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消失

  平凡倒下不久,一辆黑色小车停在了巷口,走下来一男一女。男子三十来岁,头发略微卷曲,一身黑色西装,提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箱子。女的看不出年龄,梳着齐耳短发,同样的一身黑,空着双手。

  “怎么回事?”看见歪着身子躺在地上的平凡,女子皱着眉头,回头问同伴,“是他吗?”

  “不清楚,”那个男子摇了摇头,“追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今天信号稳定了……”

  说罢,男子蹲了下来,打开手中的箱子摆弄了起来。女子则走到平凡身旁,俯下身探了探鼻息,翻开平凡的眼睛看了看,又掰开平凡紧握在胸前的手。

  “死了,没几分钟,”女子两手一摊,“一刀直中心脏,当场毙命。”

  “信号消失了。但一定是和这个人有关系的。”旁边的男子盯着箱子里面的东西,“不然哪有这么巧……嗯,应该是把他弄死的那个。”

  女子皱着眉头,来回踱起了步子,仿佛在思考什么让人为难的事情。

  “我想让她……”女子吞吞吐吐的说

  “你确定?”刚说了四个字,男子仿佛吓了一跳,连忙打断道,“我们说过不会去找她的。”

  “可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信号,我们必须把他弄起来问问清楚。”

  “说不定过两天信号又会出现……”

  “行了,我决定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又不是什么大事……”女子一副下定了决心的表情,侧耳听了一下道,“嗯,我已经听到警车的声音啦,过一会儿警察就到了……估计是刚才撞见的目击者报了案吧……我们赶紧撤,不然待会就麻烦了。”

  男子无奈地在她指挥下将平凡的尸体抬上了车后座,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

  平凡从床上一下子蹦了起来。

  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平凡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胸口传来一阵阵痛,平凡慢慢回忆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由一阵心悸——好端端的,自己却招来无妄之灾,虽然有点不明不白,但好歹捡回来一条命,这不,被人送到医院了……

  也难怪,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胸口裹着一层层的纱布,四周尽是素白的帘和床单,头顶刺眼的日光灯,空气中还飘荡着标志性的福尔马林的气味——没有人会否认这就是一间医院的病房——还是单间呢。

  平凡苦笑了一下,动了动身子,发现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只是身体有些酸软无力,精神有些委顿。于是坐着发了一会呆,就听见了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一位穿着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出现在门口,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头发有点卷曲的男子。

  对于平凡的醒来两人一点都没有意外。这位姚姓的医生先是为平凡量了一下体温和脉搏,很快就退了出去。于是房间就只剩下了平凡和黑衣男子。

  “咳咳,”平凡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始说话,“我,没什么问题吧?”

  “就医生的说法来看,你没有大碍。你被一刀刺中前胸,幸好没刺中心脏,才捡回来一条命。”黑衣男子坐在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上,依然面无表情,“不过我倒想问你几个问题。”

  “哦。”平凡答应了一声,忽然心中涌起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也许是平凡脑袋还不足够清醒,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间医院的病房,只有门没有窗;为病人量体温的通常应该是“护士”而不是“医生”。而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在病人刚醒来,还很虚弱的时候就开始盘问。更重要的是,难道面前不应该是一位准备录口供的警察叔叔吗?

  “袭击你的人是谁?”

  “不知道啊,一个男的,他说他姓金,挺斯文的样子,带着眼镜。”

  “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是指,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地方。”

  “动不动就抽把刀出来砍人,这个算吧?”

  “他是用匕首刺的,不是用刀砍。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

  平凡终于发现有些不对了。这个男子对凶手的关心程度似乎远大于这个事件本身,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等等!”平凡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男子,“你能先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是警察吗?我能打个电话吗?”

  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黑衣男子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道:“好吧,我急了些,但是我并没有恶意……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林,林霄,这是我的名片。”

  平凡接过这张简单得只在正面有三行字的名片,上面第一行写着“601”三个阿拉伯数字,第二行则是“林霄”二字,最后一行是一个电话号码。除了白底黑字比较醒目外,基本上毫无美感可言。

  平凡撇撇嘴,一边把名片塞进床边上衣的钱包里,一边听林霄继续说道:

  “我们601是隶属于政府部门的一个非常特殊的机构,事涉机密,现在不便多说……恩,那个姓金的人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我们要尽快找到他。”说着林霄站起身来,“你需要休息,我今天就不多打搅了,明天你精神好些了,就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们再详细的聊聊。喏,电话在那边。”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桌子,“一日三餐都会按时送过来,如果你自己没什么大碍就自己吃吧……你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明天会有人来给你换药,记得到时给我打电话。”说罢径直走了出去,留下了一脸迷茫的平凡。

  “什么鬼?居然连我的名字都没问,这也太没存在感了吧?”

  平凡首先看向电话的方向,琢磨半天又不知道该打给谁。虽然心中翻起重重疑问,平凡却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因为自己饿了,而桌子上正好摆着大约是不久前送来的饭菜。

  伙食还行,三菜一汤。平凡本就有点大病初愈般的虚弱,吃完之后更困的不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许是食物的原因,也许是药物的原因,总之一觉醒来,平凡感觉精神好了不少。

  平凡坐起身子,一瞥眼看到屋子里又还坐着个人,身着白大褂,背对着自己,正靠在椅子上仿佛在休息。

  “是要量体温吗?”平凡以为是姚医生,便开口问道。

  “不需要了。”椅子上的人发现平凡醒了,转过头来。

  平凡的心“嗖”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金先生!

  平凡两手开始乱抓,希望能抓到什么东西挡在自己身前,却只抓到了枕头、被子和自己放在床边的上衣。

  “等等!”面对这个曾经捅了自己一刀的男子,平凡语无伦次、身嘶力竭的嚷道,“你……干什么!为……为什么!救命啊!”

  金先生的回答也只有三个字:

  “去死吧。”

  说罢掏出匕首,毫不迟疑的扑上前,对准平凡的胸口狠狠的插了下去。

  然而血溅当场的情形并没有再次发生。锋利的匕首“噗”的一声插在了床上,房间里只余下僵在当场的金先生。房间四周响起了脚步,听到喊声的人们快步赶来,瞠目结舌地望着病房那一张空荡荡的床——平凡,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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