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段城墙下,正整肃军备的奥尔汗,突然发现紫袍的皇帝出现在了门口。
已年逾四十的奥尔汗,快步走出迎接,很谦卑地低下头:“陛下,我很惭愧让您和薇薇安娜小姐孤身奋战。”
“你已尽己所能,无需为此苛责自己。”
洛萨劝慰道。
此前的君士坦丁十一世对奥尔汗缺乏信赖,但现在则不同,龙血眷属注定无法背叛自己,若是有必要的话,他甚至愿意让奥尔汗担任自己的共治皇帝。
“薇薇安娜小姐怎么样了?”
“她没事,只是透支了力量昏睡了过去,我把她送回了寝宫。”
没什么寒暄,洛萨很干脆地询问道:
“马哈木二世已死,他的子嗣年纪尚小,注定无法在这种关键时刻站出来力挽狂澜,所以,作为奥斯曼奥卢家在君士坦丁堡支系的家主,你觉得自己是否有可能登上奥斯曼的王位?”
奥斯曼王室血脉并未断绝,不仅马哈木二世有子嗣,奥尔汗也有,只是原本历史上,他的子嗣们包括自己,都随着君士坦丁堡被攻破,尽数死绝了。
“恐怕不行,陛下。”
奥尔汗神情苦涩:“虽然家族跟拜克塔什教团,兄弟会,帝国中枢,还有一些联系,但这份联系并不紧密,在穆拉德二世的清理下,我们已经许久未曾联系过了。”
“那就试着联系看看,此前他们不愿同你联系,现在就不一定了。”
“我明白了,陛下。”
奥尔汗是苏莱曼·切莱比的儿子,后者是闪电巴耶济德的次子,被骑乘大红龙,红色闪电的第四子,穆罕默德一世杀死。
所以从辈分上来看,他算是穆罕默德的叔叔。
但这也意味着他远离权力中心多年,苏莱曼是大空位期的枭雄,距现在都已过去半个世纪了,他所留给奥尔汗的余泽已经十分有限,洛萨也没指望奥尔汗站出来就能赢得奥斯曼人的拥护。
洛萨强调道:“你父亲曾在鲁米利亚称王,地方上忠于你父亲的臣子并未被全数清理,而是被边缘化了,这一部分人,就是你眼下最应争取的对象。”
模拟战的目标,到此时其实已经圆满结束了。
他只是在尽可能打下一个根基,一个在他“托管”给模拟后,依旧能使罗马存续下去,乃至复兴的根基。
当晚,又有密使来到城墙边上,乘吊篮觐见。
来者是奥斯曼军中,塞尔维亚,保加利亚人和希腊人的使者。
前者在奥斯曼的治下待遇还好些,最起码还维持着仆从国的地位,后者随着被奥斯曼征服,大量拜火教徒涌入,挤压了保加利亚人的生存空间,原本的保加利亚贵族的自治地位也被逐步取消。
塞尔维亚人和保加利亚人祖上都曾经阔过,塞尔维亚人曾称帝,保加利亚人也自称沙皇,建立起巴尔干半岛的霸权。
这两支斯拉夫人都是罗马地区的后来者,按照原有历史轨迹,中世纪世界那场保加利亚人的叛乱,将会成功,直至被奥斯曼人灭亡。
保加利亚人的残余势力已不值一提,洛萨认为经历过这场战斗的他们,很适合被纳入到罗马的统治之下。
现如今的塞尔维亚,凭借土地上的金矿产出,塞尔维亚国王养活了一支十分强大的雇佣军,其中甚至包括一支完全由神罗贵族组成的骑士军团。
但这份“强大”的力量,放到奥斯曼人面前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领土被大幅削减,且已臣服为代价,换取一时苟存的塞尔维亚布兰科维奇家族的国王,显然也能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将至”。
原历史上,在君士坦丁堡沦陷六年后,塞尔维亚便被奥斯曼吞并。
不过塞尔维亚人背靠匈牙利人,能够待价而沽,所以相比较而言,洛萨更看重保加利亚人的投诚,至于希腊人就更不必说了,那是罗马的基本盘。
三方使者们请求洛萨能派遣龙骑士统兵,击败奥斯曼人,他们将里应外合,在战斗打响时,夹攻奥斯曼人,他们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换取皇帝的怜悯与宽恕,并在击败奥斯曼人以后,对他们不进行清算。
洛萨自然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他要求他们暂时按兵不动,静待时机。
奥斯曼人即将陷入内乱,这是注定的事,若是在这时,奥斯曼人遭遇外敌入侵,还是有一定概率使他们拧成一股绳的,而一旦他们手上沾染了对方的鲜血,内乱将彻底撕裂这个本该处于上升趋势的新兴王朝。
或许,薇薇安娜骑龙出战,能有极小概率迫使奥斯曼人臣服于奥尔汗之下,能使巴尔干半岛的东正教臣民们重新聚集在罗马的双头鹰旗帜之下。
自己能做奥尔汗背后的隐君,凭借奥尔汗的忠诚,不断从奥斯曼身上获取利益,夺回土地。
但这一过程太漫长了,会有太多原本应该被清理掉的腐肉,幸存下来,东罗马这个垂垂老矣的帝国,若是不能剔除这些腐肉,就算能暂时维持一时,也仅仅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收复失地,不是现如今的罗马第一时间应做之事,凭借大胜余威,将内部梳理妥当,使“紫凤凰真正涅盘重生”才是正理。
君士坦丁堡的威尼斯人已经臣服于鹰旗之下,威尼斯共和国对他们的抛弃,使他们对威尼斯不再忠诚,而战时双方的并肩作战,也使希腊人与拉丁人间的仇恨,不再像此前那般尖锐。
毕竟,战斗到最关键之时,来援的不是东正教的罗斯人,不是瓦拉几亚,摩尔达维亚,塞尔维亚这些东正兄弟,恰恰是那些使他们仇恨万分的拉丁异端。
而第一步,将从整合加拉塔的热那亚人开始。
…
第二天清晨。
陷入混乱的奥斯曼营地,已经开始有敌人撤离。
欢天喜地的守军们,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开始欢天喜地地庆祝起来。
如果不是国库紧张,甚至有人提出要办一场规模宏大的凯旋式,以彰显罗马近百年来,最辉煌的一场胜利。
寝宫里。
躺在床上的女骑士,睫毛微颤。
“你醒了。”
窗边,传来皇帝温和宽厚的声音。
“大家正在欢庆胜利,没了你,会使庆典失色万分的。”
头依旧有些昏沉的骑士,看着自己被换取的衣衫,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家已经在庆祝了吗?舰长你其实不用管我的,这场战斗,你才是最大的功臣。”
“你才是。”
洛萨摇了摇头:“我不是谦虚,而是事实实在难以言说,总不能告诉大家,他们所崇拜的龙骑士里,那条龙就是他们的皇帝吧?”
薇薇安娜沉默了片刻,说道:“冒认不属于自己的荣誉,这种事实在…”
洛萨打断道:“这是你应得的荣誉,没你在我可杀不了马哈木二世。”
“去参加庆典吧,短期内,咱们应该不会再有战斗了,偶尔放松一下也不是件坏事。”
他说着,语气微顿:“蔷薇骑士团总不会都是一群苦修士吧?”
让薇薇安娜露个面,也是为了安定人心。
这对他接下来谋划加拉塔城区,也是个重要支撑。
无论如何,加拉塔这个国中之国,热那亚的殖民地,都必须收回了。
他需要热那亚人为他而战,就算不愿战斗,造船技术,商税,人口,也都至关重要,罗马虽然赢得了这场战斗,但什么都缺。
钱,粮,军械,士兵,官员,贵族,什么都缺,又都至关重要,想要在奥斯曼的残骸上分得最大的一块蛋糕,首先要有一副好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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