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座位,没等我开口,蔡桦就说,下面的是武林中的争斗,与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不用去想了。我点点头,看向那老先生,他没有去关注我,而是品咂着那一盘小菜,似乎那菜里含着苦和甜两种味道,而他正在分析,是甜味多一些还是苦味多一些。
饭后,我们在酒馆的卧房下榻休息,午时过后才准备出城。今日早晨零星地下了点雪,到了午后出门时已经是天下一白了,路上人烟稀少,我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几道车辙出现在路上,一些店家的门旗随风飘动也发出呼啸的声音,见此景,我不由得吟诵道:“当春天地争奢华,玉林0园苑尤纷拏。谁将平地万堆雪,剪刻作此连天花。”正当我对着天空从窗外探头大声反复吟诵此诗时,听见后面身着仆人服侍的小厮从两米远处边向马车跑边喊道:“先生,先生,麻烦停车!”听完此音,我立即将身子移回车内,环顾四周,众人皆惊愕,马上的王亦掀开车帘,对我说,怎么办?我顿了顿,回道,停车吧!
不一会,就见那小厮赶到马前与王亦对话起来,随后王亦就走入马车,对我说道:“少爷,这应该不是什么官兵,听他说,他家老爷很欣赏少爷的诗句,想请入府邸一叙。”
听完后,我有些后悔,眼看只要出了城门再行几个时辰就能到东陵境内了,说不定黄昏日落时就能赶到东陵一线山中的老宅,但事已发生,只好直面。我交代了一些事情就随着王亦下车了,那小厮见我下车满心欢喜,对我说完一句,我家老爷有请,便在前面开路。搜跟上前,来到一辆华贵的马车前,然后在小厮的帮扶下登进了马车中。抬眼一望,有一男一女,男的已五十多岁了,而旁边的女人却也才十几光景,未等我开口,那中年男人便上前把我拉到身边坐下,然后对我说,原来吟诵此诗的是一个小后生啊!我看到那中年男子与他左边的女子笑了笑,然后继续说,年轻好啊,仪表堂堂,前途无量。我也笑答,回说,学博说笑了!他有些疑惑,便赶忙问,后生怎知我是学博啊。我回说,先生的车是宫廷的车,景帝时为了提高经学的地位,便赏赐五经教学官以特制的车马,后来这一做法成了定律,每位皇帝都要如此行事。他的上身往后一躺说,真的是惊艳到老夫了,好后学,你的名字可让老夫知道?之前的那首诗可是你做的?听到这话,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依旧面不改色地说道:“晚辈是襄阳人,王姓单一莽字,每到冬日,襄阳的山水皆银装素裹,这次从玉林的街道上望向远山,不由得怀念起家乡来,便思咏此诗。”
说完这句话,我故意扭过头去,做出捂脸状,惹得这学博连连对我安慰,但其实我是因为将韩愈的诗归在自己名下才羞愧才如此的。
过了会,我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我家人还在等我,可否容我离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说:“唉,何必呢?如今遇到真正懂得文史的人,我怎会让其离去,莽生,不如与我同去府上,一起聊个痛快?”
我心中犯难,回道:“家父家母规定后学要今夜前到家,路途遥远,难以耽搁了,等日后,晚辈定去府上拜见。”
他许久没说话,怅然若失的表情令人有些不忍,再过了会,他旁边的女子说道:“父亲,让小弟回家吧,我们给他留下地址,让他日后再来便是了。”她说完这话,便对我微微一笑,然后用手巾遮起了脸。见此机会,我立即说道:“是的,先生,晚辈归家之后,定思再来玉林拜见先生。”
他心仍有不甘,说道:“好,但还请莽生赠一诗给我,当做挂怀。同时现如今朝廷抓人活动愈演愈烈,出门不易,这有一块令牌,还望莽生手下,如此方好出去了。”我先是对他进行了一番感谢,然后没得拒绝理由,只好读了一首诗给他。
“商山风雪壮,游子衣裳单。四望失道路,百忧攒肺肝。日短觉易老,夜长知至寒。泪流潇湘弦,调苦屈宋弹。识声今所易,识意古所难。声意今讵辨,高明鉴其端。”
读完后,便道谢下车,回到自家车内时,先是将令牌交给王亦,然后叹气一声,便倒在车中睡着了。
等到我因为路途颠簸而再睁眼时,窗外的光已不似之前那般强烈了,我支棱着起来,揉了下眼睛,问了问,是怎么一回事来着。昭云对我说,已经到了襄阳境地了,正经过河滩,因为石子多马车颠簸。我点点头,然后扭了一扭脖子,正当我脖子往坐左边扭时,马车突然一震,我偏向左摔倒了昭雨身上,我倾覆地倒在昭雨怀中,只听见前面牵引着车子的马奋力啼叫了一声,瞬即感觉马车要倒,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看到老先生一个箭步跨出车外,透过那车帘的罅隙可以看到,老先生坐在王亦身后,奋力拉着缰绳,慢慢地马回复了平静,最后马车停了下来。
劫后惊魂,我们都瘫坐在座位上难发一言,只见老先生从帘外探进头来,对我们说道:“休息一下吧!”
重新整装上路,经过一个时辰后,我们来到了目的地,所有人都下了马车,站在山脚下,望向前方的高山,不禁心中叹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蔡桦大声说道:“前面就是襄阳一线山,我们的家就在山中!”言语里满是自豪。
我们都应着声音看去,远处的一座大山在黄昏下金光闪耀,绚丽夺目,美不胜收。一行人都互相看了看,然后都心情愉快地沿着山路走上去。
走了几步后,我发现那老先生似乎并没有跟上来。回头望去,老先生解下了原先牵引着马车的一匹马,我快步跑到他身边,焦急地对他说道:“老先生,您不和我们一起进去吗?”
他一边给马套着缰绳,一边转头对我说道:“我就不去了,我还未到归隐山田的时候,你呀,这段时间多多学习啊,以后说不定还要有更大的麻烦要去面对呢!”
我点点头,不舍地说道:“那老先生,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我的话音刚落,他就跨上了马,对着我们挥手道:“孩子们,祝你们一切顺意,如果还有用得到我老头子的地方,来冀州找我!”
黄昏之下,彩云之间,我们目送老先生离去,我们发现,老先生的脸似乎遮住了半边太阳,不,更准确地说,老先生闪耀的光芒超越了太阳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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