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是十分钟之后到的,几乎和特警同时抵达,当他们冲破大门进入院内的时候枪声恰好停止。
身上沾满血迹的夏岚从冒着黑烟的一间厂房内冲了出来,她还拉着一张带血的床垫。
家具加工厂内的东西都是易燃物,大火烧起来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姗姗来迟的火警扑灭大火时整个厂房已经是漆黑一片。
夏岚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在地上,身后靠着被子弹打成了筛子的货车。
孟远和宋瓦一左一右站在夏岚的身边,他们一同看着透着漆黑的厂房,各怀心事。
大火已经被扑灭,警察、医生、消防员,相互配合着打扫战场,一具具漆黑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如果用法医学的角度检查尸体,他们会发现尸体内的口腔鼻腔内没有任何杂质,证明他们不是被烧死的,因为他们是被夏岚杀的。
夏岚精致的脸蛋儿被大火熏黑了不少,身前是她从厂房里拖出来的床垫,上面有一大片干涸的血迹,面积几乎占据了整个床垫。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管蓓蓓案发现场的床垫,至少大小是一样,至少夏岚希望它是的。
为了这个床垫,他们付出的代价太惨痛了。
一位同事牺牲,一位同事失去了一只手,张耀重伤昏迷,从失血量看的话凶多吉少。
项非的伤并不重,也被送上了救护车。
夏岚忽然想起了孙羽的叮嘱,孙羽说这里可能是清道夫清理证据的重要节点,很可能会发生冲突。
对于所谓的冲突,夏岚有过预想,所以她才会叫上刑警队的人,可她真的没有想到这场冲突会是一场大规模的死斗,堪比她曾经枪林弹雨的日子。
经理办公室的一男一女都是高手,加工厂的其他工人也都有丰富的用枪经验。
不是夏岚自以为是,也就反击的人是她,就算换作特警队也一定会出现伤亡。
如此暴力的阵容印证了孙羽的猜想,这里一定是清道夫组织的重要节点,一定隐藏着数不尽的冤魂。
夏岚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她想到看门的光头保安都是敌人,如果孙羽在的话,他一定能在进门的时候就察觉到异常吧?
“岚姐?”孟远小声叫道。
夏岚缓缓抬头,孟远指了指另一边,顺着孟远的手指看去,余静领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见余静投来关切的目光,夏岚指了指床垫,沉声说:“带回去化验吧!我要在最快的时间内知道结果。”
余静看出夏岚不想说话,瞥了眼还在向外抬的尸体,轻轻叹了口气,示意手下将床垫拉走。
站在夏岚身边的孟远和宋瓦脸色愈加的难看,他们同样很自责,如果他们足够优秀,今天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多伤亡了呢?
就在三人陷入各自的自责中时,孟远的手机响了。
孟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马悠然打来的电话,他知道马悠然和王兰第一时间去了医院,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接通电话,马悠然生硬的声音缓缓传来,“张耀快不行了!”
······
急促的脚步声在医院安静的走廊中回荡着,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几人因为急速奔跑而发生的呼吸声。
手术室外,刑警队的众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还有马悠然和王兰,以及脖颈处露出绷带的项非。
以及,坐在角落叼着烟的孙羽。
孙羽只是叼着烟,并没有点上,不知道是因为在医院,还是因为夏岚的告诫,亦或是一种敬畏之心,一种对医院和医生的敬畏之心。
夏岚三人停在了原地,三人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着。
手术室的指示灯还在亮着,至少证明手术还在进行,至少证明医生还没有放弃张耀。
夏岚深深地吸了口气,带着颤音呼了出来。
来到孙羽的身边,夏岚发现孙羽两眼无神,脸上挂着一种若有所失的表情,她见过这种表情,那是孙羽失去董阳的时候。
“对不起!”实际上夏岚并没有错,但她却觉得道歉能让她好受一些。
孙羽抬头看了眼夏岚,随后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袋单片的湿巾,打开后为夏岚擦拭脸上的血渍和污渍。
“你确实有一点点错误。”孙羽细心地为夏岚擦拭脸颊,“你应该直接让圣德医院派直升机过来,这样会快上几分钟。不过当时你还有缉拿歹徒,想不到这个细节很正常,所以你不用道歉。”
刑警队这边,雷震等人都没有怪罪夏岚的意思,他们甚至投来了感激和敬畏的眼神。
另一个存活的同事给他们讲了在加工厂发生的一切,他们对面的是一帮堪比毒/贩的亡命之徒,还有两个武力超群的高手,换作谁去都不会有活命的机会。
如果不是项非及时援助,如果不是夏岚用个人能力团灭了对方,今天不会有任何人回来。
“证据都被烧了吗?”雷震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了他的态度,他不想谈论张耀等人的伤亡,他更在乎大家的牺牲值不值得。
“我只拉出来一个床垫。”夏岚叹了口气,“床垫的大小和管蓓蓓房间里的床垫一样,上面有一大片干涸的血迹。当时大火已经烧了起来,我大概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其它床垫,所以很可能是这个。”
“清道夫为什么要留着这些证据?”马悠然忍不住问道,尽管她知道现在不太适合讨论案情。
“应该是为了拿捏雇主吧?”雷震说,“一来方便他们后期要挟雇主,二来,如果‘天罚’真的降临了,这些东西就会成为‘天罚’证明他们有罪的证据。”
雷震很想讨论案情,只有这样才能帮大家分散注意力。
雷震的方法奏效了,众人都陷入沉思,一时间没有人再去看手术室的玻璃窗。
唯有孙羽,又一次坐在了椅子上,双眼无神,他是真的没有心思去想案子。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指示灯终于熄灭,房门打开,一位医生最先走了出来。
除了孙羽,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医生摘下口罩说:“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但他伤到了内脏,失血过多,现在还在昏迷,暂时确定不了什么时候能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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