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伯母的信使来到我家四天后,我和我母亲、哥哥以及七个侍从就出门踏郊了。
我们先是在城东门和伯母、叔母的车队回合,然后再一起去城郊野炊。到了城门后,车仆掀开马车的帘幕,我看到了前面大概有七八辆马车停靠着。这时对面有个仆人走来,说:
“我家主子请夫人和公子们一起去马车上叙旧。”
母亲向他点点头,带着我们和母亲的侍从康姐下了马车跟着这仆人走去,同时让昭云和昭雨待在自家马车上,并吩咐陈方带领我们自家的两驾车跟在后面。
我们跟着这个来传话的仆人向一驾相当大的由两匹马牵着的马车走去,同时在路上,母亲回头和我们说,我们这是去到你叔母的马车上,看到了要叫人。
待我们进了这马车后,我发现,这里面已经有四个人了,分别是我婶婶及她的侍仆和叔母及她的侍仆,进了马车先听到我母亲和她们打招呼,接着就让我和哥哥向他们问好。
“听说莽儿前些日子不太舒服,这是怎么了”,我这叔母带着笑问。
我娘回答:“他就是摔了一跤,修养几天就好了。”
“这样啊,那这段时间可要好好关照一下他,毕竟摔到脑子就不好了,得多观察观察。小霞,回到府上让李管家派人送些石蛙给渠夫人家去。”
“这真是多谢了。”我娘回应完这叔母的话后就把头扭到一边去向我婶婶问话。
说实话,我在看到这我叔母时第一眼就觉得她是个坏人,要是搁在现代社会的古装剧里,那也肯定是前三号女魔头。看到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更让我觉得她是个值得厌恶的臭女人。
这马车里笑声不断,和现代人一样,成婚后的女人相见,大多是聊些家长里短,同时也聊聊各自的孩子们。提到孩子,我娘问道:
“邑儿、况儿、阿仁,还有那些女孩们没来吗?”
我婶婶,也就是这邀请我们踏郊的常夫人脸上露出喜色,说:“都在另一辆车上呢,今天要出来踏郊,都可高兴着呢,一大早就吵吵要出门,”随后她停了停,用她那雪花般晶莹剔透的手帕抹了抹嘴,继续说:“现在天变冷了,孩子都不愿意去上学了。”
这时那位叔母也发话了,面露苦相,开口说:
“嫂嫂别提了,我家那个王仁,不仅不愿去上学,还把书给扔了。他爸从宫里赶回家,打了他二刻钟的时间,才愿意继续上学。”她用手巾抹了抹眼睛,继续说:“哎呦,打他的时候,疼在他身,痛在我心啊。”
我在听完这叔母的话就乐了,我想你也有愁眉的时候啊,儿子还被老子打了半小时。我不知不觉嘴就咧起来笑了,这时母亲看到了我的表情,立即用手轻轻地打了我的头。我抬头看她面露厉色,遂也不笑了。
马车行了大概六七里路就到了目的地,我们这一马车里的人正准备有序下车,车夫还未为我们掀开帘幕,就听到一个气嘟嘟的声音传来。
“娘,娘,我要如厕,我要如厕,滚开别碰我,你们两个没脑袋的家伙。”
这时我看到我的叔母大惊失色,她的侍仆还未扶稳她,她就一个跳步下了马车,差点摔倒。等我们全都下完马车后,我才明白,刚才那个大叫的就是我叔母的宝贝儿子,他在另一架马车上由两个女仆侍服,听我婶子常夫人说,我叔母家的宝贝公子都十岁了,每次出恭还要让他娘陪着。
我们踏郊的地方是个湖边,这时各家也都开始搭建自家的幄帐,铺好用锦罗编制的餐布,拿出准将要用到的餐具。我走到管家陈方的身边,问他:
“陈方,昨日的两个纸鸢你有带来吗?”
“少爷,都带了了,我去车上拿。”他说完,就跑到我家的运货马车上拿来了风筝,不一会,我的其他兄弟姐妹们就发现了这风筝。
先是我婶婶的几个孩子过来了,其中一个身着彩衣,扎着丸子头的八九岁的女孩对我说:“小莽,这风筝真好看,你自己做的吗。”
我回过头来,楞了楞,说:“不是,是我娘带着我和我哥一起做的,”我看到她眼里全是羡慕,接着又不好意思地说,:“你想玩吗。”
这时不再是她一个人回答了,而是几个小孩齐声说:“想。”
随后我把我哥叫过来,开始带着一伙小孩子向没树的地方走去。这时我母亲和婶婶看到了我们,大喊:“你们去干什么,回来。”
我没回去,而是和昭云说:“你去和我娘说下,我们就在这放纸鸢。”
没一会昭云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几个男仆,说是用来照顾我们。我没理会,继续带着我哥和婶婶家的几个孩子走了大概五十米远,来到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同时这个地方也能看到娘、婶婶及叔母各自带着自己的侍从在聊天。
准备放风筝,先由我哥拉着风筝,我牵着线,我哥紧接着一阵狂奔,风筝逐渐飘起来,我赶紧放线,只见风筝扶摇而上,开始在天空飘动。这时孩子们都尖叫起来,随后我让他们轮番来牵线。
过了半个时辰,有人来喊我们回去。回到营地时,我们先是被各自的娘喊回到自家的幄帐,用绒锦巾擦汗,再是换掉最外面的那身衣服,我哥一边换衣服,一边向娘说我们放风筝的勇敢经历,引得娘笑声涟涟。
紧接着开始吃饭了,聚餐在古人这也是很快乐的,我们将各家准备的食物放在一块大的餐布下,然后开始围圈相坐。
吃到一半时,我那婶子常夫人发话了。
“意意、圆圆,还有祺祺,你们前日和我说你们的先生教你们品读《周南·关雎》,你们能不能给我们唱一唱呢。”
“娘,我们都还只学过几遍呢,唱的不好。”坐在我旁边的三千金带着些许害羞地说。
“没事,我和你的叔母们都不会笑话你们的”
“娘和叔母们不笑,其他几个兄弟们有可能会。”千金们显然还有所顾忌。
这时候,我那安叔母之前被打了半小时才愿意上学的傻儿子也嚷嚷起来了,对那三千金说:
“我看你们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们根本一点都不会。”我有些吃惊,这傻子也不呆嘛,还会激将法。
那三千金听完后,极为生气,都在恶狠狠地瞪着我叔母的大宝贝。这时她们的哥哥对几个千金说:
“妹妹们,你们就唱一下吧,我陪着你们一起唱。”
我那叔母听完说:“这就更好了,阴阳琴音瑟和,阿仁,你也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唱。”她那儿子一边吃着花糕,一边连声说:“嗯、嗯、嗯、呐。”
婶婶家的孩子准备了一会后,开始唱起一停一顿的《关雎》之曲,我一边听着,一边心中喟叹,原来这就是诗经的曲调啊。
他们唱完后,我们都一起拍手鼓掌,我娘面带微笑对着我婶婶说:“他们真棒啊。”
这时,我叔母却不怀好意的对我娘说“你家的永儿和莽儿有没有学诗习乐啊。”
我娘回答:“他们听过一些,还未学呢。”
“这可不行,孔圣人说了,‘不学诗,安知礼’,怪不得刚才不懂事带着其他公子小姐到处乱跑。”
我听完她说的话,没等我娘回应她,就对这叔母喊道:
“我们学了,我娘只是谦让,叔母应该先让仁哥给我们做个榜样。”
我那叔母听完后,眼睛就圆了,开始瞪着我。我娘忙说:“莽儿,不许胡闹,快给你叔母道歉。”
“抱歉叔母,刚才我说错了,还请叔母罚我,”我停了会继续说:“但在罚我之前,请婶婶、叔母和娘允许我先唱下《关雎》”
我开始调动在现代社会存留下来的记忆,学着千金们的曲调唱起了《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唱完后,我不顾母亲疑惑的目光,又对她们说:“我还会一首《湖与天空》,我继续唱给你们听。”
我随即想恶作剧,站起来用粤语对着我那叔母唱: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湖与天空,海阔你与我
……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我在唱完之后,环视四周,发现不仅是这些婶婶叔母和他们的子女们听呆了,就连站在旁边的侍仆也听懵了。
先是我堂哥问:“小莽,你再唱什么呀。”接着就是我婶婶说:“应该是还小的缘故,说不清字,虽然词没听懂,但这个音调还是比较好听的。”
这个歌唱完后,大家开始由侍从们陪着去采菊,钓鱼,斗花草,射柳,荡秋千,白日也很快过去了。
回家路上,坐在马车里,娘问我:
“莽儿,你那《关雎》是怎么会的,还有那《湖与天空》又是怎么回事。”
我回答:“《关雎》是听哥哥姐姐唱的时候记的,那《湖与天空》是我平常没事时瞎想的,娘,你就别再问了,在外面待一天,我都累了。”
母亲不再言语,把我拉到她身边,让我坐在她腿上,然后不断轻拍我的后背。
晚上吃完饭后,娘坐到竹榻上,同时也挥挥手让我和我哥也坐过来。我们快步小跑,抱着娘的腿,问:
“娘怎么了呀。”
母亲弯下腰,用手揉揉我们的头,然后说:
“你婶婶和叔母的孩子都已经上学了,你们与他们的年龄相仿,所以我也想让你们去蒙学馆上学。”
听到我母亲说这话,我内心毫无波澜,我在现代社会里别说小学,连博士都念了,所以我只点点头,没去回答她的话。但我哥似乎表现的有些激动,立即喊了几声好。
母亲看向我,问我是否还有什么问题。
我答道:“娘,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我们还没有书和书箧。”
“我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本想让你们明年开春再去上学,但你婶婶和我说早一点也没太大关系,所以我想让你们明天就去,和你婶婶的孩子在一个学堂上学。”母亲顿了顿,继续说:“你们要多读书,你们父亲就是一个大学者,你们要继承父亲的遗愿,有所成就。”
我和哥哥听完都没言语,随后母亲说:“既然没什么问题,那就早些睡觉,明早我在东厢房等你们。”
晚上躺在床上,我开始感觉有些凄凉。在前世中,我被父母给予厚望,可到头来连个孙子也没让他们抱上。现在,重新出世在汉朝,因为父亲早逝,这个时空的母亲又要对我有很大期望,我感觉这辈子又要生活在他人的希望与失望中。
我开始怀念起老张来,他虽然愚笨般的执着,但是有他在身边,我起码是快乐的,但在今世,我才六岁,六岁就需要思考如何才能赓续父辈光荣和振兴家门的问题,随后不自觉地就叹起气来。
“公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一直叹气啊?”
我这时想起里屋外还有昭云睡在外面呢,随即说:“昭云,你还没睡吗?”
“公子,我每天都是确保你睡着了之后才会睡的。”
我苦笑一番,说:“真是苦了你了。”
“公子有什么伤心事吗?”
“我才六岁,哪来什么伤心事。”
“也对哦,那快点睡觉吧,明早还要上学堂呢。”
“我睡不着,嗯……,你进来说话,隔着门帘听不太清。”
“啊,好,公子等我穿下衣服。”
“你别穿了,来和我躺一起。”
“啊,我,不要,”她嗓子似乎被堵着了,又听见她说:
“嗯……,夫人知道了会罚我的。”
“我们都不和她说,她怎么知道,再说我睡不着就是因为孤独。其实、其实,我有点怕黑,你过来陪我,我睡着了你再走嘛。”
过了一会,我听到她轻轻地说句“行吧”,随即她穿过门帘,走到我床边。但她又迟疑起来,不好意思地说:“公子,我还是回去吧”。
我有些气愤,说:“哼,你要是不陪我一起睡。明天我就和娘说你不听话,让娘把你送给别人。”
“你。”
我听到她在咬牙,但我依旧欺负她,说:“怎么了,还不快点。”
“你自从摔了一跤后,人就变怪了,害。”
我起身,把她拽进被窝。过了会,我问:“怎么样,我这里舒服吗?”
“嗯,舒服”,“我呸,舒服个屁,哼。”
“好呀,你这丫头,人小鬼大,还敢骂人。”
她听到我说这话后,有些怯场,顿顿地说:“你快,你快睡觉”。
“我要你抱着。”
“什么呀!”
我有点邪魅地说:“我听我娘说,我小时候就是你抱着长大的,现在抱抱又怎么了。”
她故意把头扭过去,娇气地说:“哼,早知道当初就不抱你了,当时你又哭又闹,那时我才八岁,自己都是个小人,还要伺候你这个祖宗。”
“你还是快抱吧,你又回不到过去。”说完这句话我立刻住了嘴,立即想到这个世界也就应该只有我能靠转世回到过去吧。
过了一小会,她慢慢把手从我的腰上绕过去,开始抱起了我。
这时,我似乎是调皮心作祟,把头靠在她身边,轻轻地说了句:“以后我娶你呀。”说完这话后,我先是听到嗯哼的一声,再就感觉她身子在颤动,脸在发烫,便问:“你怎么了。”
她有些结巴地回答:“我、我,我没怎么,睡觉!”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