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的戈壁上,蓝袍和红白袍的骑士们,排成蜿蜒的长队。
后面,是大队的军士们。
漫长的艰难跋涉,使军士们怨声载道。
一场本该旷日许久的战争,变为了一场盛大的武装游行,但人们没有丝毫感激的意思,只是觉得接连不断的两次长途跋涉,实在令人煎熬。
渡过约旦河时。
来时足有将近三万人的庞大队伍,此刻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
来自各个封臣麾下的骑士和士兵们,已经跟随他们的封君返回了各自的领地。
为主君服役是应尽的义务,这份义务是以时间来计算的。
这也是许多领主和士兵们对于没能打上一仗而心存不满的原因。
因为只有打起来了,才能得到战利品。
否则,一场盛大的军事游行,仅意味着单方面的支出,而不会产生任何收益。
鲍德温四世在返程前,册封了一大批骑兵,作为享受“公共采邑”的王领骑士。
王领骑士,简而言之,就是用王室领地供养的,拿工资的无地骑士。
此外,在战斗中阵亡骑士的采邑会由其子嗣继承,只有一小部分绝嗣的,领地才会被收回,重新分封给了战功较为卓着的骑士。
而在这次战争中,功勋最为卓着的,当然要属洛萨。
此外,居尹带人烧掉了萨拉森人的粮草,也算是立下了一份功劳。
再加上鲍德温四世没收了雷纳德伯爵的外约旦伯爵头衔,致使太后党跟摄政王雷蒙德领导的爵党力量有些失衡。
所以,在私下会谈中鲍德温四世也透露出了想要册封他为蒙吉萨的领主的意图。
蒙吉萨是鲍德温四世当初为了纪念蒙吉萨战役,击败了萨拉丁而建立的城镇,人口和领地范围都不算多,充其量也就相当于原版的约格律斯堡。
洛萨跟高弗雷男爵,并肩骑乘着战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前方,已不再是漫无边际的荒漠,而是大片绿荫。
一些庄园和村庄,错落有序,分布于道旁。
人烟也变得密集了起来。
人们打量着这支军队,基督徒们欢欣鼓舞,异教徒们则澹漠以对。
“看到那片葡萄种植园了吗?这说明,我们就快要到希伯伦了,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就是你以后的领地了。”
高弗雷男爵有些羡慕。
他是贝鲁特,阿苏夫和尹贝林的领主,但拥有三个男爵头衔,不意味着就能合并成一个伯爵。
洛萨轻笑道:“贝利安如果能娶到西比拉公主,阿什卡隆和雅法两片领地,也将落到尹贝林家族,到时,让贝利安把领地给你托管,你就是尊贵的雅法伯爵了。”
阿什卡隆,尹贝林,雅法,阿苏夫,四座领地恰巧连成一片,包揽了耶路撒冷的南部海岸线。
这可比松散分布,难以管理的领地要舒服多了。
只要悉心打造就是一个的黎波里伯国那样的国中之国。
“呵,就是个头衔罢了,有没有也改变不了什么。”
高弗雷男爵心口不一地说道:“倒是你,要小心雷纳德伯爵,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外约旦的领主们,在你们两个决出胜负前,可不会轻易站队。”
“他已经不是伯爵了。”
洛萨并未将雷纳德放在心上,这位伯爵的确实力强悍。
但跟萨拉丁停战后,洛萨即将获得伯爵头衔,接下来,只需要一段时间的“种田发育”,区区雷纳德,真算不上什么值得正眼看待的敌人。
希伯伦距离耶路撒冷仅有四十公里,只需半天时间,大军应该就能返回耶路撒冷了。
在这座古老的两教圣城外,除了大片广袤的种植园外,最独特的景象,便是络绎不绝,前来朝拜的异教徒们。
洛萨亲眼看到一些犹太人,一边走一边撕扯着身上的衬衣,他们的衣服上满是补丁——这意味着他们撕破衣服后,还会再缝补起来。
这种奇怪的习俗,令洛萨感觉完全不能理解。
缝补衣服,证明衣服是宝贵的。
却还要撕裂它们,以表示对神灵的敬拜。
这座位于约旦河西岸的城镇,常住人口有近万人,丝毫不逊于让洛萨眼馋的蒙特利尔,而且还要更富庶。
因为它附属的村庄和采邑更多。
高弗雷男爵介绍道:“这里曾是许多朝圣者去往耶路撒冷的交通要道,此外,还能向异教徒们收取高昂的入城税,雷纳德此前,一年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于此度过的。”
“成为伯爵,意味着你将拥有自己的宫廷,带喷泉和花园的宅邸,大理石铺就的浴室,成群的漂亮女奴,那是跟欧陆领主们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但是享乐对于一位领主而言,只是次要的,你要记得,甘甜的琼浆中总是蕴含着致命的毒液。”
洛萨有些心驰神往。
他忍不住笑道:“让你这么一说,我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味这份‘剧毒’了。”
权势和财富之所以令人向往,不就是因为这些吗?
高弗雷男爵气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少豪杰,勇士都是在东方宫廷的生活中,堕落成一群只知享乐的废物的?阿马尔里克,我们的宫相大人,曾经可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军政大臣,那时,有谁会想到他会变成一个只知克扣军饷,可耻懦弱的小人呢?”
洛萨敛起笑容,知道这位自己父亲的老朋友,是在告戒自己,于是郑重点头道:“我向你保证,我永远不会成为那种人的。”
身后,骑士的队伍里。
阿马尔里克勐然打了一个喷嚏。
这些日子里,他逢人便吹嘘自己跟兄弟一起烧掉萨拉森人粮草的事,他觉得,自己这份功劳,完全能够抵消自己贪墨军饷的罪责了。
鲍德温四世始终也没有处置他的意思,也令他放心了不少。
...
在快黄昏的时候,大军终于抵达了耶路撒冷。
两座骑士团和城防军的士兵们,带着满身风尘,疲惫地走进城内,前来迎接的贵族和市民们,也丝毫不能激发他们炫耀的情绪。
他们现在只想好好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在一座拥有屋顶和床的房间里,睡上一个好觉。
站在道旁二层小楼上的贵妇,紧盯着那位紧跟在御辇旁,威风凛凛的王家骑士团大团长。
她舔了下柔软的红唇,感慨道:“真是诱人的血气,我最喜欢这种勇勐的骑士了。”
她的同伴,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下的女人,冷笑道:“别发骚了,不解决掉这家伙,那个疯女人一定会把我们的身份曝光给所有人。”
贵妇语气中隐含嘲讽:“呵,哪那么简单,你没看到他身旁紧跟着的那位女巫了吗?那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她语气微顿,又道:“要我说,与其被那个疯女人威胁,不如我们转头去把她解决掉——卡勒堡有多少人,都杀光了就不会有人能传出消息了吧?”
女人冷哼道:“别说蠢话了,卡勒堡的银质武器可不少,就凭我们两个,不可能杀光他们的。”
贵妇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高贵的血族要受这些卑贱人类的威胁了,要我说,大不了就跑回到瓦拉几亚的城堡。”
她的同伴冷笑道:“别告诉我你住惯了宽敞的宫殿,还愿意回到那片臭气熏天的沼泽地里,如果怕了,你大可离去,但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在人类世界的贵族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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