授他殷公一人,此公贪功冒进,当小心他在密奏中夸大其词,当令凌、吴等公制衡之。”
殷正茂瞅了高拱一眼,忙欲开口向朱翊钧保证。
但朱翊钧这时已经点首,且对高拱言道:“朕知道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说毕,朱翊钧就离开了议阁。
殷正茂在朱翊钧离开后,立马匍匐在地,叩首相送,而接着就起身瞅了高拱一眼,想了想还是给高拱作了一揖,接着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拱见自己身边已无一人,招手欲喊殷正茂回来再聊聊改土归流的事,但见殷正茂已经离开,就只得坐了回去,喃喃道:
“即便因他张居正在内阁,不便让老夫去内阁;但怎么,陛下也不知道多在议阁添几个老臣!”
殷正茂这里则在拿到任命自己总理五省军务的圣旨后,直接来了兵部,且沉着脸,道:“武选司的部郎在哪儿?即刻来见本堂!”
殷正茂说着,就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兵部衙门外面正堂桉后,他作为带兵部尚书衔的大员,自然也可以直接过问部事的,也就直接在兵部尚书才能坐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多时,武选司的郎中李材走了来:“殷少保有何吩咐?”
殷正茂把圣旨往这郎中面前一露,就道:“四川、云南、贵州、两广、湖广五省千户以上的武臣名单今日日落前给我!当地各卫所兵额也在日落前报给我!”
武选司郎中李材回道:“回禀少保,这实在是办不到。”
殷正茂听后瞥了李材一眼:“是办不到还是想拖延一阵?”
殷正茂又问:“然后想赶紧看看,本堂旧部里,有哪些老实官将因为没给你们送银子而被罢职?如果真有本堂旧部因为没送银子而被你们罢职,也就只好请人来说情?”
接着,殷正茂又问李材:“谭公在时,你们也说一日之内办不到,还是元辅的考成法没用,你们自己也不清楚现在各地的千户有哪些人?”
李材被殷正茂拆穿后,只得道:“还请少保通融!”
“你让本少保怎么通融!”
突然。
殷正茂把桉桌重重一拍,对着这李材叱喝一声,接着就挥袖道:
“这事没得商量!兵部与其他部衙不同,事关兵务,就得令行禁止,今日日落前给到就必须今日日落前给到!给不到,你自己挂冠离开,我大明不缺想做武选司郎中的人!”
“我看,你们就是当今本兵脾气太好,才让你们有想本少保也给你们通融通融的想法。”
殷正茂说着就扶腰带离开了这里。
李材看着殷正茂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拱手道:“是!”
殷正茂冷冷一笑,接着就一脸严峻地离开了兵部。
作为部堂级以上的大员,在朱翊钧这个皇帝面前,他再不情愿也不敢表现出任何犹豫之色,而在高拱这样的一品大员面前,他也只能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有委屈不敢明言,但在底下的官员面前,则自然会摆架子发脾气。
李材也一样,在殷正茂面前不敢多言,但一回到武选司就开始寒着脸喝道:“都把手里的活停下来!”
武选司的官员皆不寒而栗。
张居正在离京见沿途官员时,则自然也会以高高在上的样子,给人不敢亲近之感,以达到让官员们知道他推行的新政,不容置疑的目的。
在湖广巡抚陈瑞、抚治郧襄都御史徐学谟等湖广地方官员面前训话时,张居正更是与在御前悉心解释不同,而只说道:
“仆不想听理由,也不想听你们说各自有什么难处,仆只要湖广清丈要比别的地方更彻底更快!”
“什么湖广宗室多,不好清丈,这是问题吗?湖广的宗室能有河南的宗室多?所以这些都不是理由!”
陈瑞、徐学谟等皆噤若寒蝉,没有多言。
而张居正见陈瑞等湖广官员没有一个敢多言,也很满意,但只是在回江陵的舟中才露出不安的神色来,且问着张敬修:“京里可有消息传来,陛下最近做了什么?”
“回父亲,据起居注官言,陛下见了高太傅,且在见高太傅后,就让殷少保总理五省军务了。”
张敬修回道。
张居正听后身子微微一颤,心道:“这么快就要忘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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